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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黎明神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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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尔特马产自灰幕省安息山谷,因山谷属于伯尔特家族私产而得名。该马耐力高,食料少,在长途行军中与其他马种的差异尤为明显,因此被选为灰幕省军方的主力战马。
  莱恩堡驻军主职防守,本来只需几匹马充当斥候兵、传令兵的坐骑即可。之所以有这么多富余马匹,要归功于驻军兵团长肖恩·伯尔特。肖恩出身伯尔特家族,曾在北方战争中立下战功,被擢升为兵团长,是家族中难得一见的青年才俊。
  据说,伯尔特侯爵很喜欢这个锐意进取的孙子。在听说肖恩被任命为莱恩堡的驻军兵团长之后,他大手一挥,以私人名义赠送给莱恩堡驻军30匹战马。这对刚刚经历过北方战争的灰幕省军方来说,是一笔慷慨的赠予。
  现在,这30匹伯尔特马全数被牵到莱恩堡的城门口。它们名义上以及来源处的主人肖恩·伯尔特正一身戎装站在城门前的高台上,他的背后插着两面在风沙中猎猎作响的大旗:一面旗帜白底黑纹,绣着六芒星图案;一面旗帜红底黄纹,绣着狮子图腾。它们分别代表教会和帝国,是神权和王权的象征。
  肖恩所站的木质高台其实是一间为城外守卫遮蔽风沙的平顶木屋,下面搭建了木梯,可以用作登高检阅。因为常年遭受风沙侵蚀,肖恩在上面每走一步都会引起“吱呀”作响。
  望着高台下纷纷攘攘的人群,肖恩张开双臂,高声欢迎道:“冒险者们,感谢你们能响应黎明旗和狮心旗的召唤聚集在此。我,肖恩·伯尔特,是狮心王的后代,身上流着太阳狮子的血。在教会与帝国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却因为职责所在,不能与你们一道出击。我所能做的,就是守在这里,等待你们带着荣耀归来!”
  肖恩经历过残酷战争的磨练,身上有股不同于一般贵族的粗砺感。那张精致却充满阳刚气概的脸上,有一双透着坚定意志的眼睛。他那一头金色的短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是尊贵血脉的象征。他是如此耀眼,令人甘愿崇拜他,臣服他,追随他。
  有光的地方就有阴暗。越是完美的人,越容易招人嫉恨。
  人群中一个红发剑士低声咒骂道:“这些贵族一天不炫耀家世就会死吗?狗屁太阳狮子,在这个没有太阳的神国里,一个只存在书籍中的词汇竟成了王权的象征,真是讽刺……”
  他骂得起劲,忽然发现身侧一顶无掀面的铁盔正面向自己。他吓得倒退一步,看清那家伙除了头部全身皮甲,不禁骂道:“新来的,看什么看。”
  铁盔没有言语,转回前方。
  前方,肖恩继续说道:“此行,我的副手,莱恩堡驻军副兵团长杰森·布朗将会带两名精锐战士参与其中。他们是斥候队长苏贾塔·辛格和我的亲兵队长拉姆·科温德。”
  从肖恩身后,一个黑发青年带着两名战士登上高台。这青年原本相貌平平,左眼的骇人刀疤以及那只灰色的玻璃假眼给他平添一股凶悍气场。他表情僵硬,双眼从始至终只注视着肖恩,站定之后木讷地行礼,问候道:“兵团长大人。”
  青年左后方是一个穿着轻甲的棕发男子。他身材颀长,有着一双狐狸般细长的眼睛。右后方则是一个铁塔般全身罩甲的壮汉。他体型壮硕,走起路来仿佛高台随时都会坍塌。二人跟随黑发青年一起行礼,齐声道:“兵团长大人。”
  肖恩点了点头,接着后退一步,对近旁的约翰做出了邀请的手势。约翰摇头拒绝。
  此时的约翰外披一件绣着白色星月图案带兜帽的黑袍,内穿的白色内衬从脖颈向上遮住口鼻,手持一本黑革《圣言书》,完全不似之前在冒险者公会里的形象。黎明教义有言:隐身黑夜,献身光明。因此,牧师们身穿白袍治愈信徒,身披黑袍对抗黑暗。这一身黑衣正是他们的战装。
  多次担任铁斧佣兵团的牧师,约翰和这帮人实在太熟,没什么场面话好说。他贴近肖恩,耳语了几句。
  肖恩露出恍然之色,低头对着人群最前的特里,问道:“你就是伍德科克团长吧。”
  说完,他快步走下高台,三两步来到特里面前,拉起特里的手,热情地说道:“噢,黎明啊!赞美欧若拉,赞美无私的佣兵团长!我听约翰说,你毅然献出私产来助力此次紧急任务。任何溢美之词都无法表达我对你的尊敬,伍德科克团长,希望在此次事件之后,你能接受鄙人的宴请。”
  伯尔特家族是灰幕省仅次于大领主的贵族家族。历史上出过许多英雄人物,现实中诸多军政领域里都有他们家族的人担任要职。无论出于何种考量,老成稳重如特里此时都有些激动不能言语。
  “无比荣幸!”特里努力控制情绪,说道,“作为黎明女神的信徒,贯彻女神信条是理所应当的事,我只是做了微不足道的工作。”
  “你太谦逊了。”肖恩拍打着特里的手,说道,“另外,我恳请你担任此次行动的总指挥。你是铁斧佣兵团的团长,常年和本地冒险者合作,熟悉他们每个人的实力乃至性格。同时,你有丰富的团队指挥经验,深得团员和本地冒险者的信任。这几点,是一个指挥官最重要的财富。”
  “可是……”特里犹豫地望向一旁紧随而至的副兵团长。
  “你在担心杰森吗?他此次另有任务,完全独立于你们,你无需考虑他的安全和存在。”肖恩对杰森的任务讳莫如深,转移话题道,“在这里,我要特别向你推荐我们莱恩堡驻军的眼睛苏贾塔·辛格,以及我军最强大的战力拉姆·科温德。苏贾塔长期活跃在莱恩堡的野外,和你们冒险者常有照会,想必你不会陌生。”
  特里应声赞道:“莱恩堡周边就像辛格队长的后花园,每一寸土地上都有他的足迹。有他担任向导,势必事半功倍。”
  “承蒙夸奖。”苏贾塔低着头答道。军队之中,等级森严。饶是苏贾塔和特里有私交,这时候也不敢多言。
  “拉姆是我从伯尔特家族带出来的私兵,有三阶变色十级神启之力的实力。别看他是个大块头,他还兼修风系魔法。就是天赋不高,那么多年了还只是个初级魔法士。”肖恩看似不满,语气却充满骄傲。像拉姆这种体格的三阶战士,加持低阶风系魔法的话,那破坏力简直摧枯拉朽。
  特里再次犹豫,问道:“科温德队长会愿意听从我的调遣吗?”
  拉姆的个人实力放到冒险者公会有金翼冒险者的水准,甚至有冲击星翼冒险者的可能。这样的高手,岂会乖乖听从一个银翼冒险者指手画脚。
  肖恩带着笑意,昂首望向铁塔般伫立的拉姆,细眯着眼问道:“伍德科克团长的话你听清楚了吗?”
  铁塔纹丝不动,从重甲中传出瓮声瓮气的声音:“这次任务,伍德科克团长的命令就是主人的命令,伍德科克团长让拉姆去死,拉姆便立即去死。”
  肖恩沉下脸,说道:“我说过多少次,军队中没有主人和奴隶。你是我的亲兵队长,任何人、包括我在内,谁都没有权利随意决定你的生死!听明白了吗?”
  拉姆静默了片刻,答道:“是,兵团长大人。”
  这便是大贵族的底蕴。能豢养金翼级别的高手为奴,又能随意赐予他们自由。肖恩成功地向众人展示了自己的权势与胸襟,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买他的账。
  “虚伪!”底下那位红发剑士冷笑一声,对身边人说道,“嘿,新来的,你是叫艾......艾......艾什么来着?”
  “A、L、E、X,艾力克斯。”
  “艾力克斯,你知道为什么拉姆要全身罩甲吗?”、
  “安戈洛里斯之咒。”艾力克斯对身边这位轻浮且粗鲁的剑士全无好感,以致于说话惜字如金。
  他口中的安戈洛里斯并不是一个人,而是臣服于黎明女神的一名属神。他来自极寒深渊,司掌极光与永夜。当他宣称自己司职希望之时,他的背叛与狂妄彻底激怒了欧若拉。女神驾着梦魇战车,挥舞着光之圣剑,一举荡平了安戈洛里斯的神国。
  黎明女神极少发布与神祗战争无关的神谕。第一次发布这类神谕,是在神国建成的时候。女神召集新迁至此的所有信徒,赐予神恩,并宣称:“这是希望之国”。
  第二次在战胜安戈洛里斯之后,女神在每一个教堂投射安戈洛里斯流尽暗金神血的影像,并告诫世人:“这就是背叛者的下场。”
  因此,安戈洛里斯之咒就是背叛者之咒。贵族们仿造神典上安戈洛里斯死亡时的伤痕,给自己的奴隶们纹上奴印,并附上诅咒。这是一种施加时从未考虑解除的毒咒,所以即便肖恩口头上免去拉姆奴隶的身份,却依然无法改变他是奴隶的事实。因为只要诅咒还在,他的性命永远操持在伯尔特家族手中。
  “你懂得还挺多。”红发剑士顿感无趣,说道,“现在只有一些古老传承的贵族还会这种奴咒,想不到会有平民知道这些。”
  “那你呢?”艾力克斯扭头,铁盔中的蓝眼睛突然锐利起来,问道,“你又是从哪里知道这些?”。
  红发剑士收起玩世不恭,一脸虔诚地说道:“毫无疑问,我们的女神是神圣、伟大、纯洁无瑕的。她生活在至高天那光芒万丈的神启之中,离我们太远太远。尽管她的教义传诵世人,她的神光照耀人间,却无法杜绝那肮脏丑陋的人性之恶。”
  “不怕告诉你,我在捕奴队工作过,见惯了贵族和商人们贪婪成性的嘴脸。这些无耻的渣滓明明做着恶魔的行径,却虔诚信仰着女神,其中居然还有狂信徒。”红发剑士讥讽道,“这位狂信徒出身高贵,彬彬有礼,乐善好施。但是面对奴隶时,他残暴、无情,甚至虐杀成性。信仰之徽的判定当然没错,因为在他眼中,奴隶是牲畜而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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