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下山

　　盘古自从受伤以后就没再去打猎了，庭院种的菜加上圈养的家禽也够他们吃上半年有余，蓝小石还是像以往一样在瀑布的崖壁上寻找着小鱼，不同的是他还会用这些小鱼去村落换一些米回来，当人们知道他是盘古的亲人也就不再为难他了。盘古站在窗口看着从外面回来的蓝小石不尽有些感叹，他如果没那身世多好，宁愿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过着平凡的日子。但他在领袖和女皇面前许下的承诺已无法改变，他不知道那道封印能支撑多久，万一真的爆发了，以自己的能力是否可以制止得了？他虽然没多大的把握，但他相信蓝小石，他相信一颗纯正的心是可以战胜一切的。盘古坐回到床边，咳嗽了几下，掌心都是血，他急忙用布擦干净，不想被风尘仆仆回来的蓝小石撞见。他等着听见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蓝小石远远就叫了爷爷，走进门就把米往米缸里放，他开始一边淘米做饭，一边高兴的和盘古聊着天。在这段时间里，少年一下子成长了许多，也许是时候让他出去锻炼下自己了。蓝小石根本不知道盘古的心思，他们两白天像往常一样生活的很快乐。可到了晚上，蓝小石体内的灵魂力量就会时常外泄出来，彻底爆发只是迟早的问题。盘古的担心不无道理，必须要找到解决的办法才行。思来想去，他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盘古的病越来越严重，他已经卧床好几天了，距离上次受伤已经有七个月之久。蓝小石担起了所有的家务，平时还要上山采药给盘古治病。盘古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招了招手将蓝小石叫到身边。他从怀里掏出一袋宝石，这是他在盘古星上带回来的，应该值不少钱，在他们生活的环境里，大家都是以物换物的生存方式。盘古把宝石交给蓝小石，并交待了一件事，这件事让蓝小石听后面色僵硬，他不能答应这件事。盘古想说服他没那么容易，他只好支撑着身体勉强地坐了起来，蓝小石想去扶他被他大声喝住，他宁愿疼痛也不想让蓝小孩帮忙，是想逼他答应自己。蓝小石从来没见过爷爷这么生气，他不知所措。盘古用颤抖的双手从床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封信，叮嘱蓝小石这封信只有到了你走投无路的时候才能打开。下山后你要沿着山路走不要回头，直到找到你要找的人。要记住，一路上你可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有些人可以成为朋友，有些人可以成为老师，也有些人也会成为对手或者敌人，你要分辨是非，区别好坏。爷爷在山里已经呆习惯了，但你不一样，你还年轻，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做，爷爷不能一直的陪你，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就要靠你自己了，收拾好行礼后，明天就出发吧。爷爷别说了。蓝小石伤心地站了起来，他不想理会，也不想知道，他只想逃离现场转身冲出了门外，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不会离开爷爷的。前面的瀑布离自己越来越近，他从悬崖上跳了下去，随手抓起了藤蔓穿梭在瀑布的周围，瀑布一点也伤不到蓝小石，一个球状的结界在保护着他。上了岸，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深潭，他大声的呼喊着美人龙。过了一会，美人龙从水里露出了半截身子，她微笑的脸上突然变得不安起来。怎么了？她觉察到蓝小石有点不对劲，像是有什么心事。蓝小石的话刚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眼泪顿时夺眶而出。他蹲下身子，用手抹了下眼泪。先别伤心，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美人龙看见他难过，心里也难受。我该怎么办？蓝小石低着头，情绪有点低落。别这样，有事就说，要不我走了。说完美人龙装作要离开的样子。听到个“走”字，蓝小石开始着急了，别走。他哽咽着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怎么能不管我呢？我没有不管你，那你也别哭了，好吗？美人龙从水里游上了岸，她坐在了蓝小石的旁边，用手轻轻地替他把眼角的泪抹去。你都这么大个人了，还哭成这样，不怕人家笑话你。蓝小石点点头。这就对了，赶快把眼泪擦掉，右边还有一点。干净了吗？蓝小石问。比刚才好多了。美人龙笑着说。在她的影响下，蓝小石的心情也有所好转。龙姐姐，我……。他停顿了片刻然后说，我可能明天就要走了。去哪里？美人龙不解的问。还记得之前和你说过我是爷爷抱养回来的吗？爷爷他说我长大了，应该下山去看看，要我去找我的其他家人。这一次他不像是在开玩笑，态度很坚决，虽然我是不想离开，但是爷爷生病了，我又不想让他伤心，我该怎么办？恩，我相信你爷爷肯定有他自己的苦衷，不过你一直在深谷里长大，出去看看也好，只是外面的家不知道长什么样子？如果找到了那你还回来吗？美人龙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面，毕竟两人认识了这么久，一下子分别还是有点难舍。恩，我一定会回来的。蓝小石很肯定的说。那一言为定。美人龙伸出手，两人为了下一次的重逢击掌约定。蓝小石长长舒了一口气，他望着前方露出了一丝笑容，也许真像龙姐姐说的爷爷有他的苦衷，如果自己都不相信爷爷，那还有谁值得信任呢？我不应该留爷爷一个人在家里，他需要照顾。听了蓝小石想明白了，心里还牵挂着他的爷爷，这也让她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她是从遥远的地方来到这深潭里，那里是一片宽阔的海域，有她们的王国，有她们的家，可惜再也回不去了！为什么？蓝小石关心的问。因为我犯了一个错，我把我哥哥弄丢了，我一定要找到失散的哥哥。你们是怎么走散的。蓝小石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我那时年纪还小，只好拖着长长的尾巴不能上陆地，哥哥那时正在办成人礼所以他可以上岸。在我们半人龙族，只有到了成人礼这一天才能进化成人的样子，有健全四肢。我特别好奇陆地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世界，所以一直想要哥哥带着我上岸玩。记得有一天傍晚时分，岸边刮起了大风下起了大雨，海上波浪翻滚。远处有个码头，那里的渔民把船连在一起并在里面生活，其中有只小船的绳子断了，船上还有个孩子一同被海浪给卷跑了。渔民看着自己的小孩消失在眼前除了伤心欲绝却无可奈何。哥哥为了救船上的小孩，不小心被大风打翻并卷起的船只砸中了身体受了伤，到了岸上露出了龙形。渔民们赶到时以为哥哥是怪物，认为小船是被哥哥掳走的，所以对他大打出手，我胆小地躲在海岸的礁石旁边眼睁睁看着哥哥被殴打而不敢出声，哥哥最后满身是血逃离了现场。我还记得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充满了怨恨。自从哥哥失散后，我就再没有回过家，我到处在寻找，但一直没能遇到。这深潭可以通向大海的深处，每次找不到哥哥我就会来这里碰碰运气。龙姐姐你别急，蓝小石安慰她说，这样吧，我来帮你找可以吗？我在一边寻找亲人时一边也帮你找哥哥。真的，那太好了。美人龙高兴的说，不过路上要小心。我会的，放心好了。蓝小石显得很有信心。我这里有条白丝巾，是妈妈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把它拿去，也许对你会有些用处。美人龙把丝巾递给蓝小石。谢谢龙姐姐，你对我真好！蓝小石说，如果有一天我们从其他地方相遇，你会第一眼认出我来吗？我好怕你会把我忘掉。我发誓，你永远是我的最好的朋友，永远永远。美人龙很确定的说。
　　嘎吱……，门被推开，再轻轻地关上。蓝小石推开门一点门缝，见爷爷还在睡觉就偷偷潜入房间，怕惊醒了对方。饭菜整齐的摆放桌上，包袱也已经整理好放在凳子上，旁边还有一封信和一小袋宝石。奇怪，桌子上才一个碗，一双筷子。难道爷爷在等着我回来吃饭，自己还饿着肚子。那这些饭菜就是爷爷做的？可是他的身体……？蓝小石一想到这内心充满了内疚感。他抓了抓脑袋走到床边，小声叫了下爷爷，没反应。他再叫了下，还是没反应。感觉有点不对劲，于是他又连叫了几遍还是没反应，蓝小石开始紧张害怕了，眼泪不停的往下掉。爷爷你别吓我，你这是怎么了，说话呀爷爷。蓝小石双手拼命的想摇醒这个最疼自己的人，残酷的现实不该落在他的头上，让那幼小的心灵来承担烙铁般的滋味。仅十二三岁的少年，应该坐在教室里无忧无虑地听老师讲故事，在操场上尽情放肆的玩耍，但除了这个人，他没见过什么人，盘古对他来说就是天上派下来守护自己的守护神，不，是一切。这不是真的，他希望哪怕是一场噩梦也好，至少梦醒了还可以从头再来，他跪在地上，没有人听到他的哭诉，没有人。声音回荡在空气中是那么的凄凉无助和绝望。爷爷你骗人，你是个大骗子，你说等你好了，就会带我去看日出、看大海、堆雪人，全是假话。你是个骗子，你根本没睡，为什么不跟我说话，我其实可以不出去的，我什么都会，什么都听你的，这样你就不会离开我对吗?爷爷—是我不好，对不起爷爷……。这一定是梦，是我搞错了，我马上睡，睡醒就没事了。少年安慰自己说，他静静地趴在盘古的身上，希望奇迹的发生。
　　当蓝小石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他轻轻摇了摇爷爷，发现爷爷还是一动不动，他知道自己什么也改变不了。蓝小石本想把尸体移到深山野林里好好地安葬，爷爷最喜欢与山水、鸟兽为伴，因为他曾经对自己说过，但是蓝小石力气太小，抬不动，爷爷就像是被什么力量定在那，尽管他已经很努力了。
　　蓦然，某种声音传到他的耳旁，他放下爷爷，是他养的鹦鹉在和自己说话，蓝小石借木凳的高度掂着脚尖才勉强摘下笼子。。
　　“鹦鹉哥，现在你自由了，去找你自己的家人吧！”说完就把它放了，然后背起包袱，把信和宝石放在口袋里，再从炉火中取出燃着的一小块柴火然后对老人说，爷爷，我走了，我会去找我的家人，你放心吧！临走时，小石头点燃了蚊帐、布料、草料，火苗向四处蔓延，蔓延整个小屋，浓烟顺着火势卷滚到半空，一阵大风刮过，火焰从每个窗户直窜出来，随着一声巨响，小木屋塌了。蓝小石听从爷爷的嘱咐，他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着。乌黑带卷的长发散落下来，如一团黑影消失于一点
　　越过金色的树林，爬上紫红的秃山，走进灰蓝的小道，又从斜坡的顶端走到斜坡的另一头，月亮像往常一样皎洁高挂，不甘寂寞的草虫叽叽喳喳互不相让，夜鸟也悠闲伴鸣，还有小桥流水声，仿佛所有声音都在歌唱大自然美好舒适的生活所赐予的幸福，尽情地享受着——享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