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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长转过身来，看向唐丁兰。唐丁兰立刻将视线从唐溯收回，神情回归平静。
“你来之前，我和他没有进行任何对话。”路长一指唐溯说道，“因为我想把这个机会留给你。由你来和他说，效果应该会更好。”
唐丁兰心里有些发怵，但依然镇定自若地走上前，站在唐溯的面前。唐溯也慢慢地抬起头，与她对视，暗淡的脸上挤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你居然还笑得出来，”唐丁兰冷冷地说道，“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处境吗？”
“当然知道，生不如死。”唐溯收起笑容，用一种无所谓的口吻说道。
“难道你真的不怕死？你以为这样的爱很伟大，很了不起吗？”唐丁兰一时间没能控制情绪，言辞显得颇为激动。下一秒，她的余光瞥到蓝点点投过来的目光，整个人立刻像被打了强效镇定剂，情绪立刻冷却了下来。
“教育控制论是一种好的思想理论，但要看是谁来执行。”唐溯神情变得庄重，“如果你不把柳半青卷进来，或许我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什么事都没有看到。但，你却偏偏那么做了。”
“你是怎么知道‘红猴子’的？”顿了一会后，唐丁兰转换了话题。
“召南学习基地项目在秘密筹备阶段时，我便留意到了其中才刚刚起步的长胜，出于某种怀疑，对它以及路长进行了调查。调查虽然一无所获，但让我更加确定长胜作为承建商加入的背后一定存在不可告人的秘密。”唐溯说道，“之后，我对你实行跟踪，在你的家里和车上安装了窃听器。‘红猴子’是我半年前在你助理口中听到的。”
“是这样的。当时我给胡媛打电话，电话中她正好提起了让唐丁兰加入‘红猴子’的事。我说再考虑考虑，就以现在的情形看来，我的这个决定是正确的。”蓝点点插话道。她的话是同时对路长和唐丁兰说的。
“胡媛本就是‘红猴子’的人？”唐丁兰惊讶道。此刻，她暂时忘却了心中因为唐溯的跟踪行为而激起的愤懑。
“对，她和我们一起创建的‘红猴子’。”蓝点点说道。
短短数十秒间，高尔夫球场内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唐丁兰，看来他们并不信任你，没有真正的把你当做‘伙伴’，只是在利用你。”唐溯的话打破了球场内的寂静，“你又何必一错再错下去。”
“你以为我有选择的机会？从我进入唐家开始，从认识你的第一天开始，我的人生就注定不是自己能掌控的。”唐丁兰脸上浮现着一抹被无奈和痛苦掌控的冷笑，“以前是，现在是，以后更是。我脱不了身了。”
“到底为什么？”唐溯不解地问道。
唐丁兰沉默不语。
“我来告诉你吧。”路长上前几步，站在唐丁兰的左侧，“三年前的那场车祸是她自导自演的，也就是说，是她亲手杀死了她的丈夫。你一定想不到，她这么做，只是想创造出一个你回到她身边的机会而已。”
唐溯咬着牙，眼睛瞪得像一对铜铃，用一种不可思议且带有恐惧的眼神看着唐丁兰，想说些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该说回今天晚上发生的事了。”路长的话将唐丁兰和唐溯的思绪拉回来，“因为你和他的闹剧，‘红猴子’进入大众视野，既然如此，我就干脆主动迎击，派人把唐溯和赵瑞人抓了过来。”
“赵瑞人也在你手里？”唐丁兰皱眉问道。抓唐溯，她能知道其中的大概，但把赵瑞人秘密地抓来又是为了什么？让他落入警察手中，不是更轻易能让唐溯的谎言不攻自破？
“对，我把他关在了另一个地方。他会把他交给你，作为你和柳半青之间的筹码，但在这之前，我需要用他来帮我确认一件事。”
唐丁兰讶异地看着路长，等待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之前，我派人前往平城搜寻一个村庄，他们遭遇了怪物的袭击，但只有一个人活着回来了。我认为他隐瞒了一些事情，而且已经反叛了。你到之前，我调了他在内的四个人去看守那个地方。过会，我会先让阿明陪你过去，由他来告诉你需要帮着做些什么。”
唐丁兰瞥向中年男子，此时的中年男子微微抬起双眸，像一个军人收到指令那般，脸上浮现一抹认真的神情。
“到时，他一定会主动打探消息，并且把它告诉杨与白。加上对我和你关系的不确定，杨与白则会想办法来验证消息的真实性，然后救赵瑞人出来。”路长说道，“他一旦出现，我就会抓住他。”
“那，唐溯呢？”唐丁兰小心翼翼地问道。
“唐溯就由我来照看。我会让点点以‘红猴子’的名义对外发布消息，就说他和‘红猴子’并无关系，和赵瑞人也并无仇恨，只是想利用‘红猴子’调动警察把赵瑞人从永安医院接出来而已。他本人切实遭到了‘红猴子’的报复。”
“你没有其他的选择。”见唐丁兰犹疑，路长又说道，“你可以离开了。胡媛会继续当任你的助理，以后你也千万不要再干今天这样的蠢事。”
唐丁兰表情木讷，身上完全没有了高傲的气势。一秒后，她转身，没有去看唐溯一眼，而在走向高尔夫球场大门的过程中，或许是察觉到中年男子紧跟在身后，脸上慢慢恢复了以往的淡漠和冷峻。
“她为什么那么怕你，你们？”等唐丁兰彻底消失在视线内，唐溯看看路长，又看看蓝点点，再次不解地问道。
“对，或许一桩命案不足以让她如此对我们言听计从，但加上她自己的命呢？”路长转过身来，淡淡地说道，“点点在她的身体里植入了纳米炸弹。它不受时间和空间限制，只要我们愿意，随时可以取走她的性命。”
“恐怕还不止吧？”唐溯疑惑道。
路长轻笑一声。“她可能会有勇气结束自己的生命，但一个爱得如此痴狂的人，一定不会放任自己爱的人受苦。”
“你用我来要挟她。”唐溯愤愤道。
“软肋之所以是软肋，就是因为人们不舍得斩断它。而现在，她不会有了。”路长说道。
“所以，你会杀了我？”唐溯神色淡然，但眼中却暗藏着一抹恐惧。
“我们需要同伴。你的死，就是让她成为我们同伴的一个重要条件。况且，你知道得那么多，也必须死。”
“一个有很重疑心病的人居然说需要同伴，况且还是以这样的方式，不觉得是滑天下之大稽吗？”唐溯冷笑一声，说道。
唐溯所说的‘疑心病’一词，仿佛打开了路长心中痛苦回忆的阀门，令他立刻变成了一副可怕的怫然不悦的模样。对于此，唐溯有些错愕，即便他的语气中夹带着嘲讽的意味，但也不至于把路长气到这种程度吧。
“路长，冷静一些。”蓝点点的话适时响起，而且特意加重了语气。
路长一愣，神情缓和后调整呼吸，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你说的没错，我不会真正地把她当成同伴，只会是一颗比较重要的棋子。”
“接下来，是我最后的疑问了，希望你能解答。”唐溯整个人松弛下来，“除了手段，一家公司想要起步，然后迅速崛起，没有充足的资金是绝对不可能的。你的社会阅历干净得像一张白纸，所以能做到这些，是不是和‘红猴子’的来历有关？现在，你们做投放病毒这样极端的行为，又是为了什么？”
“我可以告诉你。”
“我母亲是我父亲在外面养的众多情人之一。她拥有一副漂亮的皮囊，但始终只是一个被利用的生育机器和玩物而已。因此，她开始酗酒，一旦喝醉就会把气撒到我身上，对我谩骂，殴打，醒来之后却又满怀真诚地跟我道歉，说这样的情况不会在发生了。欲求不满的情况下，她经常会带野男人回来。他们的层次有高有低，更不缺乏酒鬼和瘾君子，把这个本就不像样的家弄得乌烟瘴气。”
“然而，我最不能忍的是，那个酒鬼戏谑我时，她竟然在一旁肆意大笑，看着。”路长眼中露出浓烈的恨意，呼吸因此急促，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我想杀了她，可最终还是因为胆小、懦弱，没能迈出这一步。”
“我流浪了很多城市。期间，我认识了点点他们，为了活下去结为伙伴。我们混迹于黑暗的地下世界，或是贩卖情报，或是杀人，‘红猴子’便是那个时候创建的。它只不过是我们为了方便行事，给外人看的一张名片而已。”
“你好奇的，长胜的资金和人脉，就是我从那个时候一点点积攒起来的。至于病毒投放，你口中的极端行为，只是为了给地下城项目营造声势而用的手段。原本的计划是只向杭城的医院投放病毒，但那样太容易让人怀疑，想了想后便决定扩大投放范围。这样一来，对其他的地下城也会有好处。”
在说后面的两段话时，路长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语气也平淡得可怕，唐溯看他，就仿佛在看一个怪物一般。一时间，他心中对路长的恐惧在一定程度上远远地超过了对死亡的恐惧。
“你该上路了。”路长淡淡地说道。
蓝点点手中早已握着一把消音的迷你手枪，在其话音落下时，便把手枪朝路长扔了过去。路长接住蓝点点扔过来的手枪，缓慢地对准唐溯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