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柳长卿

　　夜幕低垂，凉风秋水。
　　柳长卿穿着单薄的白衫，默默站在恒江河畔，抬头看着天上的无尽星空。
　　无数繁星点缀在神秘而无尽的黑暗里，就像是无数双神明的眼睛，淡漠而不带丝毫感情的注视着人间的一切喧嚣与繁华。
　　“嘿嘿，我就知道你一个人偷偷跑出来，定又是来这个地方，猜猜我是谁？”
　　突然一双带着温度的手从背后蒙住了柳长卿的眼睛，将他的思绪带回到现实，迷茫的眼神很快恢复清明，柳长卿轻轻拨开了这双手，头也不回就微笑道，“柳笛儿你别闹了，就你这声音，再怎么压低也不像个男儿声。”
　　“哼，那又如何！”
　　柳笛嘟着嘴嚷了一句，脸色有些不好看，不过很快又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愉悦起来，蹦跳到柳长卿的面前，伸出了手，晃了晃道，“哥，你答应我的，要是你进了南阳学府，就帮我买一柄剑，好剑，现在，该是你实现诺言的时候了！”
　　柳长卿无奈的一笑，“女孩子家家学点什么不好，习武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更何况，你若是练得太过凶煞，以后恐怕不会有男人愿意娶你！”
　　“哼，老娘乐意，再说了，凭什么卫王规定卫国女子不得习武，我偏就学了，而且还是偷偷摸摸的学，他又能拿我怎样。至于男人，以你妹妹我的容貌，天底下的男人还不是随便挑，只不过到现在也没有瞧上眼的罢了。”
　　柳长卿笑着摇头，“你这性子，只怕你瞧上了别人，别人未必能中意于你。”
　　“天底下哪有哥哥这样损自己妹妹的。”柳笛撇了撇嘴。
　　柳长卿犹豫了一会，还是将一个布袋扔到了柳笛怀中，“里面有八十洛溪币，足够买一柄不错的凡品宝剑了，但是你也不得太过张扬，有人看见就说这剑是替我买的，卫王宅心仁厚，这等事情也不会如何严惩，可公然违抗卫王的禁令还是不太妥当。”
　　柳笛掂了掂钱袋的重量，喜笑颜开，索性凑近了些，锤了一下柳长卿的胸口，“老哥爽快，答应我的事从来没反悔过，既然如此，我作为妹妹也该为老哥的终身大事做出点贡献才是，怎么样，我的那几个好姐妹，秋花，冬梅，都是绝好的，你若看上哪个尽管说便是，妹妹给你做主！”
　　“咳咳，不必了。”柳长卿脸色一黑，连忙摆手拒绝。
　　柳笛儿的性子虽不够温婉可人，但容貌也是清秀，可惜柳笛儿认识的哪几个姐妹，无不是虎背熊腰，气如牛喘，自打柳笛儿认识了这几个同样好武善斗的姐妹，就是在镇里有了一席之地，寻常流氓混混就连路过看都不敢多看柳笛儿一眼。
　　“这是为何，她们可都是女中豪杰，国之巾帼，老哥莫不是看不上我的姐妹？”
　　柳长卿抽动了一番嘴角，只能满嘴胡言，“她们都是极好的，只不过老哥我早已心有所属，心中再也容不下第二个女子了！”
　　柳笛儿眨巴了一下眼，好奇道，“那有机会定要带回家给爹娘瞧一瞧。”
　　柳长卿暗自一笑，这丫头怕是自己想瞧瞧罢了。
　　恒河边草地松软，柳长卿索性躺倒在岸边，抬头望着星空，眼里充满着莫名的激动。
　　“小时候我就经常趁爹娘睡着了偷偷跑出来，就这样躺在恒河边望着星星，书上说天上的星星是神明的眼睛，人间的所有人做的所有事都有神明在注视着，我就常常在想，我这么努力的习武，这么努力的读书，天上的神明到底能不能看见…”
　　柳笛噗嗤捂着嘴，可最后还是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哥哥恐怕是在说笑，不过若这世间真有神明的话，想必哥哥的一切努力他们是看在眼里了，不然也入不了这南阳学府的大门。”
　　柳长卿笑了笑，随后又闭上眼睛，“你也躺下来吧，和我一样闭着眼，听听这恒河说话的声音。”
　　“恒河还会说话？”
　　柳笛一脸狐疑，不过还是乖乖躺在恒河岸畔松软而有些湿漉漉的草地上，闭上了眼。
　　“不知为何，我从一开始来这里只是练武累了，躺着看看星空，可后来听着恒河澎湃的流动声，越来越感觉到恒河是有生命的，它总是在试图对我说些什么，可惜我无法理解。”
　　柳笛转过身，摸了摸柳长卿的脑门，“哥，你该不会是发烧了在说胡话吧，我就听见哗哗的水流声而已，哪有在说话。”
　　柳长卿淡淡一笑。
　　“恒河有上万年的历史，贯穿了洛溪皇朝大半疆域，孕育了许多文明，在我们卫国，更是有许多繁荣城池皆是沿着恒河而建，所以许多人说恒河是灵性的，而且民间也有不少传闻，一开始我也不信，可我从八岁开始，每天晚上都会在恒河河畔待上一段时间，除了练武，偶尔也会趁着四下无人对着恒河说些不想与旁人道的话，渐渐的，我感觉，它是认可我了，所以我的感受比常人清晰很多。”
　　“反正我不信。”
　　柳笛做了个鬼脸，笑嘻嘻道。
　　柳长卿不置可否，却是突然语气阴森了下来，面无表情看着柳笛，“而且我听说恒河里是有妖怪，还有灵兽的，我这么多年也从未有机会见过，据说有的妖怪偶尔还会从恒河出来，择人而噬，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柳笛听得顿时浑身一哆嗦，可怜巴巴的望着柳长卿，“哥，我错了我信你还不行嘛！你别吓我，我很胆小的。”
　　“嘿嘿，这也可能是传言吧。”柳长卿眼见柳笛吓的厉害，也不好再吓唬，赶紧收口道，“毕竟谁也没见过。”
　　“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柳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长舒口气。
　　夜色渐深，起了雾。
　　柳笛狠狠打了一个喷嚏，抹了抹鼻子，“怎么突然这么冷，哥，我有点害怕，咱们回去吧。”
　　柳长卿也担心妹妹着凉，便点了点头。
　　当柳长卿和柳笛的身影远远消失后不久，一个怪异而慎人的笑声从河水里传出。
　　恒河的水面一阵波动，一个面目狰狞的长满长毛的脑袋从河面露出来，嘴里叼着一条泛着淡淡红光的大鱼，随后一口吞了下去，锋利而不整齐的牙齿在星光的照耀下格外恐怖。
　　“这小子竟能感受到恒河的生命力，有点意思，要不是河神阻我，我都想尝尝这小子的肉身了，想必是鲜嫩的很。”
　　这恐怖的妖怪话音刚落，原本平静的恒河突然汹涌起来，一个冲天的浪头席卷，狠狠拍在这妖怪的脑门上，将它重新镇压回河底。。
　　“河神啊河神，我们百年千年方才修得灵识，从未残害过人类，可这些人类武者为了夺得我们的内丹就肆意屠戮我等，你从未制止过，我仅仅为了报复吞食了一个人类渔童，你就将我封印于恒河三百年，哈哈哈，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们，何等荒缪可笑啊！”
　　这妖怪肆意的大笑着，声音却越来越微弱，显然是沉入河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