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那年那国那个人

　　中部神洲东面雍朝的所在地，周边大大小小十几个国家，其面积只算中游，人口倒数，但军事实力可排前五。
　　雍朝全民尚武，单单琉璃境莽夫便有三位，当今皇帝陛下，大将萧炎琥，还有一位据说是幽居深宫的老太监，无名无姓。不知是真的存在还是雍朝杜撰拿来吓唬周边几国的。
　　不管如何实打实的两位琉璃境是跑不掉的，所以从立国到现在还真没怎么被欺负。
　　立国之初，邻边有个小国叫夜幽。国土之小相当于雍朝两郡的面积。巧的是国主也是一位琉璃境莽夫，看新朝刚刚统一国力未稳，便想着趁机吞掉雍朝边境的三郡。
　　一开始的确取得了一些胜果，雍朝连年战火，边境空虚。缺衣少粮不说尽是一些老弱病残。
　　所以夜幽军队的推进速度极快，短短半月便已占领封台、清徽两郡。此等战果连夜幽国主都有些意外，不禁感到或许可以尝试一下更大的图谋。
　　当战报推迟几天送到功成帝手里的时候夜幽军队已经完成了预期目标，不费一兵一卒拿下了连池郡。没错，城门大开全郡军民、投降了…
　　看着战报的功成帝龙颜大怒，差点把新修的皇宫拍成废墟。想自己戎马半生，何曾受过这等窝囊气。
　　经过与众人的商讨先遣萧炎琥领五万玄甲虎骑赶赴边境挡其进攻步伐，接着举全国之力筹集粮草军需，后亲率二十万玄甲虎骑驰援边关。
　　萧炎琥的五万军队是精锐中的精锐，外加自己本身又是琉璃境莽夫，收复之战打的并不艰难。短短数日便已收复了连池郡，攻下之日炎琥下令原连池郡守军所有校尉级以上军官就地格杀，校尉以下充当死士。
　　夜幽如何也没有想到雍朝的反扑会如此迅猛，其实细细想来也很好理解，雍朝连年内战，国力民生肯定不如夜幽，但若论军队作战能力岂是你一个几十年没有打过仗的小国能比的。
　　所以在功成帝率众抵达连池郡的当天，夜幽国主便派使节前来和谈。愿退出封台、清徽两郡，化干戈为玉帛。
　　没想到使节连功成帝的面都没见着便被萧炎琥拍成了泥人。
　　倒不是萧炎琥私自行事，功成帝在此之前已找萧炎琥密谈过，此次出兵二十五万已是极限，连年内战，国库空虚，民生凋零。随军粮草只够二十万将士消耗两月，要么打下夜幽，要么雍朝灭国。
　　夜幽国主也知道此事不可能善了，便疯狂增兵边境。国内二十位玉琼境莽夫、数十位玉臻境剑仙倾巢而出，外加数百名随军阵师、念师。
　　雍朝这边两大琉璃境莽夫坐镇，玉琼境莽夫和玉臻境剑仙数十人。
　　功成一年冬双方于封台郡荒郊决一死战，那天大雪纷飞，滴水成冰。雍朝将士已饥寒数日，但握刀的手丝毫不见动摇。
　　功成帝和萧炎琥并列阵前，看着身后黑压压的将士百感交集。他知道身后有一大半人可能回不去了，但身后就是江山是父母妻儿，哪怕琉璃身碎，也不教它夜幽染指我雍朝一分一毫。
　　打到这个时候，阴谋阳谋已无多大用处，列阵荒野拼的就是士气和不怕死。
　　功成帝率先出击，曲腿一弹人已至半空，双手两条金龙环绕，直接一拳轰下，瞬间瓦解了夜幽十几座炮架。
　　琉璃境莽夫，强悍至极，在小规模战争中甚至可以改变战场局势。
　　夜幽随军修士全部升空，萧炎琥和雍朝的修士们纷纷祭出法宝、本命仙剑。
　　这一战足足打了三天三夜，惨烈至极。夜幽军队被全数屠尽，雍朝将士只剩万余。萧炎琥重伤，跌入玉琼境，此生大道无望。
　　郊野堆叠的尸体有好几层，城墙上到处都是被仙剑钉死的修士。功成帝双手血肉模糊，已见白骨。
　　此战已经消耗了雍朝的全部元气，夜幽军队在知取胜无望后烧毁了所有的军需粮草。望着万余将士功成帝有些心酸，单衣覆体粮草告罄。如今已无退路，要么打下夜幽要么死在归途。
　　功成帝下令原地修整，两天之后向夜幽国都进军。经过清点尚有再战之力的将士已不足八千人。萧炎琥重伤垂死，玉琼境莽夫和玉臻境剑仙只剩三人。
　　虽然夜幽军队被屠戮殆尽，但国都还有禁军，各州郡还有一些留守的兵士。最关键的是夜幽国主也是一位琉璃境莽夫，此战、艰难至极。
　　第三日清晨天色未亮，军队准备开拔。功成帝骑在马上寒风吹面，感觉无比的清醒。起兵七年，大大小小千余战，身边的将士换了一批又一批，当年一起的兄弟只剩下寥寥几人。多少次的重伤垂死，多少次的化险为夷。为什么？世人笑我大字不识莽夫一个，却不知我护的又是什么。
　　当年下山临别之际师傅说过：“山上山下，天上人间并无区别。我当年也不过是泥瓦巷里的赤脚少年，你有野心亦有善心。去做人间的帝王，保护好你的子民。”
　　带着八千残兵，功成帝踏上了夜幽国土。虽已山穷水尽，但此战亦不是莽撞之举。夜幽已是强弩之末，对功成帝来说禁军根本不用放在眼里，他的目标只有一个便是同为琉璃境的夜幽国主。可以这么说两位莽夫的生死决定两个国家的命运。
　　夜幽国主拓跋弘二十年前便已入了琉璃境，自打登基以后再也没出过手，功成帝对其所练功法所用法宝一无所知。正好相反功成帝这些年风头太盛，已经没有太多的秘密。
　　短短十日连克十郡，在发兵的第十三天打到了夜幽的国都。没有修整，功成帝直接一拳轰破了城门。御风到了宫城上方，擒贼先擒王这个规矩什么时候都好使。
　　拓跋弘也没有躲着，冲破宫殿的屋顶来到空中。两人四目相对不禁有些感概，同为一国之主拓跋弘锦衣玉带，高冠束发。而功成帝盔残甲破，一脸血污。功成帝情不自禁抹了把脸，杀心更盛。
　　拓跋弘率先出手，对于这个让自己栽了大跟头的人心中恨意极烈。开战以来国内民怨四起。户户捐粮出人，也没能挡住前线失利。原本的趁火打劫，没想到竟演变成这种局面。好在还有机会，只要灭了眼前的功成帝，那么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罡风凛冽，一拳已至。看似凶猛实则含而未放，只是试探。功成帝心中明了，正有此意。双腿微沉，一拳递出。
　　两道纯粹的拳意在宫殿上方炸裂开来，脚下正殿被击成废墟。功成帝于空中退后一步，拓跋弘退了两步，高下立判。
　　拓跋弘并不感到意外，同一境界也有高下之分。功成帝连年征战，修为日趋圆满。自己虽然比他早入琉璃，但这些年分心国事无法专心修炼早就被甩在身后了。
　　但这并不重要，在拓跋弘心里其实一点都不害怕功成帝杀进京都。甚至他一直在等他入宫。既然凭自身实力无法将其击杀，那只能翻出手里的最后一张牌了。皇宫的囚龙阵！
　　夜幽立国之初有位一品供奉，是一位开天境剑仙。不仅如此，这人还是一位对阵法钻研极深的阵师。据传他与开国皇帝是至交好友，夜幽弹丸之地独立并站稳脚跟与这位大剑仙密切相关。甚至皇宫都是这位大剑仙一手督建的。值得一提的是夜幽的开国之君是一位女子，囚龙不囚凤，有点意思。
　　囚龙阵只有拓跋氏皇族的鲜血才能开启，阵眼更是机密除了国主没有任何人知晓。
　　拓跋弘咬破手指曲手一弹，一滴鲜血疾射坍塌正殿的下方，瓦烁之间隐隐有一道白光透出，阵眼就在皇宫的正殿下面。
　　“轰”一声巨响阵法开启，四十九道白芒冲天而起，是剑阵！好似能分清敌我，四十九把仙剑向功成帝急射而去，带着嗡嗡的声音将功成帝围在中间缓缓飞行，好像并不着急将敌人绞碎。
　　拓跋弘双手附在身后嘴角透出一丝冷笑，他深信皇宫剑阵的威力。哪怕从未开启过，但他听过那位大剑仙的事迹，此人的手笔，绝不是琉璃境莽夫能够抵挡的。
　　剑阵中间的功成帝浑身汗毛乍起，多年征战养成的敏锐直觉告诉他这次是离死亡最近的一次。身处剑阵不敢妄动，他缓缓转头，四十九把仙剑跟随转动剑尖发动了第一波攻击。
　　来自四面八方的剑气纵横穿梭，阵中的功成帝不得已放出护体罡气苦苦支撑，剑气打在上面发出凿铁般刺耳的声响，不一会护体罡气已经出现了蛛丝般的裂缝，随时有碎裂的可能。
　　功成帝心思急转，奈何对阵法一窍不通，想了千万种可能也无法破解眼前的危情。
　　只听砰的一声罡气彻底碎裂，其中一把仙剑向胸口急刺而来，功成帝一拳击出正中剑尖，飞剑向后弹出，跟随多年的玄龙拳套化为废铁。功成帝心下大骇，轻描淡写的一剑竟有如此威力。
　　容不得多想剩余的仙剑齐齐向他射来，剑阵中的功成帝化出千道残影闪躲出拳，琉璃境莽夫强悍的肉身在这一刻展露无遗，不断有仙剑被击飞而出，但仙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飞回，力道更盛。
　　此阵以皇城为基，与国运山水相连，灵气绵绵不断，威力只会越来越强。
　　功成帝双手皮肉翻卷可见玉骨，已经撑不下去了。
　　正在与禁军交战的一位玉琼境莽夫和两位玉臻境剑仙脱阵向皇城上方急射而来，“噗噗噗”三声轻响，连阵中都没有到达的三位强者被流散的剑气给绞了个粉碎。
　　除功成帝和萧炎琥之外此次随军出征的雍朝修士尽数死绝。
　　功成帝看见昔日老友身陨目眦尽裂，看到身处阵外闲庭信步的的夜幽国主不禁悲从中来，难道天要亡我，即便如此我也不会屈服。如今破阵无望，那便从战斗中结束好了，王座和尊严都是用拳头打下来的。开天境剑仙亲手建造的剑阵是吧，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住我琉璃金身的自爆呢。
　　外放的罡气内敛，身体的三十六处死穴相继关闭，一颗缓缓燃烧的金丹慢慢膨胀开来。只要再逆行功法，夜幽的京都可能会迎来有史以来最亮的一颗太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剑阵中的一把仙剑稳稳的刺上了功成帝的胸口，只听叮的一声，不像是穿透皮肉的声音，没有鲜血溅落。只见从功成帝胸口处一道绿光缓缓扩散漫延全身，头、肩、胸口、膝盖，如水的绿光慢慢把功成帝包裹起来。急射的仙剑不停的撞击着，发出让人意外的叮叮声。绿光中的功成帝散去功力，任由绿光慢慢的在其身体上凝结出一副墨绿色的铠甲。
　　此时的功成帝内心平静，双手摸向胸口，下山之时师傅送的吊坠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身上的这副铠甲。
　　刚刚生死之间，钉上胸口的那把仙剑打开了吊坠的禁制，使它现出了原本的样子。
　　离别之际老头子随手赠送的念想竟然是中洲有名的仙器之一，看来当年是自己走眼了，老头子并不只有猥琐那么简单。
　　“墨璃战甲”无数莽夫梦寐以求的防御仙器，已经失传了百年之久。
　　当年此甲是中洲一仙家门阀的镇宗之宝，后来据说宗门的一位天之骄子穿其渡劫，被天罚轰碎。如今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墨璃战甲防御极强，能经受开天境剑仙的全力攻击。功成帝隐约觉得战甲好像出现了一点问题，护心镜上有些细小的裂痕。防御力也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强悍。堪堪能抵住阵中仙剑的攻击。
　　不过已经够了，没了剑阵的威胁。老子能拆了你的皇宫。
　　夜幽国主已经没有后手，只能和功成帝硬碰硬。。
　　此战以夜幽国主身死，夜幽皇宫被捶成废墟而结束。
　　在离新年还有半月的时候，夜幽国并入雍朝更名夜幽郡，成为新朝的边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