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人分善恶,妖兽亦如此

　　丹棱峰后山有一片茂密的树林，树木种类以香蕉树和松树为主，地面覆盖着高矮不一的荆棘灌木丛，自横虚山开山建宗时便有数百只长尾猴在这里繁衍生息，经过数百年的灵气滋养，有几十只长尾猴开了灵智，不断成长为具备一定攻击力的灵猴。
　　因为猴子有着得天独厚的学习能力，而开了灵智的灵猴更加聪慧，它们开始扩展着猴群的领地，甚至有组织有预谋地跑到丹棱峰修士的生活场所肆意偷盗破坏。
　　一百多年前，丹棱峰峰主下令整治灵猴祸乱，汇集峰内弟子在后山布下一圈剑阵，从此猴群只能在后山出没玩耍，丹棱峰的猴乱逐渐平息下来。
　　大概是十年前起，猴群中突然出现了一只白面长尾雌猴，以三阶妖兽的实力成为了猴群的首领，将一干二阶、一阶的灵猴归为部下，有条不紊地治理着规模颇为壮观的猴群，采摘花果，酿制成酒。在白面长尾雌猴首领的统治下，猴群与丹棱峰修士的生活互不干扰，十分和谐。
　　然而就在半年前，一向与世无争的雌猴首领突然变得暴躁起来，多次袭击前来猴林历练的普通外门弟子，好几次造成了外门弟子负伤事件，于是丹棱峰便下发了驯服灵猴首领的历练任务。
　　赵明一边赶路，一边思考着猴群首领狂躁的原因。他觉得吕长老说的那个只是其中的原因之一，更多的应该是修士的闯入改变了猴群的生活轨迹，给它们的日常生活带来了影响的缘故。
　　人家好端端地在爬树摘果酿酒，你这时不时地过来表演一下剑法，吓着我家猴儿了咋办？还用那长剑给我几个小弟整秃噜皮儿了，换作是你，你不疼啊？于是乎，三阶的雌猴首领不干了，率领部下们团结起来，干翻了好几个人族修士，这半年来便安静了许多。
　　近日，雌猴首领有些不安，总是不喜欢离开树洞。手下的灵猴前来树洞前报告关于猴儿酒的储藏问题，它也是胡乱安排了一番便赶走了，甚至有一只一阶的灵猴因为想要进到树洞里被它一尾巴差点抽死。
　　张牙舞爪的雌猴首领听树洞外边没了声响以后，便轻手轻脚地爬走到洞内一角处，眼里满是柔情地看着一张铺满松绒草的简易小床里的毛绒绒的小白面灵猴，小灵猴眼睛都还没有睁开，软绵绵地躺在窝里，呼呼大睡。
　　原来，这只雌猴首领刚产下了一只幼崽，这也是赵明敢趁机搏一把的缘故。
　　因为刚产下幼崽的雌猴首领正处于虚弱期，实力骤然下降至二阶左右，这也是它不让众猴靠近树洞的原因，生怕那些二阶的灵猴手下趁机篡位。
　　不多时，赵明对照着地图，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剑阵圈外，于是他从小黄鸭储物袋里取出了刻有猴头标志的玉牌，佩戴在腰间，这才放心大步地往猴林深处走去。
　　此时正是正午时分，猴林十分安静，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的鸟叫声更凸显得寂静。
　　一路上对比着地图，赵明巧妙地躲开了地图上标记着的可能出现的一二阶灵猴领地，出奇顺利地来到一颗参天巨树前，巨树根部有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赵明想了想，这里应该就是灵猴首领的窝了，于是想要捡一颗石子朝洞里丢去。
　　就在他屈身的一瞬间，耳边“咻”地传来一道破空声，反应极快的赵明带着残影向后疾退两步，这才堪堪躲过了那致命一击。放眼望去，只见一根锋利的竹节直挺挺地被刺入他刚刚所在的位置。
　　环视了一周，赵明发现了一个极为棘手的事情…………
　　他被猴群包围了！
　　数十只灵猴或举着锋利的石器，或舞着一端削得尖锐竹节，满是怒火的猴眼恶狠狠地盯着赵明这个不速之客。
　　赵明很是肯定，只要自己有丝毫动作，下场一定非常难看。所以他一动不动，伺机观察周围的动静。
　　足足一刻钟的时间，赵明身子都有些僵硬了，额头上有细汗渗出，随后往脸下滑去。这时，一只体格明显比普通灵猴大了两圈的白面长尾猴从巨树下的树洞不紧不慢地钻了出来。
　　一股淡淡的威严气息顿时弥漫在赵明四周，这种气息充满了妖兽的侵略属性，使得赵明一阵头晕。
　　不过也就在那瞬间，胸口传来源源不断的清凉让赵明恢复神志，而后再无不适之感。赵明眨眼之间便猜想出来了，眼前这只看样子就是猴群首领了。
　　这时，白面长尾猴首领“呜嗷”地一声，身影暴涨了数倍，如一丘小山般的身躯朝着赵明冲撞过来。来不及躲闪的赵明只能以最快的速度用意念取出银色飞剑横档在身前，想要稍微抵挡一番。
　　“噗通！”被撞飞数米的赵明直挺挺地摔在地上，半边身子都摔麻了。
　　周围猴群顿时一阵叽里呱啦的尖叫，地上的赵明甚是觉得聒噪！
　　赵明挣扎着爬了起来，喘着粗气，狠狠地往地下吐了一口掺杂着泥水和血的唾沫，眼神越来越凝重。
　　白面灵猴眼里满是戏谑，眼前这个修士太弱了，与先前来这里的那些修士弱了不知道多少倍。
　　突然，一阵耀眼的银光在白面灵猴的黄瞳中闪现，赵明左手捏着剑诀，右手紧握银色长剑，借着后脚的着力点，猛地直刺过去！
　　千锤百炼长生剑，迅疾如龙破剑式。
　　一道血光溅起，白面灵猴下腹部被剑芒划开了一条寸深的血口，暴躁如雷地它闪电般地扭过身躯，身后那根长尾带着呼啸声横扫而至。
　　赵明看准时机，手中剑变刺为挑，全身灵气往剑身贯注，使出了长生剑诀中他最为熟悉也是威力最为霸绝的剑招！
　　“穿云式！”
　　如浮云涣散，似青鸟腾空。
　　寂静，周围死一般的寂静，原本嘈杂的猴群如同呆了的野鸭般，看着一道人影闪过，而后它们眼里无敌的首领就这么悄然倒在人影身后。
　　赵明强打起精神，将手中剑芒未褪的银色长剑耍了几个剑花，杀意十足地环视了一周。顿时猴群慌忙逃窜，作鸟兽散这个词仿佛应景而生。
　　其实已经是强弩之末的他，疲惫感如潮水般袭来，现在的赵明仅凭着一丝毅力在支撑着。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入赵明耳中，他骤然转身朝着声源处刺去！只见目之所及之处，一只毛绒绒的幼猴正贴在巨大的白面灵猴上腹部，拱了拱，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赵明及时止住了这一刺，驻足定息。
　　尚未气绝的巨大白面灵猴身躯不断缩小，直至恢复成正常的体型，猴头无力地贴在地上，枯黄的瞳孔里灵气逐渐涣散，但它还是用尽了周身的气力侧过身子，露出了一对覆满毛发的胸房。
　　它想要在灵气散尽前给幼崽喂饱母乳。
　　看着这一这一刻，赵明只觉得内心深处有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被戳了一剑，眼里满是柔情。或许是想到了什么，他从袖间拿出一颗圆润白洁的丹药，缓缓放入到那白面灵猴口中。
　　气血丹既然能给修士补气治疗，想来也能愈合妖兽吧，赵明想到。
　　果然，原本枯黄无神的白面灵猴的瞳孔逐渐明朗起来，下腹部的伤口慢慢收紧愈合。一刻钟左右，白面灵猴似乎能够活动了一些，它缓缓坐直了身躯，将不知所以还在“吧唧”吮吸母乳的幼猴抱了起来，眼中存在着一种难以名状而赵明却知道人间中叫做“母爱”的感情。
　　等到幼猴吃饱睡去后，白面灵猴做了一个让赵明意料之外的动作。
　　它慢慢弓下腰身！
　　赵明此刻觉得，眼前不是一只兽血横淌的妖兽，不是一只张牙舞爪的野猴，就是一个感恩的母亲。
　　半日后，赵明离开了猴林。。
　　来的时候，他孑然一身，离开的时候也是孑然一身。只不过，他的储物袋里，多出了五只成年人大小的酒桶，和代表灵猴首领信物的白面灵猴面部上的一缕白色猴毛。
　　人与人是不同的，人也分善恶，妖兽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