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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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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哟,老板,这可真是好久不见,好久不见了。”
  帕奇嬉皮笑脸的推门而入,就看到葛朗台一脸错愕地看着这俩人。
  “你们还真是没有让我失望。”错愕的表情只持续了一瞬间,他又变回了那一副风轻云淡胸有成竹的样子。“有那么一段时间,我还以为你们不会回来了。”
  “这个嘛,我们好不容易完成了任务当然得回来领走报酬咯。老板你该不会想赖账吧。”帕奇眼珠一转,含糊地说——他又不是傻逼,葛朗台显然不可能不知道把火花丢进去会弄出满城的恶魔,摆明了是要顺便把自己和伊莎贝拉给搞定。
  “看起来你有两个不错的手下啊,葛朗台。”从房间里踱步而出的佛罗斯帝还是那副穿黑色兜帽的造型,一边拼命鼓掌一边啧啧赞叹道。“我都不知道该夸你们诚实守信还是什么了。”
  “啊。哈哈。”帕奇干干巴巴的笑了笑。“既然这样那么那老板你看报酬的事?”
  “报酬当然不是问题。”葛朗台面无表情实在没什么说服力,他也懒得再掩饰,偏过头看了佛罗斯帝一眼,佛罗斯帝点了点头。
  “伊莎贝拉,你先出去一下。”
  他的瞳孔亮起了一阵柔和的青色光芒,伊莎贝拉愣了一下,木然地点点头,朝着门外走了出去。
  “你倒是够狠的。”葛朗台皱了皱眉头道。
  佛罗斯帝解释说。“她知道得太多了会很不方便,我已经擦掉了她这段时间的相关记忆。”
  帕奇听着这两人的话顿觉不妙。
  “所以说留着我是打算直接灭口?”他欢快地说。
  “这个还不急。”佛罗斯帝微笑着说。“还有些事情要问你。”
  “我可以拒绝回答吗?”帕奇尽量拖延着时间。
  “这可由不得你。”佛罗斯帝脸上依然带着微笑。
  一把冰冷的“长剑”直接刺穿了帕奇的脑海。
  心智探针,这是佛罗斯帝先生非常喜欢的一招。如字面所述,使用者会将自己的意志凝聚成一根锋锐的“针”,强行刺入受害者的脑海。
  和常见的读取思维的方式相比,这玩意释放速度快,损耗小,而且异常有效:往往能把连受害者自己都不记得的事情也翻出来。
  同时,由于是主动且强硬地去侵犯对方的脑海,因此放空思维这种通常会被用来对抗读心术的技巧显然是没啥用的。
  与如此优秀的效果相比,受害者将会感受到极大痛苦,精神遭到强烈创伤,而且八成会产生严重的心理或者精神问题,就只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副作用罢了。
  不过,帕奇可不打算坐以待毙。
  手腕一翻,黑色的宝石出现在他手中,强烈的剧痛转眼间便止住了,眼前的佛罗斯帝扬了扬眉毛,露出错愕的表情。
  “这倒是颇为有趣了。”他转头问葛朗台。“这也是计划中的?你把这东西也给他了?”
  “高纯度的深渊结晶?”葛朗台皱着眉头说。“我怎么可能把这个给他。这就是你昨天没头没脑问我这么一句的原因?”
  “这可有点难办了。”佛罗斯帝双手环抱在胸前,好像很苦恼的样子。“你知道这玩意可不是这么容易解决掉的,我现在又不能把精力全浪费在这上头。要不你来试试?”
  说着,这人还真的就后退一步,伸出手对葛朗台做了个“请”的动作。
  帕奇手一抖,朝着这个神经病甩出几把小刀,对方眼皮都没抖一下,瞳孔中燃起了青色的火焰,这些刀子就好像被无形的力量束缚一般钉在了空中。
  一堆乱七八糟的知识涌进了帕奇脑海。
  之前,吞世巨龙曾经利用另一束创世火花短暂附身过帕奇,虽然目的是给他种下见鬼的心理暗示,不过同时也被动的把自己在漫长的岁月里收获的知识也一股脑共享给了帕奇。
  这些知识太过庞大了,所以先前被帕奇封印在了脑海深处来避免自己的大脑超负荷运转而被直接刺激到崩溃。而之前佛罗斯帝的心灵探针显然造成了封印的松动,不少知识融入了他的意识里,变成了帕奇所掌握的隐秘。
  这就造成了一个有趣的现象——虽然帕奇自己也不知道心灵力量到底是什么鬼,但是他非常肯定这玩意是“心灵力量”。
  “心灵力量么?”帕奇念了出来。
  佛罗斯帝“嚯”了一声,颇为赞赏地说。
  “这小朋友还真是见多识广啊,亚历山大你可得小心点,免得阴沟里翻船。”
  葛朗台懒得理他,而且看起来也没有要亲自动手的想法。
  帕奇也没有继续朝佛罗斯帝丢刀子,凝神戒备着。
  佛罗斯帝先生瞳孔中的火焰摇曳了两下,便熄灭了。与此同时。将刀子钉在空中的无形力量也随之消失,几把刀子落在地上,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
  场面一度尴尬。
  “所以,我可以走了吗?”帕奇试探着询问。
  “不行。”佛罗斯帝摇摇头。“当然不行。”
  “这还真是盛情难却哈。老板我不要报酬了还不行么哈哈…”帕奇将空着的手朝身后的门把手探去。“不过我还有很多事情要马上处理,所以对不起老板我现在可不能奉陪了。”
  门把手不见了。
  佛罗斯帝随手把把手上的门把手丢在了地上。
  “哇噢,这一招厉害。”帕奇称赞道。“可以再来一遍吗?这次直接对门用如何?”
  佛罗斯帝微笑着一弹手指,一股无形的波动瞬间击中了帕奇。
  帕奇只来得及稍微抬起来手用黑色宝石勉强抵消了大部分伤害,不过整个人也被冲击力直接撞到了墙上。
  “你看,我不直接动手干掉你不是因为我做不到。”佛罗斯帝说。“只是因为干掉你的话会有点麻烦,所以请不要挑战我的耐心好吗,帕奇先生?”
  帕奇咳了两下,点头表示理解。
  佛罗斯帝的神色也稍微缓和了一点。“你看,毕竟你和我儿子也是朋友,我也不太希望真的把你弄死了——为了避免这样令人遗憾的情节的发生,能否请你稍微配合一下?”
  坦白说,帕奇其实不太想配合。
  这个神经病之前一言不合就试图强暴他的大脑,完了还用暴力把他丢到墙上,他又不是什么受虐狂,怎么可能想要好好配合。
  “好的,一定配合。”帕奇非常迅速十分诚恳地回答了佛罗斯帝。
  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个施虐狂看起来也很满意帕奇的回答,微笑着问。“所以,你没告诉伊莎贝拉的部分内容是什么?”
  还真是直入主题。
  “当然是……其实我最喜欢的饮料是草莓味的牛奶来着。”帕奇迅速地张口回答。
  佛罗斯帝倒也不着恼,伸出手对着帕奇点了一下,帕奇只觉得一把巨锤直接敲在了他脑袋上。
  接着,他浑身一轻,吞世巨龙留下的心理暗示彻底消失了。
  “我再问一遍,你没告诉伊莎贝拉的部分内容是什么?”
  帕奇这次斟词酌句地回答道:“这个嘛,其实呢……”
  然后墙壁爆炸了,整个房间笼罩起浓浓的烟雾。
  在说话说到一半完全调动起听众注意力的时候搞突然袭击这种古老套路帕奇百玩不厌。
  烟雾中,几枚红色的球体翻滚着飞到了葛朗台和佛罗斯帝面前。
  接着是更加剧烈的爆炸。
  佛罗斯帝的眼中闪起一阵青色的光芒,一个透明的圆球将两个人围在中间,将爆炸的冲击波挡在外头。
  不过,攻击并没有就此结束,魔力飞弹构成的滚滚洪流穿透烟雾奔涌而至,朝着两人袭去。
  葛朗台几乎是懒洋洋地念出了咒语。
  魔力的洪流撞击在展开的无形护盾之上,激起阵阵涟漪。
  “ICML这种缺陷这么大的武器到底是怎么才能够大行其道的?”葛朗台摸着下巴,饶有兴致地说。
  “因为贵族们不想自己上战场的时候被到处横飞的魔法飞弹一下子打死啊。”佛罗斯帝冷冷地说。“ICML对于买不起附加了护盾术的装备的普通士兵很有效,然而却不会伤害到有钱的贵族,所以就作为制式武器装备了。”
  “说起来,这两人似乎跑掉了,没问题吗?”佛罗斯帝提醒道。
  “他们跑不了多远的。”葛朗台打了个哈欠。“我的解析马上就完成了。”
  ————
  就在爆炸产生的同时,帕奇便身手极其灵活地窜到了墙壁的缺口处。
  当然,他也没忘了顺手抛出几颗火球爆弹聊表心意。
  墙外,法斯特正把一挺ICML架在缺口上。
  “哟,来得真是及时啊,亲爱的。”帕奇愉快地说道。
  伊莎贝拉之前的预感并没有出错,帕奇硬要带上法斯特同行,果然为了暗中串通什么事情。
  然而,对于两个施展读心术快的近乎本能反应的人来说,商量什么事情完全不需要开口,甚至连碰面都不用。
  两个人相处了足足有两三个星期,以变形怪的出色记忆力,完全足够他们在意识沟通的过程中拟定好所有计划。
  而法斯特声称自己要去的地点是弗瑞登城也是提前和帕奇串通好的,确保帕奇和伊莎贝拉会先于她传送,之后法斯特随便换了张脸,紧随其后地就来到了索拉。
  在帕奇和伊莎贝拉慢悠悠地前往B区三十一号的时候,法斯特已经在帕奇朋友那里搞到了所有需要的东西。
  “我倒是奇怪你的那些朋友是在哪搞到这种东西的。”法斯特一边摆弄着组装好了的ICML,一边颇感兴趣地说。“这玩意可是军用品。”
  “这个嘛当然是因为我朋友比较多咯。”帕奇没啥诚意地回答。
  法斯特耸耸肩,随手把打空了贮藏能量的ICML彻底卡死在了墙上的缺口处。“不想说就算了,现在怎么办?”
  “这东西弄不死他们,顶多拦一下。”帕奇肯定地说。“赶紧走人。”
  两人也不含糊,纵身从二楼跃下。
  这时候,别墅这儿的动静引得周围的路人纷纷驻足围观。
  帕奇和法斯特两人也不含糊,直接冲到了人群里,全身各处的细节迅速改变着,不一会便成了两个和先前模样截然不同的人。
  ————
  作为一个索拉的知名小偷,帕奇的基本功自然也是非常扎实。
  整个城市的任何地方,他就是闭着眼睛也可以顺利地走到。
  众所周知,作为全国最大的码头所在地,在索拉谋生的下三流们要是不能时刻更新自己的情报,那么很容易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帕奇现在就陷入了这种窘迫的情况。
  先前趁着等待出这次任务的间隙,帕奇已经在全城逛完了一圈,哪个地方有葛朗台布置好的监控装置他自然是一清二楚。
  根据他的估计,全城某些地方的水晶球在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之后八成是会被人给破坏掉的,葛朗台派人蹲坑守着也没用。
  毕竟那些偷鸡摸狗的拉帮结伙的拉皮条的包括贩卖违禁药的家伙们也都要混口饭吃,要是头上一直顶着这玩意还做哪门子生意,自己干脆主动点自首去吃牢饭算了。
  事实证明他的估计中了个八九不离十,这第一批投放的总共二百个监控设备确实是有大概八成都被破坏掉了。
  不过剩下的两成就有点麻烦了。
  毕竟帕奇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一直没呆在索拉,太详细的变化他也不太清楚。
  结果就导致有时候两个人跑路跑到一半突然发现这地方的监控还在,这时候帕奇只好带着法斯特调头换个方向继续跑路。
  不过这监控设备完好无损的地方是不是稍微有点多了?
  帕奇稍微有点意外,葛朗台的保护措施倒是做得比预想之中还要更好。
  当然,最让他意外的还是葛朗台和那个神经病居然还没追过来,他还以为这会是一场艰难的逃生呢。
  他猜测这两个人是不是突然月经不调所以来不了。
  ————
  帕奇带着法斯特在城中穿行着。
  越走,他心里越发感觉奇怪。
  残余的水晶球也太多了。
  数量问题还在其次,很多原本不应该被破坏的地方的水晶球却被破坏了,一些原本应该被破坏的地方的水晶球反而还保存的好好的。
  【有点奇怪。】帕奇在心里默默地想着。【法斯特,你还记得我们走过的路线吧。】
  【蠢问题。】法斯特不动声色地回答道,她稍微回想了一下走过的路线,继续在心中传递着信息。【有人在诱导我们朝这边走。】
  【唔,先顺着他的意思走吧。】
  两人这一系列交流只在电光火石间完成,表情上没有任何的变化——甚至连走路的节奏都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帕奇也没有因为知道了别人的用意就直接朝着设定好的方向直奔过去,而是依然按照原定的路线前进,遇到了完好无损的监控水晶球便换一个方向,试图到达城中心的传送阵。
  然而这样绕来绕去的,跑了半天也还是没见到什么异常的地方,更不要说要等到多久之后才能走到传送阵那里了。
  连帕奇都感觉有几分不耐烦了。
  不想暴露自己所以多绕几圈我理解,可是这绕这么多圈几乎要把全城都逛一遍了是不是就有点过分了?
  循着对方定好的路线,两个人左转右转绕了一大堆路,终于来到了一处帕奇熟悉的地方。
  这是硫磺烈酒酒馆的门口。
  “啊哈。”帕奇望着酒馆招牌,啧啧称奇道。“还真是这儿啊。”
  “看起来你早就知道是我了?”老汤姆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怎么猜到的?我还以为我挺隐蔽的。”
  “这个嘛。”帕奇耸了耸肩,“其实本来没猜到是你,我就这么随口一说,显得我比较深谋远虑。”
  面对他这精神错乱一般的回答,老汤姆倒是奇了,问帕奇。“那你什么都不知道也敢过来?”
  “这个嘛。”帕奇瞟了一眼法斯特。“亲爱的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敢过来呀?”
  法斯特叹了口气说。“因为诱导我们往这边跑的人显然和拦住那俩神经病的追杀的是同一个人,要不我们也很难走到这儿。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我们故意冒着暴露的风险往其他方向跑也没什么作用,布局的人不可能没考虑到万一我们不按套路出牌怎么办。”
  “关于这一点。”老汤姆突然插嘴道。“其实我还真没考虑过要是你们破罐子破摔了怎么办。”
  “啊这,好吧。”帕奇脸上的表情好像被人塞了一口苍蝇一样。“那那那我们重来一遍,我们现在跑路行不行啊?”
  “你说呢。”老汤姆露出了意味不明的微笑。
  两人跟着老汤姆进到了硫磺烈酒酒馆里。
  酒馆里似乎和平时帕奇来的时候没啥区别,除了……
  “今天好像没什么人啊。”帕奇评论道。“要是天天都这样,你这酒馆也不用开了。”
  实际上,与其说没什么人,还不如说压根就没有人。
  空荡荡的酒馆大厅里,一个人也没有。
  “今天这间酒馆只为了你们开业。”老汤姆带着两人走到柜台,从柜台后取出两个杯子,又取出一瓶酒。“这是本店镇店之宝,你们也算有幸。”
  血红色的美酒从酒瓶里缓缓注入到了酒杯里。
  两人沉浸此道多年一眼便看得出这玩意确实是镇店之宝,必定价值连城,必定非同小可,不是凡间之物。
  杯中的琼浆如同鲜血一般,散发出清澈的光泽,令人联想到纯净无暇的红色宝石。
  轻轻晃荡两下水晶质地的高脚杯,一阵阵酒香便扑面而来:
  首先是花——令人联想到大红色的鲜花的香气,而且不是一两株,而是一片片的花田。
  然后是干晒过的谷物的焦香,如同甘甜泉水一般的气息。
  光闻这些味道就知道这酒绝不简单,就能让人预想到它那美味的口感。
  轻轻饮了一口,入口首先感觉到的是品质极佳的果实的酸甜,加上木桶酿制的清香,从封口的土壤中散发出的青草气息,还有香草与若干种烟草的微妙配合……
  虽然说仅仅一小口的液体,层次却丰富到仿佛由百人组成的交响乐团一般。
  而且,这不单单是把大量不同的味道粗暴地组合起来,其中的任何一种味道都不会过分突出掩盖住其他味道,每一种味道也都保持着其本身的优势。
  其中任何一种材料的用量都是不多不少刚刚好。
  ——完美的平衡,这正是这杯酒带给人的感受。
  以上是法斯特的感想。
  帕奇的话,其实他觉得喝起来的口感跟普通的红酒好像也没啥区别,真正让他能感受到这瓶酒不同凡响之处的,还是浸泡在酒中那无数哀嚎着的苍白灵魂。
  老汤姆看到这俩人都毫不犹豫地把酒杯里的东西喝了下去,眼中露出了赞许的神色。“你们知道吗,很多人看到这个酒压根不敢喝下去。”
  “面对至福之血还不敢喝,那就是傻子了。”法斯特打了个哈欠说。
  帕奇一边想着“什么这鬼玩意还很有名吗?”,一边点头附和着。“正是如此。”
  老汤姆笑道。“看起来我们初步的交流还算愉快?”
  “那是。”帕奇举起杯子。“再来一杯?”
  “我还以为你会迫不及待地问我我想要什么呢。”老汤姆举起酒瓶给帕奇重新倒了一杯。
  “这个嘛,灵魂?”帕奇轻快地猜测到。
  “有趣的猜测。”老汤姆十指交叉搭在桌子上,慢条斯理地说。“不过这是恶意的中伤。”
  “拜托,你可是魔鬼啊。”帕奇托着腮,微笑着说。“魔鬼不要灵魂要啥?金币?”
  帕奇噗嗤一声被自己逗乐了。
  “看起来乌洛波洛斯的记忆让你知道了很多东西啊。”老汤姆眯起了眼睛。
  “其实还挺明显的。”帕奇伸出指头,一样一样地数着。“你看,这家酒馆的名字是叫硫磺烈酒,你还能徒手捏爆酒瓶,而且又能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都一眼认出来我——老实说恶魔和魔鬼能直接看穿人的灵魂这事儿我之前还觉得挺扯的。”
  “大部分是无中生有地胡乱猜测。”老汤姆冷静地指出。“并不足以让你得出这种结论。”
  “得了吧。”帕奇摆摆手。“大家也认识这么多年了,你不是也知道我最喜欢玩这套随便说个结论试探人的把戏么?喂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啊?”
  “退一步说,就算我确实是魔鬼,我对你的灵魂也没什么兴趣。”老汤姆弹了弹指甲。“我们需要的是纯洁无暇的灵魂,有强大魔力的也凑合——像你这种对魔法一窍不通而且从一开始就堕落到底了的货色,坦白说——”
  他朝着酒杯努了努嘴。“你刚刚喝的那一口大概喝了几十个吧。”
  “这还真是让人伤心。”帕奇又喝了一口酒,问道。“难道你是在垂涎我的美色?这可不行。”
  法斯特懒洋洋地对老汤姆说。“你要是想把这傻子收走的话我可以帮你。”
  “不要装傻,帕奇。”老汤姆的脸色沉了下来。“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好吧好吧。”帕奇举起一只手做投降状。“这个对吧?…额学名好像叫高纯度的深渊结晶?”
  他摆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
  黑色的宝石在桌子上滴溜溜地转着。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在酒馆门口响起。
  “哎呀,亲爱的汤姆格林司盖莱特,你终于舍得把那瓶至福之血拿出来了?”一个戏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口福?”
  老汤姆的脸色变了。
  佛洛斯帝和葛朗台已经进了酒馆。
  “你们是怎么来的?!”老汤姆拍案而起。“我应该已经——”
  “是是是,你派了一群小弟来拦住我们,还加了空间锁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佛洛斯帝打了个哈欠。“确实让我费了点事,不过,你看,你不能指望这就可以拦住我呀。”
  “不要再浪费时间了。”葛朗台淡淡地说。“把宝石拿过来。”
  “唉,你也看到了,亚历山大他这个人实在是没啥幽默感。”佛洛斯帝夸张地叹了口气,。所以帕奇先生你不要浪费我的力气了,自己乖乖把宝石给我,我也给你一个痛快点的死法,好不好啊?这样对大家都方便对不对?”
  “你们是不是当我不存在了?”老汤姆面色如霜地说。
  “那可不敢啊!”佛洛斯帝微笑着说。“汤姆格林司盖莱特你好歹是我们重要的合作伙伴,怎么能够当你不存在呢?”
  “所以——”他话锋一转。“可不可以请你不要多管闲事啊?这样的话我可以假装之前你妨碍我们的事情不存在哟?是不是很物超超值啊?”
  被称为汤姆格林司盖莱特的老汤姆没有说话,周身开始散发出绿色的光芒。
  他的皮肤如同燃烧着的蜡烛一般融化,露出了底下白森森的头骨。
  “这可真是遗憾。”佛洛斯帝见状,摇摇头,转身对葛朗台问道。“看来还是要打啊,你上还是我上?”
  “我来吧。”葛朗台向前迈了一步,负手而立,他的发丝无风自舞,瞳孔中淡紫色的光芒掠过。
  ————
  硫磺烈酒酒馆和老汤姆一样,并不像普通人看起来那么简单。
  这所酒馆同时连接了九狱和主位面:你可以理解成是空间a和空间b的重合部分,所以重合部分的事物既会在空间a中出现同时又会在空间b中出现。
  现在,酒馆大半部分已经被内部狂暴的魔力流动炸飞了,显露出位面与位面间无尽的虚空。
  葛朗台悬浮在半空中,静静地望着面前的老汤姆。
  现在的老汤姆已经完全看不出人形了,熊熊燃烧的绿色火焰覆盖了他的身躯,全身的血肉全部被腐蚀殆尽,露出了身躯之下的骨架。
  他看起来状况不太妙,整个骨架仿佛被什么巨大的力量拆掉了一大半,现在只剩下上半身悬浮在空中。
  “我再说一次,不要做无谓的抵抗,将宝石让出来。”葛朗台用不带感情色彩的语气说道。“毕竟我们也算合作过,没有必要我不会拆掉你。”
  残余的骨架发出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休——”
  一枚炽热的光球从葛朗台的指尖飞出。
  剧烈的爆炸将仅存的小半间酒馆也给掀飞了。
  “哎。”佛罗斯帝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张开了一个透明的圆球,把所有紊乱狂暴的魔力流动全都挡在了外面。“葛朗台你就非要搞出来这么大排场,不能稍稍顾及一下周围的围观群众么?你怎么不干脆点放个禁咒出来呢?”
  ————
  “口桀口桀口桀口桀口桀口桀。”
  只剩下了头骨的老汤姆丝毫没有自己落了下风的觉悟,大声嘲笑着葛朗台;一边笑,眼眶里不断跳跃着的绿火一边不断地从白骨中散落出来。
  绿火渐渐重组成一具躯体的形状,火焰中又凭空生出白骨。
  葛朗台并没有试图出手打断这一进程。
  “大魔法师,灵魂不死肉体不灭——听说过吗?”
  和最开始的造型绝无两样的老汤姆朝着葛朗台狰狞的笑了笑,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
  葛朗台面无表情,这片空间里飘荡着的所有元素在一瞬间疯狂的涌向了他的右手,呈顺时针方向绕着五指不断流动,然后缓缓凝结,最后形成了一个西瓜大小,紫红色为主,点缀有红色和深紫色的魔力漩涡。
  佛罗斯帝看着这团极为精纯的魔力,然后有气无力的眨了眨眼睛。
  老汤姆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禁忌法术·群星归位!”
  禁忌法术,这也就是俗称的禁咒。
  手搓禁咒?
  眼前这家伙已经是十八级的传奇魔法师了么?
  老汤姆破天荒的产生了一丝悔意,不过显然局面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了,多说也无益。
  铺天盖地的绿火从他身体内涌了出来。
  ————
  帕奇拉着法斯特埋头狂奔,已经顾不上会不会暴露行踪了。
  一口气穿过了两条街道,回到了佛罗斯帝(帕奇那个有着和自己神经病爹一样名字的便宜老哥)开的木雕店,店门口有一辆没什么装饰的马车正等待着俩人。
  不用帕奇出声,法斯特没有任何异议的跳上了马车。马车夫一甩鞭子,马车缓缓而行。帕奇站在原地抄手看了两眼就离开了,毕竟自己的头等大事还没解决,哪有时间搞这些目送不目送的?
  马车向东出城,帕奇向西回B区去,俩人就此招呼都不打一声的分道扬镳。
  对于索拉城的布局早就烂熟于心的帕奇来说,一旦不需要考虑监控摄像头的因素,抄近路绝对不是问题。
  所以本来哪怕乘坐马车也要将近十五分钟的路程硬生生被他缩减了三分之二。
  ————
  温莎教堂。
  帕奇逐渐放慢了脚步:教堂门前有一个坐着悬浮椅,穿着一身阴沉繁琐长裙的女子在等他,见到了帕奇也只是懒洋洋的挥了挥手,就算是打过了招呼。
  正是伊莎贝拉。
  帕奇之前一夜没睡最后制定出来的方案就是这个,把那俩王八蛋尽量引到老汤姆那里去,然后自己趁机脱身,由伊莎贝拉接应。
  只不过施展方案的过程就比较令人殚精竭虑,不像说起来这么简单了。如果不是帕奇见风使舵,手疾眼快,大概也要死上了好几回,说不定还会拖累上法斯特。
  “虽然不太理解你要搞什么。不过还是相信你了呗。”伊莎贝拉坐在椅子上眼神迷离,单手托腮。“你要找的那片公墓穿过教堂就是了,我在这里等你。”
  帕奇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天:天色阴沉,风雨欲来;他叹了口气,伸手按了按礼帽边缘。
  ————
  “说起来,你的那个得意手下好像又跑掉了啊。”佛罗斯帝蹲在硫磺烈酒的废墟上打了个哈欠说道。
  “不用担心。”
  葛朗台十分艰难地,沙哑着嗓子说道,他脸上的皮肤已经变得龟裂干枯,呈灰白色。
  “算了。这边交给我吧。”佛罗斯帝拍了拍手站起身。“你去忙正事。”
  葛朗台僵硬的点了点头。
  ————
  帕奇飞快扫视过一排排的墓碑上的名字。
  这里环境十分不错,绿草如茵,用白色大理石铺成的路交错纵横。
  不过帕奇现在倒是没什么讨论艺术的心情了。
  终于。
  他在一块墓碑前停下了脚步。
  “安琪尔。”
  帕奇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继续向右扫去。
  “林肯。”
  “……”
  “帕特。”
  “……”
  “……”
  他怎么也看不到那个名字。
  在哪呢在哪呢在哪呢??
  心脏狂跳了起来。
  “萨米尔。”
  刷——
  银白色的闪电没征兆的划破天空,风雨欲来,风雨欲来,这一刻瓢泼大雨终于倾盆而下。
  帕奇伫立在雨中没有动作。
  他闭上眼,再次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把那块墓碑推到一边,露出放在底下的棺木。
  帕奇把手杖放在一边,弯下身子把棺木一点点的抱了出来,放在同为大理石铺成的路上。他手微微颤抖着推开了棺材板。
  棺里只有一身裁剪得体的黑色礼服,黑色礼服上摆放着一副白色打底带翠绿色花纹,造型十分古朴大气的半截面具,面具的眼角翘起,似笑非笑。
  除此之外,空无一人。
  帕奇缓缓吐出一口气,雨顺着高筒礼帽,沿着他的鬓角流下;湿透了的黑色礼服紧紧贴着身子;紧紧抓住手杖的五指关节捏的发白。
  一切的秘密都解开了。
  帕奇如遭雷击,过了好一会才缓缓弯腰,拾起那副面具;接着,他直觉忽然有所触动,回过头去。
  道路尽头。
  一位身穿一袭极其华美的紫色长袍,满头白发随风而舞的中年人平静负手而立。
  他眼眸明亮如天上星,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得出,他的瞳孔呈诡异的淡紫色;他的五官线条坚硬如刀割斧刻,紧紧抿着的唇薄而无血色,给人以精明能干,十分强硬的感觉;他的腰板挺得很直,显示出他强大的自信,并不做作。
  雨幕不能打湿他分毫,到了他身前自觉就退开了。
  雷电在他背后咆哮着,甘心作为他并不太魁梧身姿的衬托。
  一对紫黑色的羽翼在他身后悄然绽放,四周如茵绿草纷纷凋零。
  帕奇伸手按了按太阳穴,轻声道。
  “现在我是该称呼你为葛朗台,还是乌洛波洛斯?”
  ————
  伊莎贝拉灵感忽然有所触动。
  她视线所及忽然全都染上了一抹紫色。
  伊莎贝拉心头警铃大作,可她还来不及做点什么,就没来由的感觉到了强烈的束缚感:她的思维变得无比迟缓,关节变得不听使唤,越发僵硬。
  “降临!”——高阶恶魔与生俱来的法术之一!
  诅咒领域的施展确保降临仪式的顺利进行,不被打断。
  “帕奇……”伊莎贝拉缓缓的看向教堂的方向。
  ————
  “有区别吗?”
  葛朗台笑了笑,笑声嘶哑破败的让帕奇不由得的怀疑他快要断气了,现在只是回光返照,垂死挣扎。
  “我是葛朗台,和我是乌洛波洛斯,差距很大?”
  葛朗台脸色越发苍白,他只是屈起食指做了个敲自己太阳穴的动作,落指处就有碎片雪花般崩落。
  帕奇越发心惊胆战。
  “哦,差点忘了。”。
  葛朗台轻笑道,右手捻住鬓角,轻轻将灰白如死物的面皮撕下,新脸孔年轻如二八少年,不过眉眼仍旧看得出老年态葛朗台的几分神韵,想来是他的年轻时代。
  “哎老板,假如乌洛波洛斯许诺的一切真有像‘刺入血肉你将获得无上伟力’这么简单的话,就不会有一堆大喊着‘恶魔都是骗人的王八蛋’的家伙,在怨恨中被带走灵魂了。”帕奇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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