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梦林与一帆风顺相互加入微信后，他次日早上首先发出信息：
　　养鹅的，让我看看你养的鹅，怎么样？
　　梦林见一帆风顺发来信息，直接打开视频，与他打过招呼，把手机视频调转对准水塘里的鹅说：“一帆风顺，你看，我的鹅经常在这水塘里吃草和水浮莲，要看鹅吃稻谷现在还没有到时间，所以……你可以进入我微信朋友圈看看就知道，绝对正宗没有下过饲料！”
　　时下的人们都希望自己能吃到稻谷饲养的家禽。
　　“我相信你养鹅的，你先拿一只鹅过来……”一帆风顺解释又说：“不是，我这里没有关养的地方，以后我想吃的时候你再送过来，可以吗？”
　　“一帆风顺，可以，你确定什么时候要？”
　　“养鹅的，今天上午你有时间就可以送过来！”
　　“好的，你发定位过来，我马上把鹅关起来，就把你要的鹅送过去！”
　　“OK！”一帆风顺退出视频。
　　梦林见一帆风顺发来的定位，把鹅群赶上岸围起来，抓了一只鹅准备送过去。电瓶车半小时的路程，很快就到了他村门口，他就在他村门口等待着，但见他与手机里面的一帆风顺截然不同：
　　他清瘦的身材，身着灰色衣服眨巴眨巴眼睛像似刚睡醒的样子，黄黑的色皮肤并不像手机里那样清晰白净；也许是刚与陌生人见面还是没有睡好缘故，怎么也感觉不出他与手机里面的那个能说会道的一帆风顺是同一个人，反倒让人认为面前的他是那种很诚实厚道的类型。
　　一帆风顺见梦林来了，面无表情地说：“你就是养鹅的？来了……来了就好！我让我爸去拔鹅毛。”随即从裤兜里掏出钱包，抽出一百块钱给过梦林。
　　梦林接过钱，客套说：“不好意思，认真了！”
　　“没事，我吃了这只鹅，如果感觉到味道好的话，以后再买；”一帆风顺又抓起鹅说：“养鹅的，我先回家了？”
　　“好吧！”梦林应过一声，相互各自回家。
　　下午，红玫瑰的老铁们都在，坐台的男嘉宾是一帆风顺，他得意地大声说那鹅好吃，故意把直播间的气氛搞得活跃起来，引来麦下大部分男女嘉宾前来围观，纷纷扣字要求买鹅，除了算命先生回家后一定要买一只外，其他的都因为路途遥远，只能作为谈资。红玫瑰见自己的直播间这样热闹，说：
　　“养鹅的，过几天有可能天气会凉快些，我真的……一定带上我的小屁孩去你家吃鹅。”
　　梦林在麦下扣字：我就不知道红娘过几天到底有多久；今年的天气也怪，自从端午节下了一场雨外，到现在还没有下过丁点雨水，天气一度热得要命！
　　一帆风顺听红玫瑰要去梦林家吃鹅，急了，忙说：“红娘，鹅有什么好吃的，来我这里，我带你去逛丰城，买衣服，买戒指……”
　　“这算什么事？”梦林在麦下听得着实不舒服，但又没有办法。
　　红玫瑰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答应一帆风顺。
　　这时间，麦上来一个网名叫丹丹的女嘉宾，四十一岁，区域显示浙江，她微胖的身材，浓眉圆脸，说话大大咧咧，嗓门大，一看就是一个马大哈憨厚的老实女人。
　　一帆风顺自然不会和这样的女嘉宾相亲，甚至都不想和她说话，对红玫瑰说：“红娘，我有些事，先下了。”说过之后，给红玫瑰飘去个520。
　　红玫瑰见一帆风顺飘来520，心里乐开怀，满脸笑容连声谢谢。
　　丹丹现在见没有男嘉宾在台，肆无忌惮撩开嗓门对红玫瑰亲热地说：“红娘，我的小宝贝，我的小宝贝，在哪？在哪……”
　　她所说的小宝贝显然指的是红玫瑰的小屁孩。
　　红玫瑰知道丹丹思念自己的孩子，只能抱起小屁孩让她看看。
　　据红玫瑰说，丹丹是个做水果生意的能手，只是人过于憨厚，对自己的前夫没有一点主见或者是太爱对方，在任何事情方面都不敢与前夫抗衡，只知道做生意，离异也是净身出户，一男一女孩子都归男方所有，也不允许她与孩子见面。因此，就经常来红玫瑰直播间逗逗小屁孩。
　　的确，丹丹是个马大哈的女人，在麦上大大咧咧说：“……他妈的，那些臭男人，他们只知道欺负女人，好吃懒做，吃喝嫖赌样样齐全，我就不靠他们自己照样能活得快活，我什么都给前夫了，他妈的他还不是活成那个屌丝样……”
　　红玫瑰见麦下的男嘉宾渐少，茬话对丹丹说：“女嘉宾，你现在的水果生意做得怎么样了？比如桔子！”
　　“现在的桔子很拿钱，将近可以拿到一块钱一斤……”丹丹拉开她的生意话匣子，许久，叹了一声，说：“唉……不提了，一个月前我与一个男人见面，大家常说的奔现，也是这平台上认识的，他妈的就是个穷酸样，见面就知道骗吃骗喝，还要我给他卖衣卖鞋，说做什么生意亏本多少多少，现在手头上有些紧张……我是见不得那个可怜的样儿，吃好玩好，临走时还给了他一万块钱，他妈的臭男人转过身就给我微信和电话什么都拉黑……”
　　红玫瑰见麦下的男女嘉宾只剩下梦林了，对丹丹耐心地劝说：“女嘉宾，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平台上说了，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自己多留个心眼……”
　　“……又荒废了我大半年的时间……”丹丹伤心地在麦上只顾自己重复说起往事来。
　　红玫瑰没辙了，又不好把丹丹放下去，毕竟她是自己直播间常来的女嘉宾，只能由得她倾述心里的委屈。
　　半下午，丹丹见没有一个男嘉宾上麦与自己相亲，感到了无生趣，只能跳麦！
　　梦林见麦上没有人了，便申请上麦，看红玫瑰若有所事的样儿，试探问：“红娘，在想什么？”
　　“没有，能想什么事？”
　　梦林认真地看过红玫瑰，说：“红娘，你在这个平台有多久的时间？”
　　红玫瑰看过梦林的ID好，说：“我们注册的时间应该差不多。”
　　梦林并不知道ID号里面藏有密码，问：“你怎么知道我们注册的时间相差不远？”
　　红玫瑰听了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梦林的话。
　　梦林又试探问：“红娘，既然你在平台上有这么长的时间了，又是红娘，接触面广，心里应该有自己心仪的人吧？”
　　“还没有。”
　　“不是吧？你一个女人总比男人好找的多吧？”
　　“也不一定，对方孩子多了吧，又不想去；对方没有孩子吧人家又要生一个，我又不想再生，所以……其实，前段时间有熟人给我介绍一个，我这里附近的，对方年龄与我相差不大，与我正好合适，但他有两个儿子，这后妈可就真的能当了，所以……”
　　“红娘，那么我们这些老铁里面你认为谁最适合你？”
　　红玫瑰听了淡淡地一笑，说：“目前还没有发现合适的。”
　　“不会吧，比如说人生如梦？”
　　“他的年龄太大了。”
　　“算命先生？”
　　“谁知道他是个什么人？年龄也大！”
　　“还有一字千金？淘金大王？情缘？一帆风顺？等等……”梦林又故意提醒：“翩翩公子？”
　　红玫瑰想了想，说：“一字千金和淘金大王他们都需要生孩子，我的身体已经吃不消，情缘的年龄也大，还是个败家子，一帆风顺刚刚接触，他现在还守护自由女神和幸福呢，至于翩翩公子他是个孩子的性格，没有定心丸，不靠谱，还有你……”
　　“你……”红玫瑰又把这个“你”逆回去了，只是露出小声的音来。
　　梦林心里清楚，这个逆回去的“你”是指自己，也知道红玫瑰确实没有自己留的位置，从平时微信里跟她私聊时总是爱理不理的；但自己心里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总感觉到她有自己的存在呢？
　　——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晚上，梦林来到红玫瑰的直播间。
　　红玫瑰的直播间还是像以往那样热闹，除了偶尔有些闲散男女嘉宾出现外，大部分的老铁围在麦下。在麦上的男女嘉宾分别是一帆风顺和自由女神，他们自然闲聊，说些生活中的碎事。红玫瑰见梦林来了，首先招呼说：
　　“养鹅的来了，晚上好！”
　　梦林麦下扣字：红娘晚上好！
　　红玫瑰突然对梦林说：“养鹅的，我们去专属么？”
　　“专属？”梦林听得有些惊讶：怎么今天红玫瑰突然邀请自己去专属呢？专属是红娘相亲的房间，老贵了，想了想，扣字：不去了，就在大厅里眯着吧。
　　红玫瑰见梦林拒绝自己，微微一声笑过。说：“我也相信你不会去专属，你没有来之前我跟这些麦下的老铁们下过赌注，说你不会去专属。”
　　梦林听得一惊，原来红娘和老铁们是拿做自己赌注，害得自己又多想了。
　　红玫瑰对麦下的老铁们吆喝：“愿赌服输，愿赌服输，老铁们，飘花花……”
　　手机银屏上是一阵子花絮飘落。
　　红玫瑰见老铁们飘过花花，又对梦林说：“养鹅的，自由女神和幸福都是你们丰城本市的，你想不想守护她们其中的一个呢？”
　　梦林扣字：你是让秒了一帆风顺吗？
　　红玫瑰说：“不是，一帆风顺同时守护两个人是不可能的，他喜欢幸福，你就守护自由女神吧？”
　　一帆风顺在麦上解释说：“养鹅的，我和自由女神只是朋友关系，我喜欢的只是幸福……”
　　自由女神听一帆风顺这样说来，甜美微笑着。
　　红玫瑰见状，说：“一帆风顺，你下来，让养鹅的上来吧。”
　　梦林上麦直接问自由女神：“你会喜欢我一个农村养鹅的吗？”
　　自由女神微笑地说：“农村人怎么了？没事，只要他肯努力，我喜欢农村人，农村人的思想单纯。”
　　梦林仔细看过自由女神，从她的微笑中并没有找出任何的瑕疵，她的微笑是那么天真灿烂，那么阳光，但还是不放心，说：“自由女神，你得了吧，你城市人会喜欢乡下，才见怪呢！”
　　自由女神仍然是充满天真灿烂的笑容，说：“养鹅的，你认为我会骗你吗？”
　　“不是……是……”梦林还是没看出自由女神的笑容有半点做作：为什么？难道算命先生真能算准自己的姻缘？
　　——他那是瞎扯！
　　自由女神见梦林迟疑了，解释说：“养鹅的，说实话，城市人的心我把握不住，我需要的是对方有一颗真诚的心，农村人都比较单纯，所以我还是喜欢选择农村人！”
　　梦林心里没有底了，试探问：“自由女神，你看我们的相貌般配么？”
　　自由女神说：“我选择的是人品，不是相貌，相貌再好他不对我好也是枉然！”
　　梦林实在是找不出什么好理由来推脱自由女神，见红玫瑰在帮忙催促着，麦下的男女嘉宾也是扣字一片。停顿片刻，突然说：“自由女神，我们好像已经加了好友，我也发过微信号在私信里，也催促过你加微信，你却始终没有加，你说说怎么回事吧！”
　　“我……”自由女神这下没话了。
　　“好了，自由女神，我下麦了，还要去田间看鹅看虾呢。”梦林说完，要求红玫瑰把自己放下麦。
　　红玫瑰这下也没辙了。
　　“如果红玫瑰没有希望，”梦林确实想在自由女神和幸福两个人当中选一个，从几次相亲见面，他总感觉幸福背后有故事，不是那么单纯，相比之下自由女神好像没有察觉什么异常。梦林也曾经听红玫瑰说一帆风顺喜欢幸福多些，至于什么原因并没有过多的透入出来。
　　梦林从田间回来已经是晚上十来点钟，冲好凉，点好蚊香，准备休息；但他有一个习惯，在休息之前总喜欢上A相亲平台看看，看看红玫瑰在不在，在的话打声招呼，或者聊几句就休息。
　　但今晚就好彩了。
　　梦林点击A相亲平台，见红玫瑰还在直播，而且里面还是很热闹，成了女嘉宾自由女神主场相亲。
　　红玫瑰见梦林进入直播间，招呼说：“养鹅的，上麦，自由女神真的很喜欢你。”
　　自由女神笑声邀请说：“养鹅的，上来，我们好好聊聊，相个亲！”
　　梦林上麦挠了挠头，说：“我们还相个什么亲？你连微信都没有加我。”
　　“养鹅的，你让我加你微信，你也得拿出点真心诚意来吧，把我的守护秒了，我绝对加你微信；”自由女神又反问：“难道你不知道交友须谨慎吗？你没有一点诚心让人家怎么相信你？”
　　“我……”梦林迟疑了：他真的不清楚自由女神是真心还是假意，如果迈出这一步，对红玫瑰的追逐就是放弃，倘若出现与自由女神相亲不好的结局，再回头追红玫瑰就更加难上加难。
　　红玫瑰见梦林仍在犹豫，劝说：“自由女神离你家很近，大家来去都很方便，她那么漂亮，又喜欢你，你还有什么想法吗？”
　　“我……不是……”
　　红玫瑰见梦林还是犹豫，说：“要不这样，你直接锁定自由女神，你锁定了她，她就再也不能上麦相亲了，这样可以了吗？”
　　翩翩公子在麦下扣字：养鹅的，锁定自由女神她就是你的了。
　　一帆风顺也扣字：养鹅的，锁定自由女神，我喜欢的是幸福。
　　“你们别吵了，我现在没有钱……卡里没有钱了，要不等明天我借到钱再来锁定她？”梦林现在只能谎称这样的借口。
　　红玫瑰笑声说：“养鹅的，想娶老婆怎么会没有钱呢，锁定她，千来块钱的事，不贵！现在你去哪里相亲一个媒人的红包都几千块甚至上万的。”
　　翩翩公子扣字：养鹅的，要想娶老婆你不可能不花钱吧？
　　梦林见红玫瑰与翩翩公子这样一唱一和，但知道自己与红玫瑰是无缘了；又仔细看了看自由女神，仍然是那副甜美的笑容，还是没有看出她任何不良的思想成分。
　　“好吧。”
　　红玫瑰见梦林答应下来了，说：“锁定情侣不是在这里，要去语音间才可以；梦林，最少要充值一万花花，要不，大家都转入语音间吧。”
　　大家相继进入语音间，语音间只有五个嘉宾位：梦林，自由女神和红娘是在指定的位置，其中有两个嘉宾位作为锁定情侣见证嘉宾，其余的嘉宾都在麦下观看。
　　在情侣锁定之前，红玫瑰确定问梦林：“养鹅的，你充了花花没有？”
　　梦林认真地说：“红娘，已经充值好了花花，开始吧。”
　　情侣锁定见证时刻到了，那是多么激动人心的场面！
　　——开始，
　　梦林飘给自由女神一个天长地久，手机银屏连续闪出几道耀眼的彩光。
　　“哇……好漂亮哦！”自由女神和见证的女嘉宾异口同声。
　　梦林又飘了两束花花给红玫瑰，表示答谢。之后，他心里突然感到不好，事情没有这样简单：自己和自由女神从来没有认真相过亲，她是什么情况自己根本不清楚，只知道她平时在麦上相亲一些残缺的信息。
　　——这傻帽傻得真可爱！
　　梦林很懊悔，立马给红玫瑰发了一条信息心里只有她，锁定情侣只是一个误会。。
　　红玫瑰只回答一个字：噢。
　　梦林见红玫瑰只回答一个“噢”字，心里彻底凉了，现在也只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