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 龙宫

　　龙宫，位于东胜神洲极东处的那片无际汪洋之下，在上古年间，龙宫之内，生存着强大的龙族，只是上古年间，两界大战，翻天覆地，原本作为人间战力之一的龙族一夜之间消失无踪。
　　至于曾经龙族起源地，金碧辉煌的东海龙宫，也沦为深海之下黯淡无光的宫殿，在过去无数岁月里，这座沉入海底的龙宫，早已无人问津。
　　而在今日，有一位身材高大的女子提着竹篓，缓缓踏入龙宫之中。
　　贾瑾瑜一身素衣，将竹篓扔在一边，在这龙宫之中负手行走，海水避让，走过前殿，寝宫，最终来到藏宝库，上古年间龙宫藏宝无数，只是经过岁月的洗礼，此间宝物都已经黯淡无光，宝库之中，有一个极为巨大的深坑，其内偶尔有传出好似龙吟般的声响。
　　她凝望深坑，似乎和谁对视着一般，微微戚眉，转身离开，来到前殿。
　　前殿之中，竹篓里的金蛟游出，发出一声极其嘹亮的龙吟。
　　蒙上深海泥土的龙宫顿时一震，藏在龙宫各个角落的海兽惊慌失措，纷纷逃散。
　　海水浑浊，迷蒙一片。
　　金蛟张嘴吐出一粒金灿灿的珠子，这粒珠子受到牵引，缓缓漂浮到龙宫顶端，绽放出金光万丈，驱散开浑浊、晦暗。
　　整座龙宫大放光芒，霞光艳艳，瑞气腾腾。
　　而那条金蛟在吐出珠子后，那藏宝库之内的深坑下，游出一缕缕金色龙气，钻进金蛟之内，助它蜕皮化龙。
　　而贾瑾瑜则是坐在龙王宝座上，左手托腮看着金蛟化龙，她的头顶不知何时，凸起两只龙角。
　　金蛟蜕皮化龙后，游于龙宫之外，百丈龙躯鳞片熠熠生辉，整片东海但凡有灵智的海兽感受到深沉的龙威，皆望向重放光明的龙宫。
　　贾瑾瑜摇身一变，化成白龙，离开龙宫之际俯瞰金龙：“守着龙宫。”
　　金龙眼里竟是谦卑之色，轻轻点头，目送白龙离开。
　　白龙也不知道游了多久，前方隐隐有七彩颜色出现，在一片漆黑的海底如此显眼。
　　离那七彩颜色稍稍近些时，才见到这是一座七彩颜色的山，在山顶，有一尊人首蛇身的石像。
　　白龙化作人形，来到那尊人首蛇身的石像身旁。
　　这人首蛇身的石像轻轻一震，奇异的波动在深海里荡漾开来，这股波动像是在倾诉着什么。
　　白龙点头说道：“女娲大帝，我来了，伏羲鼎我也已经取得，只需要等神树本源唤醒白犼七魄，白犼苏醒重获天道法则，就能恢复你的肉身。”
　　那股奇异的波动再次以人首蛇身的石像为中心，一圈圈荡漾开来。
　　白龙仔细倾听，突然跪下身来：“多谢女娲大帝。”
　　在人首蛇身石像上，飞出是三道金光，落在白龙的身上。
　　而三道金光在融合了白龙的身体后，这七彩神山和石像都眨眼间消失不见。
　　白龙并不感到惊异，游出海面，化作人形的模样，一路在海面上行走，从东海一直走到北海，行走速度不快，但每踏出一步都会跨越将近百丈的距离。
　　海面风平浪静，像是一张巨大的镜子，白龙所化的贾瑾瑜一直行走，一圈圈涟漪在脚下荡漾不止，沿途风景没有任何变化，直到视线尽头处，出现一头生双角，黑发及腰的女子。
　　那黑发女子身后水面猛然凸起一个圆弧，而后炸散开来，一面容枯槁，身着麻衣的巨大骷髅破水而出，眼眶内燃烧着暗金色的火焰，身高丈许的骷髅俯视贾瑾瑜，语气森冷：“白龙，你来做什么。”
　　被骷髅唤作‘白龙’的贾瑾瑜神色清冷，指着静静坐在一旁，双目无神的女魃：“我要带她走。”
　　女魃神色木讷，抬头看了她一眼，歪了歪头。
　　巨大骷髅冷哼一声，女魃突感心脏绞痛，张嘴吐出一口血，血水落在海面上，嗤嗤冒起青烟，她垂下了头，没有去看贾瑾瑜。
　　白骨莹莹发亮的骷髅冷冷一笑：“带她走？你可别忘了，你们龙族可是在几万年前，就负责看守魔族，当年东海龙王颁布的禁令，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贾瑾瑜伸了个懒腰，习惯性眯起眼睛：“禁令取消，我可以解开你们身上的枷锁。”
　　骷髅哈哈大笑，像是听到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放出我们魔族？”
　　而后这巨大的骷髅猛然踏前一步，笑声骤然一止，海水激荡翻涌，数十把骨剑从水面浮出遥指贾瑾瑜：“条件？”
　　贾瑾瑜负手立于海面，随波浪跌宕起伏，抬头看着碧蓝苍穹：“仙、人两界会有一场大战，届时我需要你们魔族和人间统一战线。”
　　骷髅取下头颅，伸手从海底抓出一条鳞片极硬的骨鳞鱼，用力擦拭这头盖骨上的一点瑕疵：“我不认为你们现如今还有什么资格和仙界一战。”
　　贾瑾瑜难得给了个笑脸：“神树在人间。”
　　骷髅伸手一拍海面，骨剑消失无踪，海面重归平静，抱着头颅坐在海平面上。
　　“成交，。”
　　虽然只剩骷髅之身，但却能够能清楚感觉到巨大骷髅的情绪，那是带着玩味语气：“但是女魃不能带走。”
　　贾瑾瑜一跺脚，激起千层浪，霎时间海水倒灌。
　　黑发如瀑的女魃摇头不语。
　　贾瑾瑜没有再多言，瞬息远去。
　　巨大的骷髅独自坐在海面上，发出呜呜声音，像是海螺，像是风声，像是悲泣。
　　他站了起来，丝丝缕缕黑烟遮掩全身，唯有暗金色的火焰熊熊燃烧，难掩其华，伸手将女魃抓在五指之间问道：“知道为什么不能放你走吗？”女魃神情木讷，没有说话。
　　骷髅随手将女魃扔进海里，只是溅起一个浪花，他眺望着碧蓝的天空：“情知所起，一往情深，好一个情深似海啊，公涓子。”
　　……
　　夜深人静，蛐蛐低鸣。
　　自日夜游神一战后，他们离开了灵州城的同福客栈，来到的两界关一百五十里外的无人小村庄，生起两个火堆，靠着马车围坐一圈。
　　蜀太白被断一臂，身负重伤，精气神都不如从前那般充沛，火光映照着他的脸庞，满是皱纹和疲惫。
　　林知怀里抱着刚刚哭累了睡过去的小徒儿，可能是这几日的沉闷压抑所影响，神情也有些乏累，小虎妖趴在他的脚边，发出轻鼾声。
　　蜀道难抱着那颗已经枯死的树心，靠着马车发呆，乌阳桂月不知所踪，树妖为救已方数人身死道消，百年修行化为乌有，每每一念及此，他就心如刀绞，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火堆里的枯枝爆裂，发出咔哧声响，迸溅出些许火星，蜀道难突然扭头看着林知：“林知，她还有救吗。”
　　“自然是有的。”
　　林知用枯枝轻轻翻动火堆，语气平静：“山林川谷丘陵，能出云，为风雨，见怪物，皆曰神。万物有灵，自然万化莫不有神。”
　　“神明从何而生，众生之愿力，愿力就是芸芸众生烧香朝拜，礼神拜佛，心之所想所念而生，一方土地香火昌盛，石像显灵那时，也有精魄妖怪相伴而生。”
　　“这也就是为什么山中能见精魄妖怪，必定也会有寺观神像。”
　　“你要想她活，找寺观供奉，日夜香火熏陶，自然重生。”
　　林知伸手轻抚做噩梦的小女孩后背：“只是这种方法，可能百年，可能千年，也有可能到你死都未必能成，所以你要是想要再见她，需要尽可能活得长一些。”
　　蜀道难看着手掌心捧着的树心出神发愣，有些茫然。
　　林知没有再多说，坐在一旁闭目养神，虽说是闭目，但他的心神却是沉入心湖之中，和在心湖上等待已久后卿相见。
　　那日他施展的‘尸鬼封尽’所召唤出的兽影，林知感觉到极其熟悉的气息，来自于无数年前，他初生灵智没多久的时候。
　　心湖之上，林知一手捅进他的腹部，在后卿凄厉的惨叫声中，扯出一截白衣。
　　那抹白衣被尽数扯出，悬浮在半空中。
　　后卿无力的瘫倒跪地，委屈哽咽道：“就不能轻点吗，很疼的。”
　　林知踹了他一脚：“别装模作样，这是怎么回事？”
　　后卿干脆转身躺着，看着悬浮半空，身穿宽松白袍，腰间佩挂短刀的虚影，追忆道：
　　“在很久以前，我，女魃，赢勾，将臣四个人……。”林知踢了踢他的脚：“讲重点。”
　　“这个家伙叫白犼。”
　　啪…
　　“我靠，你别动手行不行。”
　　啪…
　　“我还手了啊。”。
　　啪…
　　“行，林大爷，我错了，知道你憋屈，求你，我说完你再打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