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部落会议

　　“这些连同类都残杀的野兽，哪肯乖乖听人指挥？尼迪你太天真了。”莱卡讥讽完，对大家正色道：“各位，我自始至终认为，森罗的传说只是一个被美化的神话，我们的祖先是靠着野蛮镇压才打下征服这片土地，唯有将好战的猴子斩尽杀绝，才能让它们不敢再踏入我们的地盘。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用武力将它们驱逐到更偏远的地区，来维护部落的安宁！”
　　尼迪厌恶地瞪了莱卡一眼，哥哥的想法比以往更加疯狂了，他不仅想摧毁雅马族建立了几百年的信仰，甚至不惜挑起一场涂炭生灵的战争。暴力不足以化解雅马族这次面临的危机，哥哥摆出这副强硬的姿态，激发部落和猕猴之间的矛盾，无非是想在这关节眼上争取到更多人对他的支持，让他如愿以偿当上新任族长。
　　尽管雅马族的族长最终由前族长任命，但按惯例会选最多人支持的一个儿子来继承。这些天他听到很多风声，部落里很多人都支持对猕猴采取强硬的手段，只是迫于父亲的威望和严厉的族规不敢声张，这样继续发展下去，莱卡可能真的能当上领袖。
　　尼迪为此感到非常痛苦，他从开始就对族长的位置不感兴趣。但要把雅马族的未来交给莱卡这样的人来操控，他不得不强烈反对。可悲的是，当前唯一能阻止莱卡的人，似乎只有自己了。
　　在场的人听了莱卡的话都露出了吃惊的表情，包括老族长。如果这个观点在其他场合提出并无不妥，但今天当着外界派来的动物保护协会工作者面前口出狂言，实在有点过火了。
　　老族长连忙说：“各位，关于追查猕猴的事情容后再议，明天我会从两位儿子中选出新任的族长，到时将由大家寄望的人来决定部落的未来。另外小儿尼迪的担忧不无道理，如果猕猴是针对我们的选举而发动袭击的，我的儿子们处境就很危险了。”
　　老族长的目光落到旁边的身材魁梧的白袍男子身上：“杰伊队长，从现在这一刻起，我命你贴身保护莱卡，直到明天的交接仪式完成。”
　　这名守卫队长点了点头，昂首迈步走到莱卡的身边，表情严肃得如临大敌。
　　“至于我的小儿子……”老族长扫了一眼全场，向杰伊问道：“副队长亚兰特去哪里了？”
　　杰伊不知如何作答，莱卡抢先答道：“父亲，我听说亚兰特在后山挖坑，要亲手埋葬那些被犯人毒死的猕猴。”
　　“他自己一个人？”老族长惊讶地问。
　　“是的，他不让其他人帮忙。”莱特面无表情，心里却偷偷乐开了花，由这样的蠢驴来保护他的蠢弟弟再合适不过了。
　　尼迪一向不太信任别人，尤其他不清楚这个亚兰特的底细，万一他是哥哥的支持者，很可能对自己不利。于是他开口说“父亲，我在部落里很安全，不需要亚兰特的保护。”
　　话音刚落，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尼迪闻声一看，竟是亚兰特。
　　亚兰特没有穿白袍，露出了里面的盔甲和结实的手臂。他一头蓬松的长发，散落在肩前。随着他经过的地方，人们纷纷捂住口鼻。
　　莱卡对此感到很怪异，他刚想发问，一股腥臭味便扑迎面而来，比亚兰特抢先抵达。莱卡急忙捂住鼻子，这股熏人的味道足以让周围的空气都变了味。
　　“臭烘烘的，亚兰特，你就这样来见我们？”莱卡破口大骂，又迅速捂住了鼻。
　　亚兰特面无表情，向老族长毕恭毕敬地行完礼，缓缓开口：“尊敬的族长，属下看见那些被毒死的猕猴陈尸荒野，亲属们在附近哀鸣徘徊不愿离去，所以将它们安葬在后山。听闻族长在议事厅召开会议，属下来不及沐浴更衣就赶来，请诸位见谅。”
　　“这种事情吩咐卫兵去做就行了，何须你亲力亲为，”老族长看着他说：“看在你是为它们着想的份上，这次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但你要记住，你的职责是保护部落首领的安全，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亚兰特把头埋得很低：“是，属下听令。”
　　族长继续说道：“副队长亚兰特，我命你从这一刻起寸步不离地保护尼迪，不容任何闪失，直到明天黄昏的交接仪式结束。”
　　“遵命，属下一定不负所托。”亚兰特站了起来，走到尼迪的身后。
　　尼迪皱着眉回头低声说：“亚兰特，你应该先去洗个澡吧。”
　　“是”亚兰特爽快地回答，悄悄挪腿后退了几步。
　　族长转向大家说：“今晚请暂时忘记一切不愉快的事情，夜里部落会举行盛大的篝火盛宴，为我三十多年的族长生涯画上句号。请大家和远道而来的客人尽情享受，畅饮一场！”
　　“感谢族长的热情好客，我们期待今晚的盛宴。”鲍吉知道现在不是谈公事的时候，他带领众人离开了议事厅。
　　而他们走后，议事厅继续关门讨论今晚宴会的安排和明天交接的事宜。
　　鲍吉一行人跟随一名长老走向用来安置他们的民居，途径树林边界处的时候，站在边界附近的几名手持弓箭的守卫向他们挥手示意。艾凡突然反应过来，族长的大儿子卡莱的话不只是一个提议，对付猕猴的弓箭蓄势待发，雅马族的防线在告知他们之前就已经暗暗布下。
　　长老带他们来到一片村落，那里密密麻麻都是雅马族简陋的民居。他指着一旁四间并排的屋子说：“几位远道而来辛苦了，暂时在这里安顿下来吧。现在村子正在戒严，请不要随意走动，今晚宴会开始的时候，我们会派人来接你们的。”
　　长老走后，四人分别选了一间房入住。鲍吉走进去没多久，房间里就传来如雷的鼾声。雷诺克进门时还磕到头，抱怨雅马族的房子造得太矮。艾凡和高佰奇也分别走入了他们的房间。
　　一进屋高佰奇就发现，这间屋子不是专门留给客人的。从里面的布置，甚至可以看出原屋主的性格和习惯。从床柱的细微爪痕还可以推断，那个人还养了一只猫。果然从床底，高佰奇发现了一摊比较新鲜的猫粪，这几间屋子是雅马族临时腾空出来的。
　　作为原始部落的居所，这样的规格不算很差，唯一的缺点是屋子不隔音。高佰奇听见隔壁传来的水花声，来自艾凡的房间，她似乎在洗澡。那水声一阵一阵的，高佰奇几乎可以想象到水花淋在她身上的画面。
　　没过多久，冲水声停止了，脚步的声音踩着地板绕墙壁一圈，最后变成了敲门声。
　　高佰奇打开门，看见头发湿漉漉的艾凡正倚在门外，穿着一件真丝睡衣，手里拿着毛巾搓着头发。
　　“艾小姐，有事吗？”高佰奇盯着她问。
　　艾凡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这身装扮似乎不太适宜，脸一下子就红了，她想了想说：“高先生，刚才在议事厅我看见你对那个尼迪好像很感兴趣，所以好奇来问一下你，你觉得他会当上族长吗？”
　　“我只是觉得尼迪的想法很有意思，即使是有智慧的生物，频繁攻击人类也不符合它们的利益，可能真的有人为的因素。至于他能不能当上族长，我不知道，但肯定会比他哥哥好一点吧。”
　　艾凡点了点头：“我不喜欢那个叫莱卡的，他对动物毫无怜悯之心，如果他当选，对雅马族和猕猴都是一场灾难。”
　　高佰奇淡淡一笑：“这里是人口稀少的原始部落，又是世袭制，我可不指望在这里头能产生出明君。他们兄弟一个明智，一个勇武，如果齐齐联手治理这个部落，肯定能妥善化解这次危机，不过看上去他们的关系貌似闹得很僵。”
　　“人无完人呗。”艾凡的头发搓得差不多干了：“好了，高先生，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吧，今晚宴会上见。还有，谢谢你。”。
　　“谢我什么？”高佰奇疑惑地问。
　　“没什么。”艾凡甜甜一笑，转身走入她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