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板房拜师

　　捧着这块冷冰冰的麻淦石板，看着外面已经昏黑的天，王小强坐在案头愁眉不展。
　　虽然已经托郑宏旭给婆婆带去了晚饭，但一想自己可能要半夜才能回去，他还是放心不下的。
　　邢师傅把一整套给麻淦石板打孔的工具和图纸摆在了面前，王小强如同看到一堆恐怖的蛇在朝自己吐着狰狞的信子般，全身僵硬，不敢妄动一下。
　　或许是因为工作量太大，打孔打累了，邢师傅让板房里另外几个被派来帮忙的高年级优秀学员先歇一下，自己也掏出烟杆坐在王小强旁边吞云吐雾起来：“王小强，不行就算了吧，这活你真干不了。”
　　“我不干的话，班主还不得把我赶出学宫啊！”
　　王小强可怜兮兮地弱声说道。
　　“啧，我说你这孩子还真是傻啊，林鹤高的意思我很清楚，说实话，我和他也一向不对付，人是个好人，但脾气太坏了，为人处事上相当苛刻，唉，你说你乖乖的不就行了？你砸他干什么？”
　　邢师傅似乎一想起林鹤高额头的那个包就好笑，但绝不是幸灾乐祸，完全只是觉得有趣罢了。
　　“……”
　　“孩子，趁早回去吧，你不打孔他也拿你没办法，最多再打你几下，反正你也习惯了。”邢师傅谆谆善诱地怂恿道：“开什么玩笑，你连个滑石板的孔都打不好，还让你来打麻淦板，这要打烂一块，连我都要吃挂落。”
　　“邢师傅，你还是教我怎么打这个孔吧，他是我的班主，也是恩师，我婆婆告诉过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既然他要惩罚我，我自然不能再不听话了，那等于是忤逆，而尊师懂礼便是我学到的最重要的一课……”
　　邢师傅听得连烟都忘记抽了，待听完再抽一口，却发现火已经灭了。
　　王小强拿起火折子很恭敬地帮他重新点着。
　　邢师傅很是欣赏地笑道：“臭小子，你也不傻嘛，得，林鹤高这样做是过了点，但他其实也是有苦衷的，云琅分宫的器物班有两百多学员，人数最多，分了五个班，前两年林鹤高带的班都很不错，有十几个优秀的学员甚至没结业就被三大修仙门派抢定了，其余的也被各个小门派瓜分殆尽，是五位班主中最得意的一位。”
　　“呃，怪不得班主会这么恼火我……”
　　王小强好像自己的天灵盖被打开了一般恍然大悟道。
　　邢师傅摇了摇头：“但今年新的分宫宫主上任后，或许是听取了其他几位班主的意见和埋怨，也或许是他本身就看不惯林鹤高，就把很多资质差一些的学员分到了他班里，因为我们稷下学宫奉行的是老宫主有教无类的铁训嘛，林鹤高自然也无话可说，但这却显然会直接影响到他这一届的最终考核，你们不争气倒不是他面子不面子的问题，关键是不拿到班级第一，他就得不到作为奖励的那枚珍贵的仙丹了。”
　　“拿第一班主就能得到仙丹？”王小强有些震惊道。
　　“那当然，稷下学宫之所以越办越好，就在于总宫分发下来的奖励刺激，哪个导师不是拼了命的要教好自己的学生啊！”邢师傅咂箍着嘴一副悠然神往的样子：“虽然分到分宫的仙丹品质不是那么好，但也足以让人祛除百病益寿延年了。”
　　“那看来，这一次我的班主大人注定没希望了。”王小强忽然觉得自己是真拉了林鹤高的后腿，颇为自责不已。
　　邢师傅笑道：“那也不一定，他女儿那么优秀，才一个学期就已经得到了总宫宫主的赏识，说不定他也还能得到特赏呢，总宫宫主特赏的仙丹可就了不得喽！”
　　“呃……”
　　听到这王小强才稍微松了口气，心里冒出林如曦那美丽的倩影，觉得她简直是庇护自己的幸运女神。
　　“臭小子，你也别觉得这样你就能破罐子破摔，林鹤高有的是办法整治你这样的学渣。”邢师傅毫不客气地笑骂道。
　　“但我也得先有被他整治的机会啊！”
　　王小强一边说一边拿起一把锥子开始比划起来，似乎就要开始描圈打孔。
　　“你咋就不明白呢？”邢师傅一把把锥子了过去，扔回案头上：“三周打三十块孔板，别说你，就是我都做不到，你看看你的这些学长，他们手艺已经很好了，一晚上也才能打好两个孔，而一块板要打十个孔，就算你会打，你算算这时间也不路啊！这摆明是在考验你要怎么应对这件事情嘛！”
　　“那我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成，我怎么应对啊！”王小强几乎快哭了起来。
　　邢师傅笑着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傻孩子，学呗！他把你交到我手里，还不就是想自己偷个清闲？当然，如果你觉得难学，自难而退，自然是他求之不得的。”
　　“呃……”
　　“别呃呃呃的，你喉咙里有骨头吗？”邢师傅故意瞪了他一眼：“今晚就先从认识工具开始，你也不要太着急。”
　　“谢谢邢师傅。”王小强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就对着邢师傅磕起头来。
　　“哈哈，臭小子，这行的就是拜师礼么？起来，起来，我老邢收了你这根木头了！”
　　王小强强颜欢笑道：“谢谢师父。”
　　于是，和蔼可亲的邢师傅就开始耐心地给王小强讲解起那些王小强暂时还没接触过的工具来。
　　……
　　“师父，这是什么？”
　　王小强拿起一根细细长长，顶端有着一个扁扁的小窝的东西好奇地问道。
　　“呔，那是我的挖耳勺！”
　　邢师傅没好气地一把抓过去：“讲了半天，你居然认为这玩意是打孔用的吗？”
　　“呃……”
　　邢师傅忽然感到头皮发麻，心里发憷，深深体会到了林鹤高的艰难处境。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王小强手里又提溜出一把小锉子，自告奋勇道：“师父，这个我知道，是用来打磨毛孔（此毛孔非彼毛孔，是指未经过精细打磨的粗孔）的。”
　　“嗨！我说你这孩子，你的注意力都搁哪去了呢？怎么光捣腾我的私人物品？这能锉毛孔吗？这是我用来锉脚趾甲的好不好！“
　　“……”
　　几位正在一旁歇息闲聊的学长齐齐把头扭了过来，指着王小强哈哈大笑不已，不出意料的话，明天整个学宫王小强的事迹定然又是大家喜闻乐见的大热门。。
　　邢师傅也十分无语，越发体验到了朽木不可雕也这句话的精髓，你说你笨我也就认了，你这奇葩的脑回路和莫名奇妙的注意力谁能受得了？
　　当下也不好发作，腾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冷道：“好了，今晚就到此为止，大家都回去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