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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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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红色的河水依旧不紧不慢的流着,水声清灵,水质却已变得浑浊。星轨的对岸,人影交错,仿佛两兵交阵般的刀光剑影下,是战争场面最熟悉不过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可让人觉得诡异的是,穿着同样军衣盔甲的人们,互相间漫无目的的砍杀着,竟好似一群疯子在群魔乱舞。对岸淅淅沥沥的小雨,将血迹汇入异渡河,遂将河水染红。
  锦龄城卫弑缺显然未料到人称旷世奇医,为人正直的星轨医师,竟会使得如此邪术,想来当初胥龄城主所说的以命续命之法,并非子虚乌有。弑缺不得破解之法,却也断不能让军队就此覆灭。
  弑缺骑马行于阵前,从腰间取下一短小竹笛,立于嘴边,悠扬笛音低沉绕耳。岸边发狂的士兵均落下刀剑,双手捂住耳朵,仿佛魔音垂心,让人痛苦万分,不消片刻,大片士兵已晕厥倒地。
  雨势一小,古流河边的船夫们就纷纷开始渡河载人,此时已是天晴,也是福伯第二个来回。福伯船上的人都下船后,福伯正准备再次起行,却不料一个身影一下子跃上船头,福伯定眼一看,竟是星桀。
  “星桀?你上来作甚?”福伯一只手握浆,一只手对星桀摆动着,“快下船去,福伯还要去对岸呢。”“我也正要去。”星桀已从船头滑下,坐到船凳上。“你胡闹,现在还有很多人要渡河,你占着这一个座位是觉得好玩吗?”福伯有些生气,还以为星桀是想坐船玩。
  “我回程不占位,我要去异渡河呢。”“更是胡闹,连护卫队都撤回来啦,你一个小孩去做甚?”福伯已经走到星桀身旁想将他拉起来要他下船,可星桀却一绕身到福伯后面去了。
  星桀指着对岸的方向说,“我自有要去的理由,福伯,对岸还有好多人等着渡河呢,你怎还舍得在此与我浪费时间?”“你这小鬼。”福伯转过身来,“医云呢?”“福伯,我真的有理由,你先渡过去嘛,过去了我再慢慢给你解释。”星桀又回到船凳上坐好。福伯看着其他船夫已纷纷出发,自己也不好再耽误,只得一边摇着头一边握浆离岸。刚至星华镇岸边,星桀就一个翻身下船,往异渡河方向奔去。
  福伯来不及喊,却也没法放下心,便将此事告知了组织人员上船的医舛。医舛在人群中寻着星力与司命老爷,刚才他们下令,前方激战,所有人都不允许再前往异渡河,所以此事他自没法断然追去。
  可岸边人数实在太多,根本无法寻得星力与司命老爷的半点身影。医舛心中焦虑,虽然此事并非他责任,但是星桀毕竟还小,他也不忍放任他去涉险。并未再多加思考,医舛便毅然的向异渡河方向跑去。
  “星轨医师。”星桀的声音使星轨一惊,转过身立刻握住了星桀的双肩,严肃的看着星桀,仿佛在质问着他为什么会在这。“为什么会这样?”星桀并没有回答星轨心中的疑虑,反而指着暗红的异渡河,有些生气的问道,“你不该是这样的,你是最好的医师,你是……”
  “回去。”星轨打断了星桀的话,口吻威严。“我不!”星桀大声喊道,“我不要你变成这样!”“回去!”星轨的声音响彻四方,悄不然的将随后赶至的医舛吓了一跳。医舛第一次看到如此严厉的星轨医师,竟本能的停下了继续迈步的勇气。
  “你为什么要为了他们去杀人,他们躲得远远的,他们都是胆小之人,他们根本不值得你这么做!”星桀努力挣开星轨的手,向后退了两步,头也不回的指着身后,意指古流河岸的众人。
  “你错了。”没想到身后竟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星桀回头,条件反射的跑向了星轨,星轨立刻将他藏于自己身后。只见他们对面一人从天而降,缓缓落地,面露微笑,“师叔可是为了你。”
  “你来做什么?”星轨并无善意,漠然发声,“我已断然拒绝你的要求,你更无需相助。”“旌祖拜见师叔。”只见对面一人向星轨恭敬摆手,弯腰作揖,“师叔此话严重,就算师叔拒绝我们的提议,作为同门,师父怎会致师叔于不顾呢。”
  “我所拜之门唤之洞堡,与你们隐唤巢无任何相干。你此刻速速离去,我念与你师父相识,便不加为难。”星轨面无表情,眼神却锋利无比的盯着旌祖。旌祖抬首,自顾一笑,再次将目光看向星桀,却是对星轨说道,“旌祖着实不解,师叔与此孩童之前并不相识,冒险相救一次便当是日行一善了,可如今是关乎到师叔家人与族人的安危,师叔却不惜动用禁术也不肯将此孩交于我们,敢问师叔是如何思虑的?”
  “你当真我不知你们的用意,洞堡之旧法,虽都是以顺法为始,以医人为图,可后续为练以毒解毒之法而修得禁术,师父自省而知,已将此等法术封禁。可师兄却待师父仙逝之后擅自解封此等法术,还改洞堡为隐唤巢,专修此等法术,自诩逆法门派,危害苍生。你们想要星桀的原因,我可并非完全不识,你们休想得逞。”
  “可说到底,师叔口中的逆法禁术,不也成功助师叔破敌。学法本就为自保,何来好与坏,师叔用便正义,我们习便危害苍生,此番划分实有不公吧。”“我无心与你口辩,如若你还执意不肯离去,休怪我以敌视之。”星轨身直立腕,已有施法之势。
  “师叔莫急,旌祖此番前来也无意与师叔口辩。其实师父早已下令,此番如若师叔还是不愿妥协,吾等也不许对师叔不敬。并且不管师叔决议如何,都要助师叔破敌。”旌祖又是一躬,随后抬首相告,“其实师叔若再等上片刻,根本无需违心使出师叔口中的逆法禁术,此事自有师侄代劳,那些杀人残暴之名,师侄自会顶上。”说罢旌祖向异渡河走去,经过星桀时,头也不回的传声道,“此事除星桀之外并无人知,之后我会散布消息,让众人以为此法乃我隐唤巢旌祖所施,师叔旷世奇医的名牌,相信不会受影响。”
  星轨听到此话刚想上前阻拦旌祖,却突然被星桀紧紧抱住,“星桀,松手,你这是做什么?”“就让他去吧。”星桀紧闭着眼睛死死抱住星轨,“星桀不想让星轨医师去做这些事情,他们愿意做,就让他们去做吧。”
  “星桀,你……”“星轨医师本就不是坏人,这事也不是星轨医师强迫旌祖去做的,他自己要去做,星轨医师为何还非要去阻止呢?”星桀突然一边抱着星轨一边双腿跪在了地上,“星桀知道我这么想很坏,是自欺欺人,可是星桀愿意忍受任何人的责骂,也不要让星轨医师去承受这些。”看着星桀的哀求,星轨竟有些怔住。
  立于城角的人影,早已被这些对话给惊住。医舛从未料道,星轨医师竟然真的修得此等逆法邪术。医舛心跳迅速,头脑混沌,不知是该出现带走星桀,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听见退离此地。
  正待三人僵立之时,异渡河对岸却有数人踏水而至,与岸边的旌祖相对而视。“你乃何人,报上名来。”弑缺不识旌祖,举刀威视。“隐唤巢旌祖,乃星华镇援助之士,你若是锦龄城之人,便无需废话,吾静待出刀。”旌祖面不改色,刀未出鞘,自若而视。
  弑缺前段时间便已查闻过隐唤巢,乃是新出逆法门派,法术诡巧,伤于心智,素有杀人于无形之传言。“莫不是刚才那逆法之术,乃你施于?”弑缺虽有不信,却还是问出了口,想得若不是此人所施,自也不会傻到去替人背此之怨。
  “正是。”旌祖此答着实出乎弑缺所料,旌祖却只是笑笑继续答道,“若刚才我观察的无误,阁下所施乃禁生府之法。我虽无与禁生府交过手,但看在我等都乃逆法门派,也可属同道,不想伤同道和气,才好意规劝。今奉师命,必保星华镇安全,如若你等肯撤去,我自不会加以为难,但如若执意相对,也莫怪我出手狠辣。”
  弑缺心有不甘,却也着实对隐唤巢不够了解,未有把握能敌。犹疑片刻,便抵手回应,“绝非我禁生府有俱于隐唤巢,但今我乃是锦龄城卫的身份,自不会擅自与别派为敌。今日我等便卖得隐唤巢一个面子,暂且退下。但如若之后得令不顾于此,便不会如此妥协,望隐唤巢之后也多思量思量与锦龄城为敌是否值当。”说罢,轻笑一声便转身带众侍卫飞离。。
  望着对岸众兵相继撤离,旌祖才转身走回星轨面前,又是以礼相敬,“此次奉师命助得师叔,虽未战而退敌,但想来此怨依然未除。星桀一事,家师已交代不会加以为难,并且要旌祖传话于师叔,此后如若师叔有令,必会鼎力相助。”说罢弯身一鞠之后,转身影淡消失。
  星轨全程无话,也无任何眼神回应,只是默默凝视天空,思绪繁杂。此番所获相助,虽保得星桀,也再无对战,却不知这无意接纳的人情,是福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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