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差点没命了

　　一个星期后，九亭终于等来了邱飞的第一个任务。
　　前一天晚上还沉浸在虚拟世界中，感受天道各种奇怪设定的九亭突然接到邱飞电话。
　　这位技术总监突然消失了几天后总算是又出现了，让九亭不至于忘掉他还有个技术顾问的职位。
　　一开始本以为这只是个虚职，是华夏数据专门为了拉拢一批优秀玩家常用的套路而设的。不过，昨晚突然打来的那通电话中，邱飞开门见山的交待即将为他布置的任务，这让九亭放松的心绪又渐渐被邱飞满嘴透着神秘语气给挑了起来。
　　出于对时间观念极为在意的习惯，次日一早，九亭便早早起床收拾。时间还早，为还没起床的星璇小楠二人准备好早餐，在倒着牛奶的一个杯子上贴了一张便签告知，随后便出了门。
　　秋日的清晨，微风中开始裹带着一丝丝即将入冬的凉意，即便是出门前，身上加了件衣服，扑面而来的冷气打在脸上，依旧让九亭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冷战，而由于早起，微昏的头脑里带的阵阵困意也在此时被一扫而空。
　　一日之计在于晨，经历过几年病魔肆虐的九亭，对这番感受与旁人而言却是更为深刻和珍惜。
　　当初在那个昏暗出租屋里，每次目光越过窗台那扇锈迹斑斑的铁栅栏，再越过紧紧挨着的一面住宅楼墙宇之间不足数米的夹缝，几经延伸，目光视线才能逃入早被逼至一隅的那片此刻显得湛蓝却又狭窄的天空。可即便如此，巴掌大小的蓝天也难逃被层层防护栏网分割成块的命运，卑微的像个囚徒。
　　不堪回首的黑暗日子，连同缠身的病魔，九亭独自过了几年，与外界几乎断绝了联系。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这个人来过的任何痕迹。
　　九亭并不知道，在他那敏感脆弱的自尊心深处，潜藏着何等巨大的生命能量，掺杂着某种微妙的东西……忍受命运视作蝼蚁玩弄的痛苦，以及由此激起的滔天怨恨……
　　龙腾一战封神，正是他对自己将要终结的悲惨命运一次最疯狂的挑战。结果，他成功了，在两个世界，现实世界和虚拟世界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可九亭也到了灯尽油枯的时候，功成名就的真实结局，却是惜败，承受着飞蛾扑火的代价，逃不过如此自取灭亡的下场……
　　“呦呵，咱沟沟小区里边儿敢情还有小伙子呐！”
　　突如其来的一声苍老洪亮的声音从一侧传来，打断了九亭的回忆。
　　下意识扭过头去，九亭眼神扫到不远处的一道老人身影。老人一身黑色的运动套装，正从路边的晨练器材上下来。还没等九亭反应，老人抬手打着招呼走了过来。
　　“你好呀，小伙子，新搬来的吧？瞅着就面生。”
　　老人走到九亭面前主动攀谈，脸上挂着大爷大妈们这个年纪特有的和蔼笑意。
　　“啊～是是，大爷早啊。”
　　九亭冷不丁的回应着，离得近了，九亭注意到，眼前这位老大爷虽然一把年纪，精神头却显得格外叟烁，言谈举止颇为自然大气。
　　简单的寒暄几句，九亭了解到，老人姓张，就住在与自己住处相邻的楼里。搬过来时间也不久，家人都在附近的高档小区生活。张老为图个清静，便搬来这里，全然把这处古旧小区当成一处天然的养老院住着。
　　你来我往的聊了几句，看看时间不早，婉拒了张老继续攀谈，九亭抽身离开。
　　天色逐渐泛白，走在行人寥寥的街上，九亭还在回忆着刚才和老人的聊天。以前很少与人接触的他，性格里带着很深的孤僻，如今突然能自然的和邻居聊起天来，不同以往的表现让他对自己忍不住生起几分莫名的奇怪和陌生感来。
　　连着拐过两条长街，终于看到华夏数据总部的大楼。走了这么久，运动强度还是让九亭的呼吸稍微有些急促。虽然住在老旧的沟沟小区，如果不是刚才张老言语里带出了沟沟这个小区名，九亭恐怕早就忘了，毕竟现在连大门口都缺砖少瓦的这个老旧小区已经被当成老年公寓了。不过对九亭来说最大的好处莫过去小区的地段，市中心，而且离自己单位——华夏数据总部相隔仅几条街，上下班通勤走路就能解决。
　　看来这个运动量身体还能勉强接受，九亭心里计算着，感受着自己身体的恢复状况，颇为满意。
　　晨光下，九亭随着心意嘴角时不时勾起笑意，额头上点点亮晶晶的汗珠，任谁看到晨光下一个俊俏又带点呆萌书生气的大男孩，都不会和一个孤僻抑郁的形象联系到一起。
　　站在通往总部园区的最后一个红绿灯路口，这会已经接近上班时间，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
　　等红灯的空档，九亭目光注意到站在他前边的一个被妈妈抱在怀里的小女孩，小姑娘亲昵地搂着妈妈的脖子，正摆弄手里的毛绒公仔。
　　那个是龙腾的周边吧，看样子应该是当时新手村里的低级魔宠，绒毛猫耳兔。
　　女孩手里的猫耳兔又勾起了九亭对龙腾的深刻记忆。
　　没想到现在《天道》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现实世界里龙腾的余温竟然还在。
　　九亭唏嘘不已。自从虚拟世界大门敞开后，虚拟经济只要有一草一木的动静，都会波及影响到现实世界的方方面面。小到孩子手里的玩具，大到作为国家的新晋经济支柱，无形中，两个世界俨然已经相互作用，归于一体。
　　虽然在刷怪狂人的玩家们面前，猫耳兔的经验接近于无，不过在当时，它的形象可是排进了‘龙腾最受欢迎可爱形象榜单’前十热门呢。听说何牧那个商业嗅觉灵敏的鸡贼家伙在当时好像还借机自己偷偷做了一批周边卖，小赚了一笔。
　　啪嗒！！
　　猫耳兔突然掉在了九亭面前的地上，而面前的小女孩也不哭闹，眨着两只大眼睛直勾勾看着九亭。
　　眼神呆了几秒钟，女孩的小嘴唇好像因为不知该怎么办，轻轻嘟了嘟嘴，九亭微微一笑，俯身想要捡起来。
　　红灯恰巧在这一刻变成绿灯，妈妈抱着小女孩随着人流向前走去，完全没有意识到怀中正满眼期盼九亭把猫耳兔捡起来的孩子。
　　人流推搡中，九亭手里拿着猫耳兔，几步赶上去，轻轻地把它递到小女孩的面前。小女孩接过手的瞬间好像读懂了九亭的好意一般，绽开笑脸。
　　“谢谢大哥哥……”
　　小女孩纯真的声音让身旁的大人不明所以，脚步顿了顿，大人回头疑惑的看去，而这时的九亭人已经不见。
　　跟在人潮末尾走着，九亭看着不远处的母女二人即将消失在街道拐角。这时绿灯闪烁，九亭本能的正要快走几步趁红灯未到赶过路口，这时突然一阵急促鸣笛，伴随着车辆急刹与地面产生的尖利摩擦声，由远及近，飞速而至！！
　　九亭下意识偏头看去，一辆面包车正失速地向他这边冲来。从距离和速度上看，后退已然不能躲过去，唯一的可能就是向前拼命一跳，越过撞击危险区！
　　潜意识下，九亭的身体瞬间做出动作，纵身一跃，大半个身子跳出了危险区。可即便反应再如何迅速，短短瞬间也难有转圜的余地。九亭的后半身依旧暴露在路口面包车的撞击范围，望着瞬息之间砸过来的车体，九亭眼瞳皱缩，心脏仿佛也停止了跳动。
　　砰！！！！
　　……………………
　　……………
　　………
　　一阵猛烈撞击爆发的刺耳轰鸣声在耳边炸起，九亭瘫倒在地，恍惚之间等待面包车从身前碾压过去的时刻。
　　“喂喂！！醒醒！没事吧？？”
　　“大哥哥～快醒醒！”
　　耳边翁鸣的感觉还没过去，几声急促却有些熟悉的声音从耳边响起，九亭恍惚之间稍微清醒了一点。眼神缓缓聚焦，发现先前的母女竟然折返回来，皆是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咳咳…………”
　　九亭轻咳了几声，瘫在地上，胸膛依旧有些惊魂未定地起起伏伏。
　　只差一点！
　　面包车狠狠撞在九亭身侧的交通信号灯杆上停了下来，车前部冒着浓烟，车头狠狠凹进去一块，像是嵌在灯柱上一般。
　　如果不是恰好九亭抢先躲进这处灯杆后面，如果不是恰好这处信号灯杆因为是主干路杆体比一般灯杆厚重，九亭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刚才这一劫。
　　“给你，大哥哥！”
　　小女孩甜甜的声音让九亭凌乱的思绪渐渐聚焦。
　　似乎是感受到九亭受了惊吓，小女孩把自己手里的猫耳兔拿出来，皱着小眉头，一脸担忧地放在惊魂未定的九亭手上，像是在安慰他。
　　女孩妈妈见九亭苍白的脸上终于恢复几分红润，当下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总算人没事！”
　　“刚才听到女儿说起你，回过头就看见车子向你冲过来，真是吓死我了！”
　　女孩妈妈也是被刚才的场景吓得不清，语气微颤地解释着。
　　九亭晃了晃头，说了句没事便要起身，突然目光透过车前挡风玻璃，扫到坐在面包车里的司机，正巧司机也在惊慌地打量着他，四目相对，司机眼神瞬间左右摇摆。
　　如果说是因为犯了事而胆怯，倒也合情合理，可不知为何，目光接触的瞬间，九亭从司机的眼神中读出一抹异样，那份异样不像是胆怯，更像因为没有成功而感到可惜。
　　司机一只手扭着方向盘，一只手却还在尝试发动车子。尝试了几次无果后，司机见周围人群越聚越多，无奈推开车门下车。
　　压抑住心中的怪异想法，九亭忙把手里的猫耳兔还给小女孩，对母女连道了几声谢，也不管司机的高声狡辩，快步走出人群，逃也似的离开这里。
　　临近上班时间，总部门口已是人来人往。
　　九亭压抑着内心的惶惶不安，脸色比平时显得更苍白了几分，晃过人群，向技术部所在地走去。
　　看了看时间刚好，想必这个时候邱飞那家伙正在办公室等着自己吧。虽然刚才险些在一场飞来横祸中丧命，不过死神降临的感觉对九亭来说并不陌生，甚至还死过一回，这种状况不至于吓得连正事都忘了，把之前梗在心里的对那个司机的怀疑暂且放下，九亭推开办公室的门。
　　九亭刚准备打个招呼，却发现办公室稀奇的竟然空无一人。
　　“怪了，今天一个人都没有，不会又在通宵做实验吧？”
　　一边怀疑着，九亭转身往楼道更深处走去，那里是离办公室最近的一处实验室，与之前邱飞为九亭做实验的地点不同，那处实验室是技术部仅有的几个高级别实验组长才有进入和使用的资格，平时基本上算是邱飞专属的私人实验室。九亭虽然作为技术顾问，但他的资格也是通过邱飞特批的，如此，才能在面前一道道识别网下畅通无阻。
　　“那个邱疯子，该不会又带着他那帮疯子小弟在里面捣鼓啥吧？？”
　　站在紧闭的实验室闸门前，九亭并未急着推门进去，虽然他有识别权限可以进入，但谁知道自己不经意的轻易打扰到那帮实验疯子，自己会不会被绑去做小白鼠，毕竟现在自己可是有家室的人，凡事还得悠着点。
　　又等了一会儿，见里面还是没动静，也不见有其他实验组人员过来，九亭叹了口气：“唉——邱飞估计是忘了这次约自己来交待任务的事了……”
　　想到虚拟世界——天道里，艾比比那个小丫头还在俏生生等着自己，九亭揉了揉太阳穴，准备敲门进去。
　　正准备抬起手，实验室闸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一个身穿白色全身防护服的人走出来。
　　从他身上的狼狈样儿，九亭知道自己猜对了，里面不知道邱飞又在搞什么东西。
　　“咳咳……是九亭顾问啊，咳咳！”
　　防护服的人费力的脱下防护服，止不住的一边剧烈咳嗽一边说着：“邱工自制的粒子加速器太NM狂野了，咳咳！竟然能加到九百万亿的量级……”
　　九亭虽然只是进出过几次，但凭借出色的记忆力还是认出面前的这人。邱工组下的物理学家——张成，张疯子，研究方向记得好像是基础物理领域。
　　“咳！MD，还好老子眼疾手快，把能量尺度供应关了，虽然结果是邱工的宝贝粒子器报废，趁邱工没来，溜了溜了……”
　　“你说什么？？”九亭拦住刚照面打招呼就想溜之大吉的张疯子。
　　张疯子连忙捂住嘴，一边暗骂自己这自言自语的老毛病犯的真不是时候，一边又对面前的九亭一阵堆笑客套。
　　“邱飞还没来吗，他没在实验室里？”
　　九亭对张疯子说漏嘴的报废什么的根本不感兴趣，反而有点气愤，自己差点出车祸没命了，简直有种冒死赴宴的感觉，结果最后竟然被放了鸽子！？
　　这时二人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疾跑声，人未到，喊声却先到了一步：“不好了！不好了！邱工……”
　　九亭一听有人喊邱飞的名字，下意识回头，看到一个穿白大褂的技术部成员气喘吁吁跑来。
　　“邱工不在，怎么了，什么事这么急？？”九亭好奇问道，心里想着今天各种状况还真是一件又一件不停啊。
　　“邱工……邱工他…………”来人喘着气停在九亭身前，两手扶着膝盖，看来是一路没停的狂奔过来的。
　　“邱工出车祸了！！！”
　　“什么！！？？”
　　九亭和张疯子愕然愣在当场。
　　“什么时候！？在哪？？送医院没有？”九亭率先反应过来，急忙问道。
　　邱飞竟然出了车祸！要知道，就在不久前的总部大楼路口，九亭可是刚刚险中又险的逃过一劫啊！
　　“等等……”九亭突然联想到了什么，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底蔓延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