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周离和荆诺互通了姓名，两人虽然没有到嫌隙尽消的地步，但好歹相处融洽了许多。马车上除车夫的四人正在交谈案子的事，谈完后周离偶然提到一个词，那是两个堕仙外族血统的出处——“羿族”，一下引起了两个少年的注意。
　　须知荆诺和鲁海生由出生到现在，条件从来都是紧巴巴的，尤其是知识方面，因此两个堕仙对于羿族这个民族，只知道它曾经辉煌，却不知是哪般辉煌。荆诺难得向周离虚心请教，周离也开始大谈特谈，只不过首先谈起的是外族：
　　外族也被称为岛族，如其名，就是生活在神州大陆周边岛屿的人类。据史载所记，早在神话时代初期，大陆周边一些较大的岛屿就被发现有人类聚居，他们和内陆的交流最初是在神话时代末。
　　那个时候奇迹般出现了一个统合大部分人类的天矗王朝，王朝版图囊括大半神州，之后广纳四方元素，几乎所有的外族都趁势到内陆学习交流，各自的文化在那个时代碰撞出了璀璨的光芒，也把人类世界推向鼎盛。
　　但谁也没想到这种鼎盛会一下走向灭亡，原因自然是妖兽的入侵。神话战役后，大批妖兽登陆神州大陆南、北方海岸的同时，也有不少妖兽选择占据岛屿，各个外族都因为修仙者稀少从而无法对抗，想要求援于内陆，神州又自顾不暇，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渡海到内陆生活这一条路。
　　后来外族人相继迁入神州，在一片陌生的环境里，他们凭借自身的毅力和天修神的友善站稳了脚跟。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不仅未被本土同化，甚至在保持传统风格的同时，还融汇出了别样特色，现如今神州北方就是外族人的根据地，而镇守彼处的胜门里大部分都是外族修仙者。
　　周离说了半天也没说到两个堕仙心坎里，荆诺忍无可忍，叫道：“那羿族呢？”
　　周离也不恼，继续说着：
　　现今人们只要提起外族，很自然就会想起北方，不仅因为那里是根据地，还因为在神话战役后，迁移到内陆的外族绝大部分是从北海来的，人们难以记起南海也有几支外族迁入了神州东南，其中之一就是羿族。漫长的岁月过去，竟再找不出一个纯血统的羿族人，而且他们备受欺凌，与北方的外族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其实羿族人在修仙上算得有天之才，在历史上更有着重要的作用。回首前尘，创世历前三个世纪里，天修神的其中一个弟子正是羿族人，羿族也参与了神州的建设。中三个世纪里，羿族出过多个圣仙，多少羿族人和他们跟随斗战神深入地鸣大陆。后三个世纪里，羿族人拥护东溟神为圣仙联盟盟主，更为修仙界未来的七门格局出过一份力。但到了最末的三个世纪，由于介灵引爆绝仙战役，导致羿族里的圣仙全部殒命，本来人口就不多的羿族一下变成了被打压的对象，下手的就是镇守神州东南的沧门。
　　周离说完，鲁海生面色还算平静，荆诺的脸却阴沉的可怕。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荆诺竟向周离问道：“你知道八大巅峰生灵我最喜欢谁吗？”不等周离答话，他自答道：“是北冥之鲲！”
　　这是个危险的信号，要知道对生双子指代的是两个生灵，并非定是一个人类、一个妖兽。其中鲲与鹏就都是人类，而且还都是外族人，北冥之鲲和东溟之鹏是其称号。
　　神话战役后，就在几乎所有外族都忙着大迁移时，北冥之鲲所属的民族却积极的对抗妖兽，最后成了北海唯一一个没有移居内陆的，由此可知其强悍。这个民族在知晓自身孤悬海外后，号称已统领整个北海海域，于是自称北海族。相传后来的北冥之鲲为了称霸人类而进入神州，处心积虑之下竟真的搅乱了整个修仙界，直到与东溟神一战落败身死。
　　周离心里稍微涌现烦恼{怎么关于沧门的事姐姐想得通，弟弟又想不通了呢？}他只好不着痕迹的开解道：“你问了一个问题，那我也问一个，你们知道我最欣赏羿族哪一点吗？”
　　荆诺冷笑一声道：“天赋异禀。”这个词大有深意。
　　在创世历十世纪初，介灵横空出世，宣言要毁灭整个世界，由此引发绝仙战役，其后地精和圣仙相继全军覆没，修仙界陷入一片惶惶之中。彼时沧门不但不考虑末日光景，反而趁乱打起了羿族修仙天赋的主意，以各种名义杀戮族中男子，又强娶了许多族中女子，但后来却又不了了之，至于原因嘛……
　　“不对。”周离道：“是坚韧不拔，历史可以证明这一点，就连你们也可以证明这一点。”
　　鲁海生奇道：“历史的确可以证明，但我们怎么证明？”
　　“不是说‘不拔’么，那就是拔不出的意思。”周离掐住自己的脖子，做了个拔萝卜的动作：“据我所知，凡是有羿族血统的人，必定呈现出羿族人的相貌，这又有点‘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味道。”这就是不了了之的原因，沧门之人可不会傻到让羿族从内部把它同化。
　　鲁海生听了开怀大笑，就连荆诺也偷偷露出一丝笑意，暗自下定决心{不错！羿族根性如此，以后我一定能强大起来，届时必要带上姐姐和海生回南海故岛去看看，若是有可能，我还要统合整个羿族。}
　　马车上一共行了十几分钟后便抵达了目的地，那是一所比较大的庄院，门前朴素，也没个什么石狮子、石老虎，门上挂着块匾，上面写着“佟宅”。
　　四人下了马车，直接进了宅门，再绕过影壁来到大厅。为了寻找周离，佟宅的男佣人大多派了出去，佟老板便让丫鬟们上茶的上茶，自己则去请老父亲出来。
　　一时间大厅中只留下周离、荆诺和鲁海生，两个堕仙互相看了一眼，他们以前从没遇过几件案子，以致现在都不知道从何办起，所以只好学着周离的样子安安静静的端着茶杯，但视线却忍不住乱飞，算是打量着大厅里的陈设。
　　“你们两个能猜出佟老板是做什么的吗？”周离忽然发问。
　　鲁海生左右张望了一下，小声道：“现在不是猜谜的时候吧？”
　　“人都还没来，我们在这里乱想也不是事，万一影响了办案思路呢？还是猜谜好，来吧。”周离极力怂恿他们。
　　鲁海生看了眼荆诺，见荆诺正在聚精会神想着，以为真是在猜谜，可自己真没那个心思，他从进来佟宅后就有些坐立难安，心脏因为一直快速的跳动，引得身体阵阵发冷，他只好随便答道：“药商吧。”
　　“为什么？”周离啜了口茶。
　　鲁海生勉强开动脑筋，眼瞳不自觉微微往上移：“佟老板家很富有……茶里加了人参和枸杞……玉华城里比较出名的就是药材了。”
　　荆诺突然开口：“不对！”原来他真的有在猜谜。
　　周离笑道：“哪里不对？我觉得挺有道理啊。”
　　荆诺尽力让自己的手稳住，端起茶喝了口，其实他又何尝不紧张：“佟老板身上没有一点药味。”
　　鲁海生有些喜形于色的对着周离道：“其实荆诺他很聪明的。”接着又对荆诺道：“那你说佟老板是做什么的？”
　　“你现在不紧张了？”荆诺用手背打了下鲁海生微微凸出的肚子，接着对周离道：“事先声明，佟老板的称呼我们是跟着别人叫的，他的身份我们事前不知道。”他的意思是指自己没有作弊。
　　见周离点了点头，荆诺才继续道：“照我看，他是饭店的老板。理由有三个，第一是他的袖子上有陈年油污的痕迹，这我看得出来。第二是刚才有个丫鬟问了佟老板一句话……”
　　说到这，周离学着那个丫鬟的口吻插嘴道：“老爷，今天家里的佣人还过去吃饭吗？”看来他跟上了荆诺的思路。
　　荆诺轻轻“啧”了一声：“不错，这句话说明佟宅没有厨房或是经常不用厨房，第三就是海生刚才说的，佟老板家很富有。”说完他看向了周离，不是为了征求意见，而是越来越看不明白这个人。
　　荆诺刚才聚精会神想的其实不仅是猜谜，他还想到了和这个儒仙从相遇到现在的情况{一开始这人开玩笑应该是为了引起注意，然后激怒我，接着又说好话拉关系，直到刚才见我们紧张，又故意引导我们，这人到底想干什么？}他倒是没想到周离要帮他，这就是所谓陌生人间的不信任。
　　但鲁海生没那么多想法，他看向周离就是在征求意见，只瞧周离摸了摸下巴，道：“一个在家里不接触厨房的富翁，袖子上却有陈年油污，还挺像那么回事。”
　　“那周大哥你猜是什么呢？”鲁海生用了个亲近点的称呼。。
　　其实周离猜的也是饭店老板，不过他觉得荆诺少说了四点：第一，看谈吐可以知道佟老板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第二，佟老板对利益比较敏感。第三，佟老板手上有墨痕。第四，大厅里胡乱挂的字画可以看出他不喜此道，那说明佟老板不是搞艺术的。
　　两个堕仙正眼巴巴等着周离说话时，后堂传来了脚步声，两人吓得把谜题抛在了一边，急忙坐好，周离则耸了耸肩，想道{时间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