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机场贵宾厅，骆柠靠在座位上，戴着蓝牙耳机听歌。
　　随机歌单里第一首就是《起飞》，这歌最近很火，周灵凭借这首歌拿了《天籁女声》的冠军，骆柠作为这首歌的词曲作者，也拿到了星环娱乐的offer。
　　
　　只是新工作和她本来的职业规划有点出入。星环本来也是想让她进音乐部当制作人的，可在视频面试后却强烈要求她出道当歌手。
　　
　　和她联系的人从音乐部的副主管换成了艺人部的总监，国内金牌经纪人陈湛。
　　要在以前，骆柠会毫不犹豫地拒绝，但现在她就没那么任性了，她需要钱。
　　《起飞》刚飞到副歌部分，许妙的电话就打进来。
　　
　　“柠宝你要不再考虑一下？联姻不是小事，陆时飞什么样我也跟你说过了。”
　　
　　骆柠知道她误会了，也不卖关子，直接道：“我不是回去联姻的，我是回去工作的。”
　　
　　“工作？你不是想继续留在伯克利读研吗？”骆柠本科毕业后在一家唱片公司实习了三个月，觉得不合适，就打算申请研究生。
　　
　　骆柠鼓了下脸颊，“读研不得找家里要钱吗？”
　　
　　许妙一听就明白了，骆柠家里要求她与陆氏太子爷陆时飞联姻，她不答应，在这种局面下，为了坚持立场，骆柠自然不好花家里的钱。
　　
　　“你找得什么工作啊？一开始钱不够我可以支援你一点儿。”许妙是支持骆柠和家里斗争到底的。
　　
　　“出道当歌手。”骆柠说完，听筒那边陷入沉默，她忍不住笑起来，“嘿嘿，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谁知许妙深吸一口气，说：“柠宝啊，你终于想通了，我早就说，你这样的脸这样的唱功，一旦出道还有周灵啥事儿啊？”
　　
　　许妙是周灵的黑粉，有事儿没事儿嘲周灵两句。
　　
　　骆柠：“……说过吗？我不记得了。”也可能是说的人太多了，她从前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她看了眼时间，“不说了，我要登机了。”
　　
　　“哎，明天几点到，我去接你。”许妙赶紧问。
　　
　　骆柠想了想，她十几年没回江城，不熟悉路线，于是没跟许妙客气，“那我等会儿把时间发给你，明天见！”
　　
　　“明天见！”
　　
　　十四个小时的飞行，骆柠没怎么睡，看了几集国内的选秀节目，星环那边透露，也会让她参加类似选秀，这是目前国内歌手走红的最快办法，骆柠并不排斥。
　　
　　她只是有点担心，冯燕如知道这事儿后会更生气。
　　
　　她也不想让冯燕如生气，甚至不想跟唐敬和起冲突，但联姻这件事情，她真的做不到啊！她好久没看国内的选秀节目了，一边看，一边琢磨人家选歌的窍门和读者的喜好。快降落的时候，她终于熬不住了，眯了半个小时，下飞机的时候还有点迷迷糊糊的。
　　
　　走到接驳廊桥上，一摸口袋，才发现机票没了，她努力回忆，愣是没想起机票被她塞在哪里了。双肩包里没有，衣服口袋里也没有。
　　
　　陆云川坐在后排，习惯性等其他乘客差不多走完了才不紧不慢往外走，顺手捡起掉在地上的机票，他随意瞟一眼乘客姓名——骆柠。
　　
　　小小的身影在脑中一闪而过，陆云川把机票交给乘务员，“你好，我在座位旁边捡到的。”
　　
　　面前男人的长相用“帅”这个字形容似乎过于简单粗暴了，乘务员看得有点愣神，一面在脑中搜索适合他的古诗词，一面露出个职业的微笑，“谢谢您，您把票交给我就可以了，我们会尽快去广播站通知乘客。”
　　
　　“谢谢。”
　　
　　陆云川转身，穿着粉色大衣的小姑娘正朝这边跑来，气喘吁吁地停在他面前。
　　
　　二人俱是一愣。
　　
　　“川哥。”骆柠打招呼，眼睛睁得圆溜溜，也不知是惊叹于故人重逢，还是惊叹于陆云川过于迷人的长相与气质，他的五官轮廓变化不大，只是鼻梁上多了一副无框眼镜，书卷气很浓。整个人依旧清瘦，却不似当年柔弱单薄，举手投足间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沉稳与从容。
　　男人镜片后的眼睛微微一弯，冲她点点头，走下飞机往旁边让了让，“机票在乘务员那里，去拿吧。”
　　骆柠嗯了一声，忙上去向乘务员出示自己的身份证，拿到了机票，陆云川还站在接驳廊桥上等她，身形修长。
　　
　　骆柠蹦跳着到了陆云川身边，微微仰着脸看他，“好久不见呀川哥，真是太巧了。”
　　
　　她脸上写满了惊叹，陆云川却已然恢复淡定，声音低沉悦耳，“好久不见，长高了不少。”陆云川看了看比自己矮了一头的小姑娘，后半句话体贴地没有说出口。
　　
　　骆柠走在他身边，不由想起那两年在江城的时光，陆云川有时候会顺便送她上学，也是这样放慢了脚步等她，过马路的时候还会牵着她的小手。
　　她沉浸在回忆里，随手把机票塞进了卫衣口袋，露出机票的一角。
　　
　　陆云川忍不住提醒，“机票拿在手里，你的衣服口袋太浅，容易掉出来。”
　　
　　“哦。”骆柠闻言才意识到自己又在乱塞东西，赶紧把机票牢牢捏在手里，另一只手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父亲刚去世，冯燕如去美国打拼，把她交给爷爷骆济霖照看。骆济霖当时还没退休，有时候顾不上管她，就把她交给住在对门的陆老教授。
　　陆老教授和老伴儿刚退休，都是脾气特别好的人，骆柠多看两集动画片他们也不会说她。渐渐地，用不着骆济霖开口，骆柠有事没事就往陆家跑，一点儿不把自己当外人，每次都得骆济霖过来抓人，她才不情不愿地回家。
　　
　　最后不是落下作业本就是落下玩具零食。陆老教授就只得派陆云川送一趟，她为表谢意，要么分零食给他，要么把玩具让给他玩儿。陆云川那时候已经上高一了，哪儿稀罕她的东西，每次都礼貌道谢并且拒绝。
　　
　　在他面前做过的蠢事像过电影一样浮现在脑海中，骆柠越想越不好意思。
　　
　　陆云川见旁边的女孩微微垂下了脑袋，于是淡淡开口，“有人接你吗？”
　　
　　骆柠回神：“有，许妙来接我，川哥你还记得许妙吗？就是我小学班长。”
　　
　　“不记得。”陆云川语气淡漠，谁接不重要，有人接就行。
　　
　　“也是，那时候我俩关系一般，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年一直在联系，去年她去伯克利交流，还在我家住了一段时间。”骆柠在熟人面前一向话多，尤其十几年没见的熟人，她恨不得把这些年的经历一股脑讲给川哥听，“她可漂亮了，据说是她们学校的女神，哎川哥，你一会儿见了就知道。”
　　
　　陆云川微微颔首：“嗯，好。”
　　
　　他只说了两个字，骆柠却知道他在认真听。
　　二人就这样一路聊着去取行李，骆柠带了一个大大的旅行箱，陆云川于是让骆柠帮他拉着小箱子，自己帮她拉大箱子。
　　
　　“谢谢川哥，有机会请川哥吃饭，”骆柠说着也不等陆云川答应，自己先点点头，“嗯，肯定有机会的，我这次应该会在江城待一段时间，就住我爷爷家。哦，对了，爷爷搬到新校区了，川哥你现在住哪儿呀？”
　　
　　江城大学建新校区的时候给老教授、老领导们一人分了一套小别墅，可惜陆老教授这两年身体不好，大部分时间都住在疗养院，那栋房子就留给了陆云川。
　　
　　“哦，我也住在那边。”陆云川淡淡道，虽然不像以前是门对门的邻居，却也和骆老教授离得不远，陆云川去美国前还特地去看望骆济霖，老头精神矍铄，还给他展示了一套新学的养生拳。
　　
　　“太好了太好了！”骆柠神色雀跃。
　　
　　不同于小姑娘的一惊一乍，陆云川只点了点头，“你朋友在哪儿等你？”
　　骆柠四处看看，没有看到许妙身影，于是掏出手机给她打电话。
　　“柠宝啊，你要不找个地方喝点东西，我这刚出校门就堵了，至少还得一个小时。”
　　
　　陆云川见小姑娘一张脸都皱了起来，忍不住低声问：“怎么了？”
　　
　　“堵车了。”骆柠说。
　　
　　“跟谁说话呢？”许妙警惕，“你可别被怪蜀黍骗走了，乖乖找个地方等我。”
　　
　　“哎呀，什么怪蜀黍，是川哥。”对面的男人微微蹙了下眉，骆柠下意识冲他笑笑，意思是让他不要把怪蜀黍这个词儿放在心上。
　　
　　陆云川：“……让她不用过来了，我带你坐地铁。”
　　
　　“对对对，妙妙你不用过来了，我和川哥坐地铁回去。”
　　
　　许妙听她“川哥川哥”叫的亲切，脑中灵光一闪，“哎，等会儿，川哥川哥，不会是你小时候哭着喊着想给人家冲喜的那个吧？”
　　
　　由于太过激动，许妙的声音有点大，清清楚楚从听筒里传出来，骆柠心虚地瞄了眼陆云川，小声辩驳，“也，也没有哭着喊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