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

　　天空阴沉的像块铁，感觉随时都会掉下来砸中走在路上的余越。
　　他脑海里回想这昨晚的梦，那个梦他已经在这个星期内梦了四次了，从星期一开始，直至今天星期五。其实他对那个梦早没有第一次的恐惧了，算是习惯了。
　　随之从左侧伸来一个胳膊一下架在了余越的肩上，是余越的死党董天宇。董天宇可是在学校里出了名的富二代，每天上学放学都有一辆蓝色Rolls-Royce接送，可想而知这是个不用看脸都会有一大群迷妹的男生。
　　“怎么了，又做那个梦了？”
　　董天宇笑嘻嘻的问余越，脸上跟开了花一样。
　　“哪个梦。”
　　余越当然知道哪个梦，他只是故意绕个弯，他不明白为什么董天宇几乎可以做到无时无刻脸上挂着那个几乎看腻了的笑容，他觉得这可能就是别人口中的普通人是永远感受不到有钱人的快乐。
　　“哎呀，非要我明确的说么，就是比如你梦见荣雨诺死了或者你被一个外国妞强吻了呗!”
　　董天宇笑容愈加强烈，话中还带着点做作的语调。
　　“你可得了吧。”余越嫌弃的瞅了一眼算得上是表情扭捏的董天宇，
　　“说是被强吻，搞不好下一秒就会给我一刀或者把我一口给吞了。”
　　“那你还不是只梦到了强吻嘛，你喜欢外国妞就直说嘛，我也许能帮你搞一个，不过是在这个严的变态的老班的班想要玩出什么马戏就是在作死。”
　　南程中学分初中部和高中部的，余越和董天宇就读这所学校的高中部高二七班。
　　余越懒得理董天宇，他的心思也已经从那个梦转移到到另一个事情上了——今天是表姐陈曦的生日，他前几天买了一支Guerlain，这可是他在学校隔壁那家味趣奶茶店打了半个暑假的工赚来的钱，特意调了个贵的买给表姐做生日礼物，一直藏在房间的抽屉里打算等到今天回去再拿给表姐。
　　余越6岁时父母就把他送到表姐家寄养，每年都会按时将余越的学费、生活费等一些费用打到陈曦父母的卡上。
　　之后因为一场车祸陈曦的父母不幸身亡，当时陈曦只有16岁，她能够从这段残忍的阴影中走出来有大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余越，虽说余越当时才10岁，不过那段时间可是天天换着把戏去逗陈曦开心，但其实最能打动陈曦的，是余越那双纯真的眼睛像星星一样在水里神秘地闪光。
　　那双闪着纯真的热情的眼睛，就像一对能使金石为开的钻石，叫你不以不能不被她感动。
　　凭着余越父母给的寄养费带着余越生活的一年后，陈曦高中毕业后就去打工了，她试过很多方式去联系余越的父母，可结果总是让她失望。
　　她知道总不能一直靠着那些寄养费维持生活，虽然寄养费完全可以满足他们的基本生活要求，不过陈曦心里清楚，她在学业上并拼不出什么成果，与其耗着，不如去社会上拼一拼。对于一个没有读过大学的女孩，一路上从打工妹到今天的销售部经理，也算是小有成果了。
　　余越并不了解口红，还是听了荣雨诺的建议买了这支Guerlain。
　　陈曦是个不怎么打扮的女性，不过却对口红算是独有情忠。余越经常可以看到陈曦在手机上浏览一些口红的网站，看中眼的也会下几个单。
　　陈曦的五官并不算差，在余越的眼中，她那红润的嘴唇，好像两片带露的花瓣，微凹的嘴角边，隐约挂着一丝儿笑意，即使是素面朝天，只凭一直口红，陈曦也可以不容置疑的hold住全场。
　　“小心！”董天宇喊着。
　　余越感觉到有人拽住自己的胳膊一下子用力把他从原来的位置往后拽了一段距离。
　　“你这小子不要命了？想什么呢这么认真，你要是被碾死了搞不好我被献上一个见死不救的罪名。”
　　余越这才反应过来，刚刚有一辆车从他的身旁飞驰而过，差点要了他的小命。
　　“谢了，帮我捡回一条命。”
　　余越看起来并没有怎么被吓到，反而很平静的对董天宇笑了笑。
　　“真是不要命。对了！”董天宇说，“你和荣雨诺是怎么回事？”
　　余越愣了一下，显然对董天宇这个问题感到很诧异。
　　“什么怎么回事，没怎么回事啊，能有什么事。”
　　“班里人都在传你俩有关系，老班最近好像也有所察觉。”
　　“开什么玩笑？我和她顶多也只能算是朋友，有有眼睛的都会觉得我配不上她。”余越解释道。
　　“其实吧，我也觉得你们肯定没啥关系。人家那么好看的一女孩子怎么会看上你这个瘪枣。”
　　不假，如果荣雨诺和余越站在一起做对比，余越的气质也只能算是个当小弟的。
　　“话别说这么难听。”余越掐住董天宇的脖子威胁到。
　　不过这完全没有威慑力，从身高来看，余越就比董天宇矮了10厘米左右，场面反而有些可笑。
　　不过董天宇还是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好好我错了，我开玩笑的，凭我对你的了解，你也不像是轻易屈服于女色的人。”董天宇见余越把手从他的脖子上放下来后又接着说，
　　“就算你怼那个荣雨诺没啥感觉，不过我可看出来她喜欢你。真是搞不懂现在的妹子都是什么“非主流”的审美。”
　　“前面就是我家了，再！见！”余越说的那么果断，一句“再见”完全被说成了再也不见的语气。
　　余越三两步步走到门口，从书包最小的口袋里拿出一串钥匙，以一套娴熟的动作来了门换好鞋。
　　“呦，我们家的大少爷回来了啊。”每次余越回来陈曦几乎都是这句话。
　　余越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的陈曦，电视里播放着老套的电视剧。余越急匆匆走进房间打开抽屉摸索着藏在最里层的Guerlain。
　　不见了？余越翻箱倒柜好就就没有找到那个精心包裹在礼盒里的Guerlain。
　　“姐，你是不是动我东西了？”余越在屋里对陈曦喊着。
　　“你还好意思说，在房间理藏个口红什么意思？要不是我今天整理东西看到，也不知道你要偷偷送给哪个小丫头。”
　　余越一个箭步从屋里跑到陈曦面前。
　　“什么小丫头，你老弟是那样的人么？那是送你的生日礼物！”
　　陈曦一愣，她居然忘记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卧槽，你送我的娇兰？”陈曦惊讶的嘴巴张得像是要吞掉余越。
　　“不喜欢？”
　　“喜欢啊，喜欢的不得了！即使这色号让人一言难尽。对了，你哪来那么多钱的，我没看错的话，这可是限量版！”
　　“怎么？看不起你老弟啊！喏，忙了一个暑假成果。”余越撅一撅嘴。
　　陈曦忙着拍自己老弟送的Guerlain发朋友圈晒一晒自己第一次收到这么贵重的生日礼物，余越则坐在房间书桌前，望着凌乱不堪的桌面，目光转移到一个空巧克力盒。
　　那是陈曦上个星期公司举办的集体旅游随便送的两盒盒Cadbury巧克力，回来后就给了余越一盒。说到底，味道还是不错的，被余越三两天吃个精光。
　　余越目光呆滞的看着窗前，窗前有一颗歪脖子树，几乎正好挡住了余越全部的视线。其实余越对所谓的外界并没有什么向往，除了去学校之外，周末和放假的时间除了买点东西吃就是宅在家里。陈曦也会偶尔说余越是个肥宅，不过“肥宅”这个称号与余越并不算胖反而有些显得瘦弱的身材实在不搭。
　　与其说是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倒不如说是他把世界关在外面。
　　与其说人活着是为了追求，倒不如说追求只是供人活着的一个动力。余越也想过这个问题，不过实在没想出一个靠谱的答案。
　　他也想过考上一所可以装逼的大学，然后轰轰烈烈的拼完一生，不过那还是他初中时的想法。上了高中后他的成绩并不优秀，甚至可以说是中等偏下，对于现在的他提起人生，想法也就是平平凡凡的过完作为一个普通人的一生。
　　一震眩晕。
　　“滴…滴…滴…”
　　他似乎躺在在黑暗的中心，毫无生机地看着一群相伴急促的身影，那一刻的他想要缓缓伸出那双手去触摸，却又好像被透明的薄膜隔绝，任由再呼唤，也只能沉入黑暗渐渐被吞没，直到完全泯灭，堕落深渊。
　　“李医师，没有可以匹配的血型，无法输入血小板！”
　　冰冷的手术台上，对于这种心惊胆战、心有余悸的场面，对于从医十几年的李子继也算不上少见，但如果每当面临手术失败时，身为医生自然还是会有数不尽点自责压在他的胸口。
　　“病人车祸失血，因血型突变无法匹配血型导致无法输入血小板，准备宣布手术失败！”李子继说。
　　李子继面对此次场景却表现出非寻常的镇定，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他的脸上似乎露出了惊人的笑容，此刻在手术台前的一幕，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李医师…您在说什么？不到令人绝望的地步是绝不可以放弃，这是您教我们做医生的责任！更何况这位病人……”
　　“不用说了。”李子继视若无睹的说，“我们救不活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