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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说过，太过于依赖一个人的人时候，就会在受了委屈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他。苏软每次难过了，最先想到的就是宋宴书。
在她心中，他是无所不能的。
好不容易打算独自吞下消化的难过，被他这句话重新勾了起来。
她低着头，眼睛再次不争气的湿润了。
宋宴书看到她脸上的泪水后，皱了下眉，他拿出纸巾，刚要递给她。
似乎想到什么，他迟疑片刻，动作温柔的替她拭泪。
“你奶奶又逼你了？”
苏软这个情绪迟缓的小姑娘，能让她难受成这样的，也只有她的奶奶了。
苏软点了点头，她声音哽咽：“我奶奶让我下个月和林愈订婚。”
宋宴书替她擦泪的手顿住：“什么？”
她就像是一个告状的小孩子，把所有的情绪都宣泄在宋宴书的面前。
后者的神色不太好看，他缓慢的收回被泪水淋湿的纸巾。
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声音罕见的，轻柔了起来：“别哭，待会眼睛又该难受了。”
本来是可以忍住的，可是被宋宴书这么一哄，像是阀门打开，她哭的更狠了。
宋宴书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然后，将她抱在怀里。
夜风从耳旁吹过，带着刺骨的凉意。
他动作温柔的拍打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外面冷，我们进车里哭好不好？”
苏软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上车前，她看了眼他衣服上的泪水印子，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他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衣服被自己哭成这样，该不会嫌她脏吧。
好在，他并没有去注意自己的衣服。
上了车后，宋宴是从储物柜里拿出一盒牛奶递给她。
他的车上好像经常备着这种小孩子喜欢的东西。
苏软取下吸管，扎开锡纸薄膜，小口的喝着。
哪怕表面佯装淡定，可她的心里还是久久无法淡定。
刚刚她抱着宋宴书的那一刻，就差一点，差那么一点点就把自己想要对他说的话给说出来了。
可到最后，她还是忍住了。
怕真的说开了，宋宴书会拒绝她。
小姑娘似乎是哭累了，牛奶喝了一半就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宋宴书拿了张毛毯给她盖上，开车送她回家。
这个点路上没什么人，也不怎么堵车。
车速平缓的开到目的地。
苏软像是设了定时一样，头侧了下，从椅背滑落，突然惊醒。
她睁着惺忪睡眼，看向窗外：“到了吗？”
宋宴书点头，上身微倾，替她解开安全带。
这突如起来的近距离接触让苏软吓的呼吸都快停住了。
她甚至能够闻到宋宴书身上那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让人安心，且踏实。
她刚准备和他说晚安，宋宴书视线微抬，隔着车前玻璃，似乎看到了什么。
神色微变，他把车门打开：“我送你进去吧。”
苏软脸一红：“啊？”
他反问：“不愿意？”
苏软连忙点头：“愿意的。”
她全程沉浸在宋宴书送她的喜悦当中，以至于忽略了站在路边的老太太。
周卿兰在这儿等了很久。
苏软这个丫头平时唯唯诺诺的，对她的话向来都是言听计从，现在倒还硬气起来了，居然敢驳了她的话。
周卿兰心里压着火，想着当面和她好好说一次。
夜色寂静。
她看见苏软身旁的男人后，有什么逐渐想清楚。
难怪苏软近来变的这么叛逆，原来是身边有人在怂恿。
她本就对宋家没什么好感，一屋子土匪。
哪怕苏家现在已经落魄了，可再落魄也还是名门大户，她断不会让苏软和这样的人在一起。
脸色顿时沉了下去，周卿兰厉声道：“苏软，过来！”
正沉浸在被宋宴书送回家的喜悦当中，苏软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犹如被迎头浇了一盆冷水。
她缓缓抬眸，看向朝她走来的奶奶。
因为惧怕，而下意识往后退的步伐。
宋宴书微垂眼睫，注意到她这个举动，而后握着她的手腕，将她往自己身后带。
周卿兰走到他们面前后停下，尽量保持着名流贵妇该有的端庄：“我代我家小软和你道谢，这么晚还送她回家。”
话音稍顿，她又说，“不过男女有别，再者小软如今也有婚约在身，还望理解。”
宋宴书微抬下颚，垂眸看她：“婚约？”
周卿兰刚要开口，他握着苏软的手，轻笑出声：“我怎么不知道我女朋友和别人有婚约呢。”
苏软彻底愣住。
“宋......宋医生？”
牵着她的手，稍微用力。
苏软便乖乖的低下了头。
周卿兰显然是被气到了，端庄的假象也被撕破了一道口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接近我家小软到底有什么企图，你不就是为了报复吗，不是我说，你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长辈之前的恩怨你偏要发泄在苏软身上。再者说了，那是你父亲自愿，当初小软的妈妈出事，是你父亲执意要帮她出气，才打死人坐牢的，这些都是你父亲的一厢情愿，哪怕你父母因为这件事离婚了，那也是你父亲单方面的问题，我求求你了，放过我家小软吧。”
苏软一直都觉得，宋宴书讨厌她肯定是有理由的。
他不是那种无缘无故被对谁不好的人。
她想过很多种，可唯独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原来宋伯父喜欢过她妈妈......
宋宴书眉头紧皱，罕见的，失了平日里的温润淡然：“我敬您是长辈，不与您争吵，但也希望您保持最基本的礼貌。”
像是极寒的夜风，夹带着冰粒。
他的声音，阴冷的可怕，“不要为了钱，连脸都不要了。”
周卿兰气的刚要开口，“你”字才到嘴边，她就脸色痛苦的捂着胸口。
苏软急忙过去：“奶奶，你没事吧？”
周卿兰拉住她的手腕：“你如果不想气死奶奶的话就离他远一点，他家就没一个好东西！”
苏软低着头，没有说话。
司机看到不对劲，急忙下车过来。
“老夫人。”
周卿兰缓缓站直了身子：“回去吧。”
她说这话时，视线落在苏软身上，明显是对她说的。
后者仍旧不开口。
周卿兰皱眉：“苏软，你连奶奶的话都不听了？”
她终于抬眸：“我明天再回去看您。”
周卿兰知道她现在有了自己的想法，不太服管了。
欲速则不达，强行硬来，反而会激发她的逆反心理。
于是点了点头：“行，孩子大了，有想法，连奶奶的话都不听了，奶奶明天就在家里专门等着你。”
最后一句话，颇有威胁的嫌疑。
一直到他们走远，上了车后，苏软才抬眸看向宋宴书。
他又恢复了往日淡漠的神情。
苏软也不知道此时应该说些什么。
因为她的心里也乱的很，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宋宴书一开始对她的敌意那么大。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家庭的支离破碎，似乎和她也有着逃不开的关系。
“对不起。”
听到她突如其来的这四个字，宋宴书眉梢微拧：“为什么和我道歉？”
苏软眼眶有点发热，声音更小：“我也不知道，就是......”
宋宴书无奈的叹了口气，还真是水做的啊。
他抬手替她擦掉眼泪，动作温柔：“该道歉的是我，无故迁怒到你身上。”
宋宴书其实很久以前就知道了，自己心中伟岸的父亲，心里一直装着另外一个女人。
甚至不惜为她杀人。
他坐牢的那段时间，母亲彻底情绪崩溃，甚至于轻生。
好几次都被宋宴书撞见，他看见被染红的浴缸，以及躺在里面奄奄一息的女人。
那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直面死亡。
母亲每天都会向他灌输恨意，关于那个女人，以及那个女人的女儿。
她说：“你爸不爱我们，他心里只有那个女人，哪怕她结婚生女了，他也依旧只爱她。”
她还说：“他爱她的女儿远胜过爱你和你姐姐。”
“你们本不该出生在这个世上的，是我的偏执害了我自己。”
少年时期的宋宴书第一次注意到苏软，带着迁怒的恨。
可他偶尔还是会于心不忍。
尤其是看到她那双泛着泪光的眼睛时，他居然会觉得她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