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古宅惊魂

　　“师父，我们都走了快一个月了，出了东北地界也很久了，到底是要去哪里啊？”这一个月来，师父带着我不停的走，沿路上出了吃饭休息就是不停的走，饶是我年轻力壮这会儿也吃不消了，便小声的咕哝着。
　　“马上就要到了，小七。已经进入了山西的地界了，这一次，我们要去那声明赫赫的乔家大院。”师父摸着我的后脑勺开口了。
　　乔家大院我听说过，那是山西一位富商，乔致庸的府邸，那位可了不得，他的商道遍布各地，而且他的宅子，更是庞大，历来就有“皇家有故宫，民宅看乔家”之说。我也迫不及待的想要一睹晋商的风采。
　　等辗转到了乔家大院之时，我更是被眼前所看到的宅子惊呆了，语气说是宅子，不如说是一个小型的皇城！入眼之处，满是古风古色的房屋，格局之大让人叹为观止，别看房屋多，但却错落有致，听佣人们说，两边的房屋呈现喜字型，来来往往的佣人好像是赶集一样。不知是哪处院子中间传来了阵阵的香味，是他们口中的第一院还是第二院？又或者是第三院？真是酒香不怕院深！那佣人将师父和我引进了巷子深处的一处院子，边走还边说：“真是不好意思，当家的都出去做生意了，您也只能由我们下人带着到处转转了。”
　　“不妨，是什么情况，可否说给我听？”师父确是不在意这些细节。
　　“张先生，我们老爷早就听说过您，所以特地让我们请您过来，事情是这样的，这一出院落，本是掌管起居的佣人居住之处，院子中有一室是专门陈列一些以前的衣服，有结婚用的大红袍，还有一些三寸金莲，本来这院子就深，看着还怪渗人，所以就是一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再次居住。可是就在一个月前，怪事就接二连三的出现了。”说着话，那女佣人将声音压低了许多：“先是院子里出现了鬼魂，据一个叫江涛的伙计说那天晚上大家下了工，洗漱完就睡下了，他半夜起来如厕啊，就看到一个披头的散发的女人穿着陈列室里的三寸金莲鞋，大红的嫁衣，在院子里来回走着，这一传开啊，院子里的人饶是那年轻的小伙子也是不愿意住了，这不是都有两个辞工的了。”
　　“好，谢谢你。劳烦你们晚上就安排我们师徒在那间院子住吧。”师父看着那个女佣人说道。
　　等到进了那个院子，虽然我没有师父的道行，却也是觉得阴森异常，步入院子中就感觉温度一下子下降了许多，不是普通的冷，是那种渗透到骨子里的冷。院子是那种四合院形式的，不如大门看到的就是主卧室和接待厅，两边的偏房有的是住人，也有的是厨房和对方杂物的屋子。我和师父四下打量，好像这院子中已经没有人住了，推门来到陈列旧式衣服的房间，温度更加的低了，放眼望去，陈列的有旧时那种宽袖口和阔腿裤的大红嫁衣，而且下面还摆放着一双红的妖艳的三寸金莲鞋子，旁边也有老式的帽子一类，可是我的注意力全被大红嫁衣和三寸金莲鞋吸引了，倒不是他们多好看，而是我觉得看着让人感觉到头皮发麻，而且汗毛竖立。你们能想象那种在阴天，光线不好的四合院屋子里，看到这样的衣服是种什么样子的感受吧。特别是想起来今晚还要在这里过夜，我更是想拽着师父扭头就跑。
　　就在我脑子里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感觉肩膀上多了一只手，我以为是师父怕我觉得不舒服，搭在我肩上的，可是转头一看旁边的师父，他双手抱在胸前，也是看那衣服入了迷。我一下子感觉浑身的毛都炸了：“啊！”一下子就叫出了声。师父本能的就往我这边靠。
　　“哎！小兄弟！没事没事，是我！”这时候我后面的人开口了。我定了定心神，转头看到一个个子不高，皮肤黝黑的厚实男人。
　　“我知道你是谁啊？也不知道出个声！”我没好气的朝那人说道。
　　师父也看着那个人：“你是这院子里的人？”
　　“嘿嘿！”那人手摸着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的，你们就是张先生和……那个，小兄弟叫什么啊？”
　　我一看这人也是老实巴交的人，也就放松了警惕，气也消了大半：“我叫秦七，这时我师父。”
　　“辛苦两位了，大老远过来还没吃饭吧，我这就给你们做饭去。这院子搬的搬，走的走，到今早上也就剩下我一个人了。你们到正屋坐着，我先给你们做饭啊！”那人说罢就开始到厨房忙活起来了。
　　不一会儿，一桌子热腾腾的饭菜就上桌了，不得不说，这个人做饭还是有一手的，香喷喷的饭菜闻得我直流口水。征得了师父的同意，我便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就在我狼吞虎咽，满嘴油时，师父却一边细嚼慢咽的吃着饭，一边开口问那个伙计：“谢谢你的招待，请问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你没有随他们搬走呢？”
　　“哦！还没介绍呢，我叫江涛，是这宅子的一个小伙计，至于为什么我没走，一方面是因为我喜欢的女孩子在这里做工，另一方面说出来您可能不信，我总觉得那个红衣女鬼，我好像认识，我每天晚上做梦，梦里都有一个声音说让我留下。我就想知道那个女鬼是谁，我们是不是认识。刚开始我看到那女鬼还害怕的紧，但是这么久了，那个女鬼好像只是在院子里游荡，也没有伤害我，而且所有人都被她吓走了，唯独见了我，她好像在躲着我。”
　　“哦，那吃完饭先给我们腾出个房间休息休息吧，晚上再会会她吧。”师父的语气很平淡。
　　“哦！好！不嫌弃的话，您和小兄弟就和我一起住在东屋吧，反正现在也是我一个人。”那个叫江涛的憨厚汉子说道。
　　“好！有劳了。”师父说罢不在开口，低头一直在吃饭。等到吃完饭后，江涛把我们领到东屋，我发现这东屋的门正和那间放着嫁衣的房子是正对着的，心里顿时感到不舒服，但是师父都没开口，我也不方便说什么，便和师父一起进屋躺下了，一路走来，精疲力尽，我刚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师父也合上了眼睛，只有那个江涛忙里忙外的收拾院子。这一觉睡的我昏昏沉沉的，隐隐约约听到江涛也躺倒睡下了，这一路的劳累让我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了，也不管那么多，继续睡了。
　　又不知道睡了多久，听到有人敲门我也醒了过来，还是感觉身上没力气。江涛出去开门了，原来是江涛的女朋友来了，到了晚饭点，她听说这里来了客人，带来了晚饭和崭新的被褥。我和师父也起身来到了正屋，江涛简单介绍了一下，我们知道了这个女的叫张倩。是这宅子里主人的远方亲戚。张倩长的很白，人很腼腆，也不开口，就是看着我们三个人吃，偶尔给江涛夹菜也是脸红的不行。正吃饭间，我们听到陈列衣服房间的门吱呀的一声，好像是有人打开了房门，那声音在这黑夜里清晰的可怕。我的神经一下子紧绷了起来。师父到是神态没什么变化，张倩的脸吓得煞白。到是江涛大大咧咧的笑着说：“她又出来散步了。”这个人真是神经大条的可怕。
　　在师父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了窗户边，每个人将窗户的宣纸上点了一个窟窿，朝着西面的屋子看去，张倩连看都不敢看，嘴唇紧咬，躲在江涛的后面，抓着他的衣角瑟瑟发抖。
　　我们看了半天，也不见打开的门后面有什么动作，等了半天，才看到一个长发的女鬼从里面飘了出来，她身上穿着的正是那间屋子里的大红色的嫁衣，脚上套着三寸金莲的鞋子，好像等了这么半天，她就是在换这套衣服。等她出来后，就来回在院子里飘着，脚上套着的三寸金莲让人看了不寒而栗。她的脸被一头凌乱的长发遮挡着，看不清楚她的样子。只是她的一个举动让我们感到很好奇，她时不时的飘到东屋，趴在窗户上，好像在找人，可是看了一会儿，见里面没人，就又开始在院子里来回飘荡。
　　就这么看了半天，师父却突然将窗户整个的打开了，就在这时，那女鬼听到动静，定在了原地。她抬起了头，长发虽然将她的脸遮的严严实实，可是我还是能感觉她看向了这里。而且给人的感觉她一直在注视着江涛。就这样两边谁也不动，那个女鬼一直盯着江涛看了很久，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我心想这个女鬼不会是残魂，神智不清吧。就在这时，张倩出于好奇，从江涛的肩膀上探出了头，就在这时，变故突生。那女鬼好像是看到了江涛身后的张倩，长啸一声，突然就张牙舞爪的朝着这边扑过来了。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就将我们冲撞了开来，双手紧紧的掐住了张倩的脖子，长长的指甲甚至把脖子掐出了血痕。
　　我心里想：“这是有多大的仇啊，一看到你就诈尸了……”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师父已经飞奔了过去，双手交叉抓住了女鬼的手，一使劲，将女鬼的手反转了过来，顿时将女鬼的手从张倩的脖子上硬生生的掰开了。这时候，江涛急忙将他的心上人从女鬼身边拖到一旁，张倩已经吓晕了过去。
　　师父钳住那女鬼的手朝着我大喊：“小七，将匣子里的红绳拿来。绑上她！”我听了师父的话，这才回过神来，赶忙跑到桌子旁边将药匣子里的红绳子拿了出来，跑到女鬼跟前默念一声得罪了，绕着她捆了好几圈，将线的一头给了师父，自己拿着一头。女鬼被绑上了红绳之后，红绳上淡淡的发着金光，看起来女鬼被勒的痛苦不堪，滋滋的冒着黑烟，这会儿她也老实了。耷拉着头，我手上绳子的力道也弱了下来。
　　就在这时，张倩咳咳两声醒了过来。“小倩，你怎么样，没事吧？”江涛连忙扶起了张倩，手摸了摸她的脸，示意她不要害怕。那女鬼看到他两亲密的举动，好像是炸了毛，突然之间发力挣断了绳子。绳子绑的地方还冒着黑烟，看上去都疼，可是她没管那么多，朝着张倩就扑了过去，就在她的指甲快要插进张倩的胸膛的时候，江涛一下子把张倩抱在了身后，自己挡在了前面，眼看着就要被开膛了，师父虽然知道赶不上，但还是朝着江涛的方向奔去。
　　张倩尖叫着喊出了：“不！”
　　师父怒吼着：“孽畜，尔敢！”
　　就在这个时候，所有的声音都沉寂了，可是预想的事情并没有朝着想象中的地步发展，那女到了江涛身前突然停住了，似乎是下不去手。师父见状也停下了，所有人都诧异的注视着她们。那女鬼突然抬起手放到了江涛的脸庞上，抚摸了下去。指尖滑落时候，从她头发中间滑落下了一滴血。
　　“师父！这是怎么回事？”我笑声开口问师父。
　　师父也没有回答我，只是对着那女鬼开口了：“你流泪了？这么不甘心的血泪，却又舍不得杀他，你认识他？”
　　只见那女鬼缓缓的转过了身，朝着师父点了点头，还是看不到她的面目。
　　“有什么冤情，你细细道来，我们也好为你沉冤。”师父说。
　　那女鬼听了师父的话，咿咿呀呀的比划着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你不能说话？你生前舌头被割掉了？”师父问道。
　　那女鬼又点了点头。
　　只见师父双手合十，默念了一些咒语，伸出自己的两个食指，抬手点向了女鬼的头。
　　“多谢大师。事情是这样的，我叫小雨，已经死了很久了，我不去投胎，为的就是在这里等我的南哥哥。上一世我便是这院子里的大小姐，他便是佣人，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也就相爱了，可是家里人总觉得他配不上我，百般刁难他。更是将我许配给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大户人家，他反对，便在府里闹了起来。我爹爹无论如何不同意，还叫下人打断他的腿，我以性命相要挟，才让爹爹放过了他。他与我约定，让我等他三年，他出去赚大钱，出人头地。三年之后，他没有回来，爹爹将我关了起来，他们将我绑上了花轿。在新婚当晚，我知道我不能负他，咬舌自尽了。我不肯投胎，拒绝了鬼差，还将他们打伤，只为了等他回来呢，直到我看到了他。为什么？为什么我等了你这么久，你现在却喝下了孟婆汤，结下了新缘分？”小雨说罢将头转向了江涛。
　　“他就是你那青梅竹马的哥哥？”师父也是诧异，这天下的事情，有时候就是巧的让你不敢相信，也许这就是天意吧。师父接着嘴上又念叨了起来：“兜兜转转，轮回一世，迷途之人，梦醒方知始终。”说罢在江涛的额头轻点了一下。他闭上了眼睛，好像陷入了回忆，接着他的头顶上方就出现了一副画面。
　　只见一个男生，含泪和心爱的女子分别，一个人背着简单的包袱来到了异地，搬大米，抗沙子，什么活都干过了，各类人见了他都笑着打招呼。终于苦尽甘来，他开起了一间米铺，生意还算兴隆，终于到了该回去兑现诺言的时候了，他小心翼翼的将银两装入包裹，回到了之前的小城，可是看到的确是大红的灯笼高高挂，迎亲的队伍吹着唢呐，一个身着绸缎的人骑着搞头大马来迎亲。他打听之下，才知道说要等他回来的女子已经婚配，他不敢想她坐在花轿里的样子，一定美的不可方物吧。他将怀中定亲的银两散落，周围的人哄抢，他笑了，笑的肆无忌惮，笑的夸张，终于在笑容中留下了泪水，三年来他被人欺凌过，忍过饥饿，挨过寒冷，终于在这一刻，所有的坚强都卸下了伪装。他走到桥头，毫无留恋的就投入了水中，冰冷的河水不及心中的寒意。
　　到这里，他们的故事也就落幕了，江涛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泪水也随着眼帘的打开，如开了闸的洪水，奔涌而出：“小雨，原来前世是我负了自己，也负了你……”看来他也想起了上一世的记忆。只是我们不得不替这对苦命的鸳鸯抱不平，大好的年华，倾世的佳人，却在彼此的误会中结束了这一段姻缘。
　　“不要说了，南哥，既然你我已经相认了，随我走吧，我们一同饮下孟婆汤，一起踏上奈何桥，下一世，我们不分开，我们还约定这里见面。”那个叫小雨的女鬼也是泣不成声的说道。
　　我本以为江涛会欣然答应，然后同她共赴黄泉，可江涛思索了片刻，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张倩，张倩也焦急的看着他，他终究是摇了摇头：“小雨，对不起，这一世，我必须陪倩倩走完，我已经欠下你的，这一世，我不能辜负了倩倩。”
　　“他说的对，这一世的情，他必须负责到底，上一世的情债，也许只能到下一世偿还。不然欠下眼前的女子一世，来世他也得偿还。”师父不为所动的说道，从头到尾，师父好像都没有被眼前的气氛感动，只是有理有据的陈述着事实。
　　“也是我固执了，不管怎么样，来世我等你。眼前的人，你要好好珍惜。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也该解脱去投胎了。”说罢，那女鬼额前的长发开始掉落，常常的指甲也开始褪下来，不一会儿，一个身段婀娜，长相清秀，脸上挂着温和笑容的女子就出现在了我们眼前，好像变了一个人，不，好像变了一个鬼。
　　小雨对着江涛甜甜的一笑：“哥哥，今生无缘，那就等来世，都是你命中注定的姻缘，你好好珍惜，小雨再等你一世。”说罢，对着师父点了点头。
　　师父照例唤除了鬼差，上下打点了一番，叫他们不要为难小雨，也就叫带着她走了，看着眼前的女子回头走去，在月光下衬托的她更加美丽，江涛虽然不舍，但也没有开口，欠下她的，来世一定好好偿还，这可能是他此刻心里的想法吧。
　　送走了小雨，我们也就告别了院子的管事人，接着上路了。。
　　卿本佳人，奈何命薄，世间哪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兜兜转转，又是一个轮回，现在的江涛和小雨，不知是否已经相遇，又是否回到了故地，又进入这院落时，是否心中会升起一丝别样的归属感？不得而知了，只是钟情之人，一定会携手共度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