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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红的发辫颤颤巍巍，在转到一半后突然僵在半空，徒留下微荡起些许弧度的小簇发梢。
伸手捋了捋垂落鬓旁的秀发，两人沉默着四目相对，最终还是由售票员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不好意思啊，又给你添麻烦了。”正说着话，如桃般的脸颊处又泛起阵阵红晕，看得身旁的苏惜月心里一阵痒痒。
微不可闻地轻吐出一口浊气，她笑着摇了摇头道：“其实不用那么在意那些啦，主要是你自己休息好了就行……”
话说到一半，本来已经转过了头去的苏惜月像是记起了什么，突然又回过头来看着她道：“不过你昨晚究竟是多少点睡的啊，怎么今天坐着坐着就睡着了呢。”
明明是自己运化对方的气血使其昏睡过去，但到了她自己嘴边，却成了对方晚上没睡好今儿早上补觉去了。虽然这一招使得并不太高明，但睡醒正糊涂着的陈小婉却也没太深思方才突然涌起的睡意与对方贴附在身旁双指之间的关系。
“唔……”稍稍沉吟了一会，售票员的脸上也显出了一副疑惑的表情。她看着好整以暇地注视着自己的女子，疑惑地皱着眉头道：“并不是很晚睡啊，只是和往常一样都是十点多就上床睡觉了啊。”
“十点钟才开始睡吗？”震惊地重复了一遍对方的话，苏惜月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你那么晚才睡觉，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不会很难受吗？”
“还好吧，我并没有觉得很难受喔，今天的话可能只是起太早了，一时间不太适应而已，”听了对方的话，陈小婉漫不经心地说道。
看着对方仍旧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苏惜月不禁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这么不爱惜身体的吗？
虽然听到的同时心里便闪过了些许劝阻的话语，但话到了嘴边转了几圈后却又复咽下去。虽然通过些许手段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不过像是这种长辈般的劝诫还是得关系更进一步的时候才好说出口，她也没必要为了一时之意出言得失别人，安稳度过今日车程就好。
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一般，陈小婉不服气地说道：“既然你那么惊讶我睡得晚，那你一般又是多少点睡觉的呢？”
“我吗？”突然被问到了的苏惜月微微一愣，她想了想说道：“唔，大概七点多左右吧……”
“你骗人！”话还没等她讲完，身旁聆听着的少女突然开口呛道，一时间竟激得她不知如何是好。
如月般的眉眼稍稍轻皱起来，些许念头自脑海里一闪而过。
难道说是昨晚没睡的事情暴露了吗，可是不应该啊，又没有亲眼看到，她怎么可能会知道我昨天晚上没睡呢。
想到这里，怀疑对方是在诈自己的苏惜月笑着看她，“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在骗你呢，说这个谎话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并不是说你讲这个话能骗我什么，我只是不太相信你所说的话而已。”说话间伸手往兜里掏出个方形物体，许小婉微笑着摇摇头道：“你看就算是我今天这么早起来，也只是因为昨晚睡的地方信号不好加上今天要赶早上班，不早起不行，而你们城里的人怎么可能适应那么早就睡觉啊。
碧色的眸光微微细眯，对方手里拿的东西也渐渐清晰明了。看着售票员一副言之凿凿的样子，苏惜月不禁哑然失笑起来。
本来还期待着能够辩论一波的许小婉见此情形，目光不愉地看了过来，“你在笑些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
“没有没有，我并没有觉得你说错了。”轻掩着笑意向对方摆了摆手，苏惜月用目光示意稍等一下，继而缓缓开口，“相反，我觉得你说的很对。现在的城里人，尤其是家境越富裕的他晚上的夜生活就越多，相对的睡觉时间也就越晚。可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并不是很喜欢和朋友一起出去玩，所以晚上的话一般都是等天黑得差不多我就开始上床睡觉。”
“既然都不喜欢和朋友一起玩，那你平时都是干些什么来打发时间的？”虽然对对方的话语还是抱有些基本的怀疑，不过陈小婉的关注点也从对方的辩词转到了其中的事实里去。
“干些什么……吗”呢喃着重复了一遍对方的话，苏惜月微微笑道：“虽然说出来你可能也不信，不过我平日里闲暇下来的时候都是以看书为主，手机啊电视之类的都很少接触。”
如果不是老头子霸着的话。暗自里在内心中吐槽了一句，她抬头微笑着看向对方。
“难道是……都市豪门里的大小姐吗？”迟疑地说出了这话，不知为何小婉心里反而是解脱了不少。
眉宇微扬，暗地里咀嚼着对方话语含义的苏惜月稍地睁大了眼，一时竟止不住地轻笑起来。
比上一次更显夸张的笑意，这次甚至连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小婉不同，已经清楚了解到对方话语中潜意识想法的她实在是忍不住地笑了出来。
其实现在这种情况，甚至于要比一些专门说的笑话都还要好笑。
明明自己也没表示过是从城里来的，为什么突然间就被人当作是城里人呢，而且还露出了这么一副安心的样子来，真的是太犯规了。
一想到这，本来都已经微敛下去的笑意复而绽放明媚。满溢的光华刹那间看得对方双眼发直，嘴唇翕合竟不知说些什么。
正当她疑惑对方为什么沉默不语时，视野的一隅偶然捕捉到些许异样，她不解地抬眸看去。
客车奔驶，窗外的景象往身后飞驰而过，徒留下道道朦胧虚影。青灰色的道路自两旁往远方延伸而去，座座房屋井然有序地坐落在道路两旁。
随着车辆驶近目的地，路上的人流愈发得多了起来。甚至于在远方那些细小的分岔路上，她还能看到架架牛车满载着人员货物，风尘仆仆地向着同样的目的地艰难驶去。
下意识地轻叹口气，苏惜月不禁喃喃说道：“终于到县城里了，他们也不容易啊。”
随着笑意无形敛起，逐渐回过神来的许小婉闻言微楞，脸色渐露出些许不耐之意，“哪里到县城了，离着至少还有半个多小时车程呢。”
“半个多小时……”听后止不住地暗暗咂舌，她不解地看向对方，“那我们现在是到哪里了，他们是在赶集吗？”
“他们？”疑惑地顺着对方目光看去，先前苏惜月看到的几辆牛车也一同映入了对方视野。眺目远望乌眸细凝，待她看清了牛车的模样后，娇俏的脸庞上露出了漫不经心的神情来，“他们哪里是在赶集，只不过是进乡卖货而已。”
“进乡卖货……”迟疑着重复了遍对方的话，她皱了皱眉道：“那我们等下也是进乡里是吧，去县城还要再换车吗……”
话说到后头声音逐渐减弱下去，苏惜月看向对方微微笑道：“怎么了，这样子看我，难道我哪里说错了吗？”
“没有喔你说的很对，等下的确是要进乡里呢。只不过不用换车，放下水就可以了。”本来还有些不耐的她在看到对方的眼神后，果断还是选择了老实回答。
微眯的眸光稍稍放松，冷厉寒意如影消散。
“放水吗？”虽然不知道对方在说些什么，但苏惜月还是觉得当没听到就好，没必要事事问清徒劳旁生枝节。想到这里，她把关注的地方转到另一个方向，忽而身形微微僵直起来。
敏锐地捕捉到对方身上变化的售票员含而不发，果不其然对方一脸疑惑地向她看了过来，“你刚才说他们只是进乡卖货来了，那这难道是他们的日常生活吗？”
“日常生活……什么日常生活？”本来都已经掏出手机来了的许小婉在听到对方这话后，脸色上反而迷惑不解起来，“你在意些什么？”
“进乡卖货啊，你刚才说的这个，是他们的日常生活吗？”
“是啊，这有什么问题吗？”售票员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脸上的疑惑却没有得到半点缓解。
“没……天天这样往返于两地之间，我只是在想他们是怎么样坚持下来的。”苦笑着摇了摇头，苏惜月倒不好在说些什么了。如果说自己在孤峰上耐得住寂寞连读十几年的书都不厌，那是因为每次在读的时候都能从中汲取到作者的宝贵经验从而提升自己的修为，相比起每日机械重复同样行动的众人要好得多了。
“怎么坚持下来的？你这人的想法也挺搞笑的。之前下乡里来支教的大学生也说过同样的话，难道说这就是你们城里人的通病吗？”
如月般的眉眼不满地微皱凝结，直至说到后面时却又忽地伸展开来，恢复了方才一脸漫不经心的样子。
对对方脸上表情的变化视若无睹，苏惜月自己倒是沉下了脸去，“什么城里人的通病，我问的这个难道很奇怪吗？”
“没什么奇怪的喔，只是很没有脑子而已。你比如说是城里的孩子，天天只读书不用干活，饭菜管饱的同时还住在高楼大厦里面，我们这边怎么就享受不到这种生活，难道人与人生下来之间他就比我们多个鼻子眼睛吗？”说话间，售票员虽然表面上看起来笑嘻嘻的，只是眉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目光清澄地看着对方。
“也就是说，你想表达什么？”苏惜月挑了挑眉，素手轻握少许。
“没什么，就是想让你们城里人咸吃萝卜淡操心，别那么多废话就行了。”自身后，突然窜出道雄浑嗓音，一下子震得身旁偷听的人一个激灵。
碧眸微眯，眼底冷厉眸光如影跳动，苏惜月似笑非笑地看向说话的人。
抬眸看去，先前帮她解过围的矮瘦老头也不甘示弱地回看过来，两人间氛围骤然险恶起来。以至于稍稍不习惯这种情况的陈小婉，眸光偶然捕捉到窗外的些许景象时，脱口而出道：“终于到乡里了。”。
话语中多有些感慨庆幸，身形却微微放松了下来。
顺着对方的话语看向窗外，车水马龙的盛况使得她不禁心神恍惚，美眸顾盼目不暇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