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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云阴月黑风沙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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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克斯山,一个很深很深的山涧。
  嵇雪宜缓缓睁开了眼,他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是等他看见头顶那一线天的时候,他庆幸自己还活着。
  “哈哈哈,你们想让我死,但我偏偏不死。”死中得活,只要是个人都难免欢喜,更别说年仅十二岁的嵇雪宜了。
  不过等他看清楚周边的情况,他知道自己高兴得太早了。上空只有一片窄窄的天贴在山涧口,被雨水冲刷地滑不溜手的石壁贴满四周,自己躺在一片干枯的藤蔓上,上不接天下不接地,而且他试着动了动,却是浑身麻痹,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这哪里是生途,分明就是绝境。
  “有人吗?救命啊!”嵇雪宜压榨着所剩不多的力气,冲天空嘶喊,没有谁是不怕死的,如果不怕死那还活着干什么?死亡的恐惧不断吞噬着他稚嫩的心,他想活着。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一遍一遍的回声。光听这一遍一遍的回声,他也知道自己恐怕是掉进无底洞了。
  “救命啊,有人吗?”没有得到应答不能让他放弃,虽然知道应该不会有人来,但是面对死亡的惶恐和对于生的渴望,他冷静不下来。
  回声一次次叠加,经久不息,是那么响亮,可嵇雪宜的声音嘶哑了起来,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吃饭了,身体的空虚让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的他几近晕厥。最后嗓子干哑,实在发不出一点声音他这才缓缓不上了眼。
  两天,三天……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没有食物也动弹不得,一心等死的他却奇迹般地始终没有死。
  他试着激发魔力,发现全身并没有生命力流逝的迹象,反而魔力似乎比点下来之前更强了几分。等确认自己不会死,起码短时间没不会死之后,心中又燃起了生的希望。他激发魔力在体内流转,同时从空气中吸收魔力修炼。一段时间之后他发现身体的麻痹比以前似乎减轻了几分,他的手指甚至可以微微动一动了。虽然只有这么一点微乎其微的变化,却让嵇雪宜兴奋不已,更是日以继夜的修炼了起来。
  麻痹感果然一点一点褪去,等将最后一丝麻木驱散干净他急忙站起身来,去感受这久违的站着的感觉,在此之前他从来都没想到站着竟是那么幸福的一件事。
  “双脚着地的感觉真好。”
  试着走了两步,却差点摔倒。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右腿有些麻木,似乎很难控制。连忙去摸自己的腿,腿是完好无损,但掐起来却没什么明显的痛感。
  他用力捏着自己的腿,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失望不可怕,看到希望之后的失望才可怕。这种揉捏情绪的感觉让人生不如死。
  突然,他捏到了些许硬物,这些硬物就在他的腿里,就在他的手里。他又摸索了片刻,总算是摸清楚了,这些硬物是他的腿骨的碎片。
  “难道我的腿骨断了?难道我的这条腿废了?”
  残废,看起来并没有死那么可怕,但对于骄傲的少年来说,可能比死更可怕。
  嵇雪宜出身寒门,小小年纪鄙视的脸色却看了不少,不为别的,就是因为并不值得耻辱的贫穷。所以他非常努力,比同龄人都努力,他要用自己的能力改变世俗的眼光。但如果残废,不管他有多强的实力,恐怕免不了又要承受异样的目光。
  容不得任何人触碰的自尊心将他折磨得近乎疯狂,他转头在周围寻觅,然后拿起一块棱角尖锐的石头,用力扎在了麻木的右腿上,鲜血顿时涌出,同时他还感觉到了疼痛。
  疼痛,这明显而且渐渐强烈的痛觉,让他欣喜了起来。他并没有疯,他感觉到了疼痛,那就说明他的腿还活着,还没有废掉,还有希望。黑暗中哪怕是一点荧光都能让人欣喜若狂。
  石块一次次落下,不断划开皮肤和肌肉,鲜血染红了他身处的藤蔓之上的那摊清水。
  终于,他找到了那些骨头碎片,他也找到了那些碎片的出处。他大腿的腿骨断了一处,但是那断处又重新长出来骨头,只是上下两端并没有对齐,因此现在的腿骨有一处凸起。
  石块从手中滑落,这些天失望和希望交替的一悲一喜,情绪波动的折磨,让年仅十二岁的他疲惫不堪。最后一丝力量,最后一丝来自灵魂的力量也被消磨殆尽。他没有去管被自己弄得乱七八糟、深可见骨的伤口,任由血液肆意流淌,任由生命一点点消散。他疲倦地闭上了眼睛,倒了下去。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想,这个世界已经没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了。
  不过死亡再次失约了,死神好像并不想接纳他,起码不想这么快接纳他,可能这位贪玩的神灵还没玩够吧。他没有感到大量失血的虚弱,而是感觉伤口麻痒。好奇之下,他再次睁开了眼睛。
  只见伤口已经不再流血,而且,麻痒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这让他大吃一惊。以至于张大了嘴不知如何是好。他死死盯着伤口,良久,这才发现,只有伤口碰到身下那摊清水,当然现在已经成了血色的红水,伤口才会出现麻痒的迹象,才会快速愈合。
  这水难道是一滩神水?他又想到自己这么多天都没死,反而魔力增强了不少。突然一切都能解释通了。既然这摊神水有这样的奇效,那如果敲碎腿骨重新接好是不是腿就能复原呢?想到这里他的眼光炽热了起来。
  他重新拿起那块石头,重重落下。
  山涧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惊走了无数飞鸟。
  嵇雪宜咬着牙重新接了腿骨,然后扯下几根藤条,再从衣服上撕了些布条下来,根据在伏魔殿教育团学过的野外急救方法把腿固定了起来,免得不小心创动又错了位。等一切都收拾好了,嵇雪宜这才擦了擦满额头的汗,不得不说接骨是很痛苦的。
  等待腿伤愈合,腿骨长好的时间是漫长的,虽然有神水浸泡,他还时不时饮用一些,以便外服内同双管齐下加快速度,但骨肉再生毕竟不是一两天就能完成的。腿伤未好,经脉受损,魔法修行也不是很方便,若是强行修炼,伤口处滋滋冒血像什么样子。于是百无聊赖之下,他研究起了这摊神水。
  他认真思考,仔细分析,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让他得出了结论。这摊清水并不是神水!因为他发现他身子底下的藤蔓的汁液和这清水是同一样东西。至于这藤蔓是什么植物,他只是有个猜想,但在见到它全貌之前还无法定论。
  汁液可以治愈伤口,而且有轻微毒性的藤蔓在《魔法门钥匙图鉴》中是有的。
  腿伤一天天见好,嵇雪宜的心情也好了起来。精神一好他的想法可就多了。比如寻点吃的打牙祭之类的,嵇雪宜就乐此不疲。藤蔓上的积水是可以补充一些体力和魔力,但那微弱的能量也就能吊命罢了,供给日常活动是远远不够的。而且人吃饭是从小养成的习惯,没有东西下肚的饥饿感并不比痛感好受。
  这山涧地下好的食物当然没有,所以他把周围能拿到手的花花草草吃了个遍,有的意外的好吃,不过有的就实在不敢恭维了,比如他身下的看似干枯的藤蔓,一口下去嵇雪宜脸都绿了。没想到这玩意汁液香甜,表皮却又苦又涩,而且硬得就像石头,简直让人绝望。
  是夜,月明星稀,嵇雪宜瞪着一双发着绿光的眼睛,依旧四处寻觅食物。然而许多天下来,附近好吃的花呀草呀都被他差不多吃干净了,加上腿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他的魔爪就申的更远了一些。
  嵇雪宜捧着一株带有红果的植物吃得正欢的时候,月亮正当中天,月光自山涧口倾泻而下,照得整个山涧洁白透亮。突然,他看见眼前不远处,一朵月白色的兰花斜倚石壁,在月光下亭亭绽放,花瓣上光华流转,晶莹欲滴。
  嵇雪宜十分诧异,这株兰花是哪里来的?在他印象中那个角落里可只有几株枯草啊。对于自己的记忆力他从不怀疑。因为那正是他自信的东西。
  难道是幻觉不成?他攀着藤蔓向那株兰花爬了过去,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花瓣,触感轻柔,如同无物。而花瓣轻颤掸落的少于花粉却如同银屑,在黑暗中十分耀眼。
  嵇雪宜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强忍下去吃株或许很好吃的兰花的冲动。他决定再看看。
  随着皎月偏西,山涧中的月光消失了,而与此同时消失的还有这月白色兰花的光泽。等天刚放亮,这株兰花竟然枯萎,变成一株枯草。
  嵇雪宜感到十分神奇,这兰花一夜就枯萎了??
  或许并不是,他这样告诉自己。于是他又等到了晚上,恰巧今天又是明月夜,天上没有半点云彩,起码山涧口的那点天空十分干净。约莫夜半时分,月光如约挥洒在山涧中,也挥洒在那株枯草上。月光和枯草接触的那一瞬间,奇迹发生了。枯草似被月光所唤醒,吐芽开花,好一番月下轻舞。
  嵇雪宜看得有些呆了,不多时他眼眶湿润,颤声说道:“终于寻到了,魔法门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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