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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江畔何人初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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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们……住手!”嵇雪宜还是喊出了他最不想喊出来的这句话。这句话一出口,这摊浑水他就非趟不可了,尽管他知道他自己可能会沾染一身泥泞,但那个孩子的眼神更让他难受。
  既然已经出口,那就再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就算后悔也没用,不妨硬着头皮再喊一声,嵇雪宜这样想的。
  不过没等他再开口,那三位少年便停下来了。他们回过头来看着嵇雪宜,嵇雪宜不由得一哆嗦,认识,还真是冤家路窄啊。长着一张马脸的弗莱兹,矮胖子摩斯凯特,还有差不多和普通成年人一般大小的高个子克林克里斯,嵇雪宜清楚记得他们的名字,不正是声称自己作弊的那三个坏小子。
  “哎呦,还有个路见不平仗义执言的啊。”弗莱兹痞里痞气地朝着嵇雪宜走来,摩斯凯特和克林克里斯紧随其后。
  看着他们的样子,嵇雪宜有点害怕了,怯生生地说道:“你……你们别过来。”
  弗莱兹一脸坏笑,眼中散发着兴奋的光芒,就像看见新玩具一样。不得不说有些人,就像狗一样,看见人就咬,而且你越跑他就追的越凶,弗莱兹无疑就是。
  嵇雪宜转身撒腿就跑,但没跑两步就被弗莱兹追上,一把摁倒在地上。试想,一个六岁的孩子,怎么可能跑得过三个十来岁的孩子呢。由于被扑倒得太突然,嵇雪宜都来不及用手护住脸部,重重磕在坚硬的地面上,只觉得头脑空了一下,随之而来的就是沿着鼻尖一直延伸到额头的酸楚,泪水泉涌而出,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却来不及擦拭,因为这只是开始,紧接着嘴唇和鼻子散发的痛席卷而来,几乎将他吞没,他感觉有液体流入了自己的嘴,有点咸,有点甜,还有些许铁锈的味道,然后身体被架了起来,接着又接触到地面,是的,是地面,冰凉、坚硬,和刚才的感觉一样。
  嵇雪宜被摩斯凯特和克林克里斯架起来扔在了墙角,瑞特的旁边。
  “我以为敢出来逞强的是什么英雄人物,没想到也是个没用的废物,还没瑞特抗揍,真没用。”弗莱兹啐了一口说道。
  看着嵇雪宜满脸鲜血,克林克里斯不知是有点害怕还是不忍,他悄悄拉了拉弗莱兹的衣服小声说道:“老大,出了这么多血,算了吧。”
  “我是算了,摩斯凯特嘛……嘿嘿。”
  此时的摩斯凯特和刚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他显得十分兴奋,两个绿豆大小的眼睛变得通红,是充了血了。克林克里斯心中暗叫不好,还没来得及阻止,摩斯凯特已经向嵇雪宜扑了上去,拳头如同雨点,疯狂捶打在那瘦小的身躯上。瑞特紧紧蜷缩在一旁,用手死死捂着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住手,摩斯凯特!”克林克里斯喊道。
  弗莱兹一把拉住克林克里斯说道:“摩斯凯特见血就会发狂,没办法,你让他玩一会儿。”
  “老大,真的会出人命的。”克林克里斯急了,他听说以前就有次摩斯凯特和他们家邻居的孩子玩,不小心见了血,摩斯凯特发狂差点将那个孩子活活打死,而且类似的情况他也见过一次,那是他们三个在欺负瑞特的时候,不料瑞特突然反抗了起来,被弗莱兹一拳打在了鼻子上流了鼻血,那次摩斯凯特就发狂了,他和弗莱兹两个人好不容易才拉住。
  “没事,让他发泄一会儿不会出事的。”弗莱兹饶有兴趣地看着摩斯凯特的表演。
  “老大,这里是伏魔殿,要是被人发现会影响我们入学录取的。”
  “也是啊,摩斯凯特快住手!”
  嵇雪宜瘫坐在地上,任由那疯狂的拳头击打在自己身上,没有阻挡,没有反抗,他甚至闭上了眼睛。他不是害怕,也不是恐惧,相反,他现在非常清醒,非常镇定,他在思考问题,他在问自己:“我一直憧憬,一直向往的威尔匹斯小镇以外的世界原来是这样的吗?我一直渴望拥有的同龄人、伙伴,都是这样的吗?这样的坏种,难道也和我一样,是人吗?”
  “喂,三个打一个,羞不羞?”清脆的声音突然在他们身后响起,弗莱兹回头一看,是位约摸七八岁,穿着男孩子衣服的小女孩,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
  不得不承认,弗莱兹和克林克里斯拉摩斯凯特的样子确实像是在三个人围攻嵇雪宜。虽然他们经常以多欺少欺负别人,甚至还以此为荣,但被一个小女孩这样说,也让他有些不舒服,毕竟他觉得自己成熟、有力量,已经算是个男人了。而且这个小女孩很可爱。所以他难免有点面红耳赤。
  “才……才不是呢。”弗莱兹为自己辩解道,不过话语有些无力罢了。
  小女孩侧着头看着他们后面一身猩红的嵇雪宜,满脸鄙夷地说:“切,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吗?喂,你觉得人多欺负人少很有意思是不是?”
  “是,人多就是可以欺负人少,要是他人多也可以欺负我们,总之谁有力量就是对的!”弗莱兹涨红着脸,似乎被说得有些恼羞成怒了。
  女孩甜甜的一笑,露出两只浅浅的小酒窝,说道:“这可是你说的哦,兄弟们出来吧。”
  三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少年从旁边缓缓走出。
  女孩继续笑道:“那我们四个打你们三个你服不服?”
  弗莱兹起初还有点担忧,等看到是三个比自己年纪小的,顿时胆气壮了很多,“我们三个和他们三个玩玩就行了,小妹妹你就算了,拳脚无眼,把你弄哭就不好了。”
  女孩扁着嘴说道:“你看不起我啊,兄弟们,上!”
  上字一脱口,她的身子箭射而出,向着三人冲了过去。
  “我一个人就够了的,何必……”女孩身边的一位少年喃喃道,似乎有些兴致索然。
  “就当陪她玩玩吧。”另一位少年笑道。
  他们虽然说着笑着,但动作丝毫不慢,俨然比那小女孩更要快上几分。
  嘭嘭几声,摩斯凯特还未反应过来,他的两位同伴从身后飞了过来,重重撞在墙壁上,然后缓缓滑落,跌坐在地上,失去了反抗。他刚要转身,只觉得脖子一紧,脑后的肥肉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了去,随后一阵天旋地转,脑袋一疼,也不知是和墙壁来了次亲密接触还是地面,便昏了过去。
  女孩双手叉腰看着此刻尊容都不佳的几位说道:“这么不经打,喂,你怎么样?”
  嵇雪宜瘫在角落里,虽然闭着眼,但他听得到,发生的一切也能猜个七七八八。不过此刻他心中堵塞,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胸口崩塌,没心思关心外界的发生罢了。此时,他听到女孩的声音越来越近,仿佛就在眼前,似乎在对他说话,这才抬起重重的眼皮。
  一副令人愉悦的景色,落在了他的眸子。暗红色的头发,淡紫色的眼睛,一双浅浅的酒窝栖在琼脂之上,虽是男孩子的穿着打扮,却绝对是女孩无疑。嵇雪宜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看女孩子,而且是可爱的女孩子,难免会脸红,幸好有鲜血掩盖,旁人看不出来。他低下头,躲开那清澈的眼眸,轻声说道:“我……我没事。”
  “流了这么多血还说没事?”
  嵇雪宜想站起来向她展示自己没事,但稍微动了动身体就表示抗议了,骨头如同散架一般,到处火辣辣地疼。
  小女孩看出了他的艰难,伸出一只小手到嵇雪宜面前说道:“来,我拉你起来。”
  嵇雪宜艰难地抬起手,却又放了下来,硬是挣扎着,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那只手,无暇。
  他的手,满是血迹。
  那只手不应该被弄脏。
  嵇雪宜欠身道:“谢姑娘,谢三位出手相救。”
  这时他才看清楚女孩身后站着三位少年。一位满头金发,自信、耀眼,十分帅气;一位黑发黑眸,阳光、活泼,和蔼可亲;一位银丝过肩,坚定、认真,身体强健。
  女孩问道:“他们为什么打你呀?”
  “多管闲事,自找的。”嵇雪宜咧了咧嘴,多少有点自嘲的意思。
  “你……很不错嘛,流了这么多血不哭也不叫,还不用我扶,怎么,怕弄脏我的手呀?”女孩背着手笑嘻嘻的说。
  “没……没有……”被看穿心思的他显得有些忸怩,不知该如何隐藏。
  正当嵇雪宜尴尬的时候,又一个女孩从转角处探出头来,诺诺的说:“翎儿,该走了,有人过来了。”声音十分柔和,似梦呓,似耳语。
  “我们该走了,再见!……千万别对别人说他们三个是我们打晕的哦。”
  “再……再见”嵇雪宜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痴痴的,若有所失。
  “你没事吧?”一个怯懦的声音将他从呆滞中唤醒,他才发现她已经不见了踪影,来得突然,走得匆忙,一切就像做梦一样。
  一直躲在角落里的瑞特拿着一块儿手帕可怜兮兮的站在他身边。
  嵇雪宜接过手帕草草擦了擦血迹,说道:“我没事。”。
  “都是我连累了你。”说着,这个可怜虫又开始一抽一抽的啜泣起来。
  嵇雪宜觉得他又可怜又好笑,笑道:“入学考试成绩快出来了,咱们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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