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三人众与蓝氏父子

　　“乒…乓……乒…乒…乓……”没有震耳欲聋的喝彩，没有绿茵之上的狂奔，却与篮球，足球同样的热血和激情。这，就是“桌上的舞蹈”――乒乓球，清脆的碰撞声不绝于耳，没人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也许一个普通的回击，都会获得胜利。当我第一次看到它时，我就明白，这将是我用一生去奋斗的运动，透过发光的屏幕，我看到他们欢呼雀跃的身影，中国不出所料的再次登上那张宝座，那是七岁的我下定决心，总有一天，我也会站在那里，聆听众人的欢呼。
　　……
　　曲荒镇，一个还没有完全脱离村庄范畴的小镇，虽然二三层的砖楼不少，但离镇中心较远的地方仍然有着大量的泥土房和广阔的田地。因为水源不丰富，所以土地里种的大多都是玉米、枸杞、还有少量小麦，也只有这些耐旱的植物能在这片干旱的土地里扎根，顽强的活下来。由于平时很少下雨，所以只有在灌溉的时候才会使田地泥泞一片。平时，为了节省时间，大多人都会沿着干燥的田埂行走。时间久了，有条田埂经常被踩坏，左右边田的主人也不介意，干脆把田埂推平，铺了条小土路出来。路旁有棵大桑树，树好像从根部就分开一样，两个分支都向两边肆意生长。没有人知道它在这呆了多少年，就连镇上最年长的老人都说自己的小时候还经常爬到这树上摘过果子。无论多少风雨，它都默默承受，在这里见证这个小村庄的一切。它不说话，也许是因为没有人听的懂，听人说，这个树是周家的，周家的先祖当年是巨富的，乃是西北一片最大的盐商。这片地，当年被周家先祖种下了十里桑树。后来革命了，为了开垦造田，把树全砍了，要不是镇里的老人阻拦，说不定连这棵最大的桑树也不能幸免。
　　而现在，树上有个男孩，十一二岁的样子，毫无形象的倒吊在茂密的枝丫间。左手随手揪一颗已经饱满到紫的发黑的桑葚塞进嘴里，眼睛甜的眯成了一条缝。右手抓着另一棵较细的树枝轻轻地摇着，一颗颗果实朝地上落去。树下，一个小女孩举着开春时亲手编的柳筐，慌乱地接着桑葚，这几天桑葚已经是熟的有点过头了，一旦落到地上，八成都不能再吃了。暑假还坐着一个男孩儿，和二人仿佛年纪，比起书上那个白净的像书生一般的男孩儿，他要壮实了许多，皮肤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肤色。一米七八的身高，在农村的孩子中也是很少见的，但无疑他和其他的农家小孩一样强壮的像个小牛犊。只是手中拿的书和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给人一种莫名的反差。
　　“凯子，你又在看书，无不无聊啊？和我去打乒乓好不好？”倒吊在树上的周奕辰开口道。
　　“小晨，”田凯无奈的说道。“马上就要月考了，这已经是最后一学期，你能不能用点心看看书，一天到晚这样不正经真的好吗？”
　　周奕辰吸吸鼻子，不在乎的说道：“那又怎样？就算我不学习，在班里照样是前几名，没考上初中又怎样，大不了回来和老爷子守着那商店，反正饿不死了。”
　　“我就担心你这种想法，你说你那么好的脑子，不拿去学习，你不觉得可惜吗？”天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在他看来周奕辰就是典型的不争气。
　　“又来了又来了，你比老头子还唠叨，好的脑子不一定要学习，赶紧的，去不去？一句话！”周一晨掏耳朵，这些话他都听得耳朵生茧了。
　　“喂，我说姓周的，你还有没有良心？我被你拉过来当苦力，你还想着去玩？”树下接桑葚的女孩生气的说道。周奕辰赶紧起身，盘腿坐在树上，李雯欣对咧嘴傻笑，他知道李雯欣看到他这副样子，一定会消气的。没办法，谁让李雯欣动不动就撂挑子不干了，好几筐桑葚呢，这么热的天气，他也很累呀。
　　“真是败给你了。”李雯欣泄愤一般把筐往地上一顿，踮着脚小心的走到田凯的身旁，田凯从书中抽出一张和自己身下一样的草稿纸，贴心的放在身旁。李雯欣一笑，把纸移了移，紧挨着田凯坐下。周围的地上有好多因熟透而掉落摔烂的果实。一旦染在鞋或衣服上，黑紫的颜色可不是那么容易洗掉的。
　　当然，李雯欣可不是为了这个才坐在田凯身旁的，她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一直盯着身旁的男孩，打趣的眼神悄悄的。田凯感到浑身不自在，微微向右挪动了一下。李雯欣也不介意，又有向右移移，头靠在田凯的肩上，中指和拇指点起一颗桑葚放在嘴里，把玩起自己的手指。周奕辰看到这一幕，嘿嘿一笑，又躺了回去，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照在他的眼睛上。他闭上双眼，嘴角非笑似笑，一阵风掠过，不知不觉，他竟然睡着了。三个人，一棵树，美得像一幅画……
　　烈阳当空，不断把炙热的阳光洒向人间，整个小镇就像一个蒸笼一样，小镇里静悄悄的，空旷的道路上没有一点活人的迹象，远远看去好像连空气都晒得一阵扭曲。夏天七八月，下午两三点，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呆在家里吹着风扇睡午觉，以求快点度过这个难熬的时光，连平时树下风雨无阻下象棋的大爷大妈们你一个都不见。
　　“嗒…嗒…嗒……”一阵单调的高跟鞋的脚步声传来，一位身着时髦的女人与自己的家人打破了这宁静，精心烫制的卷发，散乱而又不失美感得散落在肩头，唇部熟练地涂抹着淡红的口红，略施淡妆的脸庞上架着一副宽大的墨镜，但她最令人着迷的地方，是那份典雅的气质，再妖媚的打扮都无法掩盖，让人心旷神怡，静静呆在她的身边，就感觉内心平静。身旁的男人小心的为女人撑起一把遮阳伞，他看上去自信而又谦虚，二人身后还有一个小男孩，不停的打量着周围，那是一种很礼貌的扫视，不会让人感觉很粗鲁，这是书卷气很浓的一家人。
　　蓝天不断打量着这个自己将要生活一年的小镇，但找了半天，就是没找到有关娱乐的地方。她暗暗叹了一口气，当初自己脑子一热，说什么体验生活，跟着父母跑到这个偏僻的乡下，曲荒镇是真的“荒”啊。这里虽是镇，但却直归平县管理，镇里只有一处还是村庄时就建好的管理处，正儿八经的名字挺长，镇里的人像很多类似地方的人一样，直接简称“村部”，这也是他们这次的目的地。还未走进村部，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就传入耳中，蓝天眼前一亮，这声音他很熟悉，是乒乓球！这里居然有人会打乒乓球？！他快走几步，也不顾父母，先拐进院子，果然看到两道身影正立在乒乓球桌前，挥汗如雨的对练，可看了两眼，他便失望了。不入门，这就是他对这二人的评价，那个长相白净的男生还好一点，稳扎稳打，但也只能算得上是普普通通，。那个大个子明显是个新手，一个普通的直球打过来都让他一阵手忙脚乱。倒是蓝天的父亲略带惊讶的说道：“咦？没想到这里还会有人打乒乓？小天，看来你以后的生活不会寂寞了。”蓝天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就直接向前走去。知子莫如父，蓝色自然知道儿子心里的那点小心思，无奈的摇摇头。他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傲气，眼睛一向看人很准，对面擅长什么，是什么水平，他一看就一清二楚。只有在某些方面得到他的认可，才会获得他的尊重和友谊。只是，貌似这次他看走眼了，蓝色推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看着那个秀气的有点像女孩的男生，这小子可不简单……
　　周奕辰有一下没一下的跟田凯对打着乒乓，脸上满是郁闷和疲倦之色。而远远坐在树荫下的李雯欣脸色更加阴沉，本来在桑树底下待得好好的，结果田凯那个情商为负数的大木头猛的站了起来，对周奕辰说：“橙子，我们去打乒乓吧！”周奕辰睡觉睡的好好的，被这么一惊，险些一个翻身掉下树去，还好平日经常爬树，这才吊在树上，没有脸先着地毁容。可惜她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本来就靠在田凯的身上，这一下直接让她扑倒在地，望着袖子上被桑葚汁液染出的点点黑紫色污迹，恨得牙痒痒。
　　田凯也是有苦说不出啊，他也不想在这种受刑一般的天气出来运动，更何况他根本不会打乒乓。奈何他实在不想和李雯欣坐在一起，那种感觉让他感觉坐立难安，煎熬无比。可看到周奕辰那副怒气冲冲的样子，他内心又是一阵愧疚。结果一分神，就被周奕辰一记扣球败下阵来。周奕辰再也受不了这酷热，跑到树下不愿出来。要是平时，田凯愿意学习乒乓，他巴不得呢，肯定高兴坏了，可惜在这个节骨眼，他怕李雯欣宰了他呀。田凯见此无奈，他也被晒得不行了，只好跟着走进树荫里。李雯欣看到田凯走过来，哼，一声扭过头，内心无比怨恨：‘再也不要理他了，唔，一周吧，算了，其实三天也行，啊啊啊，起码有一天吧。’可惜女人的心思，尤其是把心思放在一个男人的身上时，她对这个男人是绝对不会有任何抵抗力的。
　　不知李雯欣的心理活动，天天把手中的水扔给周奕辰，周奕辰也不客气，咕嘟嘟喝了大半瓶。
　　“这鬼天气，每年最讨厌的就是这两个月了。”他抱怨道。
　　“没事，”田凯瞄了一眼他洁白的皮肤，内心感叹，都是同一个村的，他怎么就那么白呢？“你反光。”
　　“是啊，不像某些人，吸热。”周奕辰阴阳怪气地回到。
　　“喂，我这是正宗的小麦肤色好吧。话说，李仔比我还黑吧。”田凯回击道，浑然不知自己在死亡边缘疯狂试探。
　　“你！”李雯欣气得说不出话了，自己招谁惹谁了，躺着也中枪啊，她一跺脚，转身跑了。
　　周一晨轻笑道：“凯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能这么说女生呢？你和李仔什么关系啊？你拿她当皇后，你就是皇上，你拿她当公主，你就是驸马，你拿她当宫女，你就是……嘿嘿！”周奕辰贱笑两声，不再说话。
　　田凯沉思一下大怒：“小橙子你才太监呢，一天天从哪学的正不正经？”挥舞着拳头就扑向正偷笑的周奕辰。
　　“我去，真当我白就是女的啊。看招！”
　　“谁怕谁啊？来啊！”
　　“我打……”
　　“等……等一下，别打那……啊！”。
　　几分钟后，二人捂着各自的脸走出了村部，看到李雯欣正站在一棵树下，拳加脚踢在那颗可怜的树上泄愤。周奕辰屁颠屁颠的跑过去，一脸讨好的样子：“李姐，你瞧，我已经替你教育过那个不识女人心的呆子了。您看，咱是不是回去把剩下的桑葚摘了？”然后摆出一副快夸我的表情，哪知李雯欣一听田凯被打，抬头看到田凯捂着脸。一拳就怼在了周奕辰在脑袋上，又感觉自己刚刚跟田凯吵完架，就帮他报仇，有点不合适，嘟着嘴，气呼呼的跑了。走前还恶狠狠的瞪了田凯一眼，明明天气如此炎热，田凯却打了个寒颤，情商再低的他也明白，这世上只有小人和女人不能惹，而他刚刚好像惹恼了一个心眼不是很大的女人。周奕辰跑到正发愁如何向李雯欣道歉的田凯身边。一脸悲愤的样子，对田凯说的：“你瞧，你瞧。她还是人吗？我帮她报了仇，她反过来还给我一拳。还有天理吗？”
　　田凯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像你这种墙头草，就该让她来好好教训一顿。”说完就朝自己家的方向走了。留下周奕辰一个人站在原地，朝着田凯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