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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小人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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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舅,这是此人的崔家子弟牌。“程处弼拿出崔三十六的子弟牌,双手递给了崔二老爷。崔二老爷一边看子弟牌,一边打量崔三十六。崔三十六从自家少爷那里换来的锦袍经过这几天的摸爬滚打,已经是脏乱不堪,但模样还算俊朗,看着崔二老爷,目光清澈,毫不猥琐,算的上是不卑不亢。有些细皮嫩肉的,想来也不是山中贼人能有的气质模样。
  “你叫什么名字,那家子弟?”打量一番之后,崔二老爷问道。
  “晚辈崔三十六见过主家二爷,家父讳瑞生,早年些四处战乱流落在外,早些年才认祖归宗,主家慈悲,安置在小河庄。“崔三十六上前行了一个晚辈礼说道。
  ”唔,前些年倒是有不少认祖归宗的。”崔二老爷沉吟了一下,问道:“那你即是在小河庄,怎会流落贼巢呢?“
  ”唉!此事说来话长“崔三十六大概说了一下经过,不过崔二老爷好像并不是很在意。”罢了,如若也是同宗子弟,恰逢此时,你也随族人守孝吧,待到丧礼之后再回去。若不是,唉!你们看着办吧。“崔二老爷说道,挥挥手,命人把崔三十六带下去查验。
  崔三老太爷在清河崔氏中辈分极高,能和他比辈分的,都已经在九泉之下保佑着后世子孙了。崔三老太爷的丧礼,崔氏族人远的近的,基本只要得到消息,都得派人来奔丧,就连博陵崔氏都有人来。这陆续到来的人中,其中也不乏有许多替长辈来的或是之前少有走动的宗亲,族老带着宗谱就在前院现场办公,查起来倒也方便,很快就落实了崔三十六崔家子弟的身份。
  “诺,这是你的子弟牌,小心守好,倘若遗失了,那可是要族规处置的。”这掌管族谱的族老貌似有严重的近视眼,清楚族谱,趴在上边瞄了半天,好容易才找到了崔三十六的名字,把子弟牌还给崔三十六的时候,还不忘仔细叮嘱一番。
  接过子弟牌,崔三十六有些好奇的问了一句,“那要是真有有冒充崔氏子弟,那怎么办呢?”
  “哦,之前倒是遇到一个,族长也没太过计较,打断双腿,扔给清河县令去处理了。”族老轻描淡写的说。
  “后来这人被清河县令打了二十大板,判了徒千里,发配出去走了还不到几百里,就死在半路上了。”带崔三十六过来的管事插口说着后续,摇头晃脑的显摆着。
  “若海呀,怪不得这么多年了,你才是一个外院九管事,你这心性还得养,要谨慎族规,与人为善。”听到九管事拿这事儿显摆,族老不悦的出言教训。
  “源族老教训的是,若海知错。日后一定努力修养心性,铭记族规,与人为善。“这九管事听到族老教训,立刻温文尔雅的做了个长揖说道。
  崔三十六听着就感觉心中一颤,怪不得古代人少,感情完全不把人命当回事呀,把人双腿都给打断了,关系户县令又给打了板子判了徒刑,着还叫与人为善呀。
  ”好了,心性修养自在个人,你有心便好。好了,你把他带下去吧。“源族老无所谓的挥挥手,径自去忙自己的了。
  ”好了,走吧,既然你也是崔家子弟,那么先给你领身衣裳,再给你寻个地方安置。“跟崔三十六轻声说着,崔若海又给源族老行了礼,才领着崔三十六退了出来。
  既然是崔家子弟上门到了主家,那自然是被安排在后院,既然是旁支的旁支,那么也理所当然的被安排在了后边偏院的偏院。领了一身灰白的衣裳,九管事带着崔三十六在崔府里七绕八绕,过了一个又一个门。崔三十六开始还能一边惬意的欣赏这唐代的古朴建筑,青砖绿瓦,屋檐高高挑起,上边还有姿态各异的瑞兽好似在仰望天际,越走越偏之后,屋越来越矮,装饰也越来越少,渐渐的就没啥可看的了。
  “第一次来崔府吧?”九管事崔若海看到崔三十六一直在各处打量,略带高傲的问道。
  “嗯,的确是第一次来。”别说这辈子了,崔三十六就是上辈子也没来过这清河崔府呀,无论是何等的显赫家族,难保不会淹没在滚滚的历史潮流中,在未来,现在看到的这些清河崔家宏伟建筑群,可是连个瓦砾都没有剩下。
  “既然来到主家,可得懂规矩,在这清河崔府里,可是规矩森严的很,你可别把家里的习气都带到这儿来,可不要以为是崔家的旁支就真把自己当崔府的人了,你看这来来往往的,有几个不姓崔。所以呀,不该你去的地方就不要去,不该你动的东西你就不要动,不懂的话也别乱说。”崔若海从怀里掏出把折扇来,一边扇弄着,一边絮絮叨叨的教育着崔三十六。
  崔三十六知道以现在自己的身份是几斤几两,能派来接待自己的,肯定也不会是什么重要的人,只不过也没必要凡是计较个长短。
  听着管事自顾自的絮叨,崔三十六就跟着他来到一个小院里,院里整齐有序的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杂物,急匆匆来来往往的人,没有一个穿着袍服,都是短衣襟,小打扮,利利索索的忙着各自的事物。
  ”五老汉,五老汉!“崔若海进院就高声吆喝着。
  “哎呀!九管事,您怎么来了。”一个须发皆白,但却面色红润的精干老者听到叫声迎了过来,袖子高高挽起,露出粗壮的胳膊,正拿着一块灰白的抹布擦着手。
  “你这边准备的怎么样了?”崔若海扬着鼻子问道。
  五老汉不以为意,笑着回答。“准备着呢,准备着呢,管保呀,祭路的时候,在贡品上不会出什么岔子。“
  ”嗯,那就好。“崔若海点点头,冲崔三十六挥挥手,说:”再给你一个人,也是咱们崔家的远房子弟。哦,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晚辈崔三十六,见过老丈。“崔三十六上前说道。
  ”哎呀,别这么外道,咱们都姓崔,都是一家人。“五老汉热情的轻轻压下崔三十六拱着的手,亲切的说:”咱呀,也别论什么辈分,我痴长几岁,那你喊我老五叔就可以。“
  看来古今一样,越是管点小事,有点小权的人越能摆谱,还是普通劳动人民来的淳朴。
  “你们要絮叨待会再说,我还忙着呢。”九管事很不耐烦,”五老汉,那就让这小子跟着那你了,就让他现在这帮帮忙,每天早晚祭拜都带着他点,等行丧的时候,也让他跟着你们,提前教他点规矩,别出了岔子给外人看了笑话。“
  五老汉笑着说:”您就放心吧,我看这后生也不是不醒灵的,我带着他,一定把他带好喽。“
  ”嗯,那就好。“崔若海往屋里瞅瞅,好像漫不经心的说:”我说五老汉,那你也是府里常用的老帮闲了,你可得把下边的人给看紧了,都用心着点,虽说都是路祭散出去的吃食,但那也是咱崔府撒出去的,可别让人说道。“
  五老汉摆手说道:”那可不会,咱这手艺您就放心吧。哦,对了,今天新煮的酱肉火候上有点拿捏不准,您给看看,省得到时候误事。“
  ”怎么?连酱肉都做不好了么?“九管事崔若海看似严厉的说:”这酱肉呀,最重的就是一个火候,火候小了,功夫不到,没啥滋味儿,火候过了这肉可就烂了,没嚼头。“
  ”一听您就是行家,所以还得麻烦九管事您帮着给看看。“说着,五老汉冲门前正在忙碌的一年轻人喊着:”大个儿,赶紧把今天新煮的酱肉取些过来,记得拿油纸包裹妥当了。“
  那位被唤作大个儿的年轻人往这边白楞了一眼,冷哼一声,扔下手里的事物进去取肉了。
  ”啊呀,我说五老汉呀,这些人都是你们庄上的吧?这些年轻人可得多管教,既然来府里帮闲,可就得守府里的规矩。“崔若海好似感觉到了不舒服,阴阳怪气的说。
  崔三十六看着这人的行止做派,再对比一下先前在前院对着崔二老爷等人的时假装的文质彬彬样子,感觉真是打开眼界。不过这人对他来说可能注定就是一个路人甲,以他现在的身份来说还惹不起,崔三十六自信凭借着从现代带来的先进知识和经验,很快这人就会变成一个小人物,让自己不屑去理。所以现在就是看话剧一样看着这出“崔府现形记”。
  “嗨,刚才我说了他两句,这是在和我置气呢。让您看笑话了。”五老汉轻描淡写的就揽了过来,倒是让崔三十六刮目相看,这位大叔想来是见多了事情。
  几句话的功夫,大个子拿了用油纸包裹好的酱肉就送了出来。怕他在犯犟,五老汉抢先接过来,双手捧给了崔若海,说道:“今天知道您事多,这您带回去抽空看看,也给指点指点。”
  崔若海一只手背在后边,单手轻佻的接过来,还掂了掂。
  “嗯,看起来还是马马虎虎,今天事多,等得闲了我再仔细看看。”说着,又指了指院子里的人,说道:“五老汉你一定得把这摊子事儿给我盯好了,把事做好了,以后崔府才有用的着的时候。我前院还有事,先过去了,这儿就交给你了。”
  “您放心,肯定不出岔子,以后还得您多多提点。“五老汉脸上堆着笑把崔若海送出了小院。
  看着这厮一摇三晃的离开,大个子忍不住又冲着背影啐了一口。
  ”什么东西!“大个子骂完之后,转过头还在埋怨五老汉:“老五叔,他不过是一个比家丁好不过多少的狗东西,你奉承他干嘛?”
  “唉!再怎么说人都是崔府管事的,这不还指着他有营生能照顾咱么,让庄上的乡亲们吃几天好的,挣点铜子,也是个活计不是。”五老汉无奈的说完,拍拍崔三十六,说道:“小兄弟也不怕你笑话,每年呐,也就来崔府帮闲这些天乡亲们才能混点油水,田舍人不容易呀。”
  崔三十六笑着说道:“老五叔您别这么说,我家呀,也佃着田呢,咱们都一样。”。
  “哦?看你这穿着,这细皮嫩肉的,也不像呀”五老汉指着崔三十六这身穿着疑惑的问道。
  崔三十六从少爷那儿换来的绸缎料子的衣服,虽然是又脏又皱了,但什么料子还是能看出来的。绸缎在这年代是可以当钱的,不是谁都能穿的起,就连东家少爷,也是家里人宠爱,给置办了两身,出来的时候为了显摆,就穿出来了,遇到山贼怕衣服给自己带来麻烦,耍小聪明换给了崔三十六。崔三十六这几年当书童也干粗活,可相比起在田里干活,那保养的可算不错了。
  崔三十六无奈的抖抖这身衣衫,解释道:“唉!此事也是无奈,走背运出城遇到了山贼,在贼窝里换了别人的衣裳,别人穿着咱的粗布衣裳走脱了,咱却因这身衣裳陷在了贼窝里,也是机缘巧合,才得搭救。”
  ”你这也是运气。“五老汉感慨的说着,伸手拽拽崔三十六的衣服说:”衣服不管他啥料子,起码得干净齐整,尤其是在这备善院里干活,更得干净立正。大个子,你先领着他去洗洗,把衣裳换下来浆洗浆洗,别管怎么来的,好好的料子,别糟蹋了。“
  这越是有钱人,越不把东西当东西,越是穷苦人,东西少才越发的珍惜,不管自己的东西还是别人的东西,总是舍不得被糟蹋。
  崔三十六上下两辈子,还是第一次因为穿着邋遢被人说,尴尬的笑道:”老五叔您说的是,那就麻烦这位大哥了。“。
  ”没事儿,那有啥麻烦的,也别叫什么大哥不大哥的,你喊我大个儿就行。“大个子毫不在意的说着。
  ”去吧,赶紧去洗洗,洗完了在给你弄些吃食,这备善院里呀,就是吃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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