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安神邪教

　　“东皇？”
　　普达心中默念一声，心念急转，却不曾记得江湖中有这号人物，便道：“老衲见识浅薄，未曾听说过尊驾名号，尊驾今日为何来此，这血煞老祖与尊驾又有何干系，还望告知。”
　　“呵呵呵呵……”那自称东皇之人阴沉地笑了几声道：“你这个小和尚自然不知我是谁。你们今日在此举办如此武林盛会却忘记了我，我自然要腆着脸面不请自来了。”
　　“不知尊驾何门何派，老衲眼拙，实在看不出来，若有得罪还望见谅。”普达被叫做小和尚也不动怒，察言观色，想从此人举止言谈中看出些底细。
　　“安神教。”
　　东皇也不遮掩，直白说了出来。
　　“管你安神教安鬼教，普达和尚出家之人免不得好言好语，可我们却没有这般好脾气，尔等下三滥低九流，尽干些偷鸡摸狗之事，见不得人，待你宫爷爷好好教训你！”
　　普达还没做回应，台下一人甩出长剑拖着幻影就冲了上来，此人乃是五岳剑派掌门人宫天道。
　　五岳剑宫天道本就出身绿林，天生一副暴脾气，早些时候见山鬼撒泼嚣张就已等不及想上场比拼，想出手时却被百晓生叫住，此时见东皇一行人神神秘秘鬼鬼祟祟，一向暴躁的他就更看不下去想动手了。
　　“且慢！宫掌门且慢动手，待小生探探他们底细不迟。”百晓生赶忙飞身上前叫住要动手的宫天道，又转而看向东皇沉着声音问道：“阁下可是当年天龙录上三甲，鬼神独孤？”
　　“鬼神独孤！？”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失色，宫天道手里长剑更是“咣当”一声落在地上。
　　“天龙录，鬼神独孤？”李子夜闻言心中不由一震，“真是个天大的人物。”
　　“哈哈哈哈……”东皇仰天大笑起来，笑道：“你这个小辈倒是好眼力，孤鸿老鬼是你什么人？”
　　“先师。”
　　百晓生面色更加阴沉，他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更清楚眼前此人的来头，和他的恐怖之处。
　　还在二十年前，当时的江湖百晓生孤鸿老人遍游天下，阅尽江湖，继而成天龙地虎之录，将天下豪杰尽揽其中。天龙是老辈，共有八人，地虎是少辈十六人，均乃人中豪杰，有睥睨天下之功，万夫莫当之勇。一时间江湖之人皆以打榜上榜为荣，天龙地虎瞬息万变，而唯有三甲之位从未变过。
　　鬼神独孤当年位列天龙录上第三，傲视群雄。而排在第一第二的，则是已经圆寂的少林寺的前任方丈洪天禅师和天师府羽化老天师张士元，这三人若按年龄来算，都已年过百岁。
　　“鬼神独孤向来游离于俗世之外，亦正亦邪，此番他却无缘无故前来大闹武林大会，也不知是何目的，为今之计，也唯有拖住他再说。”百晓生心绪急飞，各种想法出现在心头。
　　“敢问独孤前辈为何来此？”百晓生缓过神来向鬼神独孤问道，并示意普达等人退去，方才宫天道如此冒犯这尊大神，天知道他会不会陡然出手，到时可无人拦得住他。
　　普达瞥了一眼旁边的山鬼血煞老祖，又摇了摇头，轻叹一声“罪孽”便退了回去，而宫天道也不再聒噪，也收着脸跟着退去。
　　鬼神独孤见状却不以为意，轻笑道：“我此行目的不在杀人，尔等无须这般自危。武林盟盟主何在？！”
　　他后面一句话附了内力，音波如潮，当场便震晕了许多人。
　　白衣客在台上观望了许久，早已心知如今场面自己已然控制不住，当即折扇一翻飞身过去，作揖道：“前辈有何关照？”
　　“武林盟。”鬼神独孤默念一声，又道：“倒是个好名字，你可是想做这天下武林之盟主啊？”
　　“小生不敢。”白衣客恭恭敬敬地答道，未敢直身。
　　“那我要做这天下武林之盟主可有异议？”鬼神独孤说得小声，似是只说与白衣客一人听，可是却有千里传音之术，在场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哗――”
　　所有人都吵闹议论起来，原来这鬼神独孤二十年过去，突然现身，是来做武林盟主来的。
　　“我安神教要做武林百家之首，你们可有异议？！”
　　鬼神独孤这次没有遮掩，语高气昂，音波浩荡，白衣客被震飞十数丈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刹那间，几乎所有人都受音波所扰，五感尽失，稍有些内力的都只好屏气凝神，全力抵挡。
　　“波――”
　　忽然一道金光闪烁，少林方丈普空手执金环禅杖，嘴里念诵着佛经，大步踏出，每一步落地之声都若撞钟，将鬼神独孤的音波挡了回去。
　　“独孤前辈德高望重，神功盖世，做这武林盟主原是不二之选。只是，这偌大武林二十年来，英雄宵小、是非曲直皆已物事人非，贫僧斗胆劝前辈莫要受人挑拨，枉费了心机。”
　　普空一步一步走到鬼神独孤的面前，浑身金光熠熠，谶语梵文漫天飞舞，如神佛下凡一般。
　　“梵语金光咒，洪天大师的弟子果然不同凡响，到底是佛门禅宗啊，快来让老夫见识一下你们的神通。”
　　鬼神独孤却也不慌不恼，竟有些欣喜之意，任由普空近身来，苍老的声音听起来终于有了些气色。
　　“阿弥陀佛，贫僧自知非是前辈对手，还望前辈体谅，让贫僧请个帮手。宣岚道长，可否来助贫僧相劝独孤前辈？！”
　　普空合掌施礼，又向台下的天师府掌教宣岚道长说道。
　　“老道来也！”
　　宣岚道长闻言，当即踏空而上，步若祥云，手里拂尘如烟，身上长衫如风，落地又捋了捋花白的胡须。
　　“哈哈哈哈……老夫避世多年，却是孤陋寡闻了，本以为禅宗道门没了两个老家伙就要败落，没想到你们两个小辈倒也没有辱没他们的名声！”鬼神独孤大笑起来，甚是嚣张地说道，“来来来，老夫让你们小辈几招，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将出来！”
　　“阿弥陀佛！”
　　“无量天尊！”
　　普空和宣岚也不推辞，运起玄功，强攻而去，在鬼神独孤这样的绝世高手面前，再多的花哨也没有用。
　　普空禅杖舞得虎虎生威，金光咒暴涨数寸；宣岚玉拂尘扫风，手掐天师府天雷诀，两人眨眼之间已急攻十数招。
　　鬼神独孤看起来却纹丝未动，两人杀招仿若打入空气之中一般，透体而过。
　　“普空大师，宣岚道长，独孤前辈使的是神鬼八阵，你们打的只是幻影，他的真身在八卦方位变换，你们凝神细查！”百晓生见状心知已是非动手不可，便急呼出声，提醒两人。
　　“果真如此！好厉害的功夫，以八卦为图，图内天地，自成一体。”
　　李子夜在一旁观战，也依言望去，虽然他并不太懂八卦方位，但时常与李白参透道门心法，对八卦五行也大概知道些许。
　　“唉，可惜了小爷此时此刻竟在此地被这恶婆婆钳住，实在丢人。”李子夜瞥了一眼身旁的潇湘渔婆，虽然此刻她的精力也在战斗之中，但手里抓着他的劲道却半点也未松懈，想要逃跑还是不易。
　　“砰――”
　　正在李子夜晃神之间，三十招已过，鬼神独孤也出了第一招，不见他抬手，却有巨手从天而降，铺天盖地，风雷滚滚，携起一阵狂风，天色骤变。
　　普空和宣岚连忙闪身而过，那巨手落处竟如陨石落地，将大地砸出一道大坑来。
　　“嘶――”
　　两人同时吸了一口冷气，这般内力简直有通天彻地之能。
　　可二人还未冷静过来之时，却陡然见身后突现另一只巨手以迅雷之威猛击而来，两人急施身法，脚下踏起玄奥步法，可巨手却如同通灵，紧跟而至，二人最终躲闪不及，被巨手狠狠击中。
　　霎时，鬼神内力侵入二人体内，普空护体金光被破，宣岚天雷诀散去，两人如断线风筝，飞出丈远，口中鲜血在空中画出血线，狠狠地摔在地上。
　　“方丈！”
　　“掌教！”
　　少林和天师府的弟子们一拥而上将普空和宣岚扶了起来，二人却已身受重伤，再使不出半分力气来。
　　寂静。
　　这便是鬼神独孤之威，武林两大派掌门竟被两招就击败，再无人敢做非议，众人面面相觑。
　　“可还有异议？！”
　　鬼神独孤这次没有附加内力，只平淡地问了一句，可众人却无一人敢做声。
　　“这些正派人士比我们想象的骨头软太多了。我看那些玩意儿是没用了。东皇大人，将这些人交于我们处理吧，嘿嘿嘿。”血煞老祖见状赶忙蹿上前来，弓着腰对鬼神独孤说道。
　　“随你吧。湘夫人，你也一起去吧，也算为湘君报仇罢。”鬼神独孤说完便转过身去，不再言语，默然望着远方，似是在等待什么人一般。
　　“是。”潇湘渔婆恭敬地答道，将李子夜留在原地，也不管血煞老祖，自己径直就走向了少林派。
　　“你要做什么！”普达护住普空，对潇湘渔婆喝道。
　　“报仇！”潇湘渔婆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
　　“罗汉棍阵！”普达为罗汉堂首座，此行也只有他一名首座陪同普空来此，故而在普空受伤之后少林一派便自然由他领导。
　　一干小僧领命舞起齐眉棍，布起罗汉阵，将潇湘渔婆围了起来。
　　“唵！”
　　普达梵语出口，罗汉阵应声而变，众僧齐棍而出。
　　啪――
　　潇湘渔婆竹杖如雨点一般打在十数根齐眉棍上，那些小僧又怎能承受住她的内力，当即木棍脱手飞出，罗汉阵破。
　　“让贫僧来会会你！”普达见状陡然出手，龙爪手左右急攻而去。
　　“螳臂当车！”潇湘渔婆不管不顾，赶尸掌悍然推出，尸气弥漫，普达立时中招，浑身动弹不得。
　　“普空秃驴，还我夫君命来！”
　　潇湘渔婆见普空坐禅于地，无动于衷，心中愤恨更加，当即一掌，杀招已现。
　　“锵――”
　　电光火石之间，一柄长剑飞来，斜插于地，横亘在潇湘渔婆与普空之间。
　　“这是？！”潇湘渔婆一惊，有些惊异地看着地上的长剑，血煞老祖和鬼神独孤也向这边看了过来。
　　“这是龙泉剑，是老白！”
　　李子夜大喜，他看到剑光之时便知是李白已至，只是这龙泉剑他却从未见李白用过，认了许久才认出来。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浩然飘渺之声于虚空之间跃动，如流星陨落，似仙人下凡，李白白衣随风，在空中划出之字，又稳稳落于剑柄之上。
　　“好恶毒的恶婆婆，你夫君已亡故十年，你不好好为其守陵诵经，却四处为非作歹，果真是夫妇二人，都是蛇蝎心肠！”李白掐着剑诀狠狠地骂道。
　　“李白！”潇湘渔婆看清了来人竟是李白，更是咬牙切齿，怒火更盛。
　　十年之前，湘水地界出现了大规模的瘟疫，时年正在少林学习的鉴真被派往救治，正遇游历归来的李白与晁衡，三人一见如故，并结为兄弟，相约同去探查湘水之疫。在救治过程中，李白发现瘟疫之源乃人为，三人便顺藤摸瓜，最终发现，竟是赶尸道长潇湘渔父以活人做试验，散播瘟疫。最终，潇湘渔父自知难逃一死，竟自绝经脉而亡。
　　故而，潇湘渔婆一直记恨于李白鉴真等人，甚至当年派鉴真救治瘟疫的少林也连同一起被她记恨了。
　　“纳命来！”潇湘渔婆气势暴涨，转瞬便向李白扑了过去，全身尸气逼人，浑然是拼死打法。
　　“聒噪！”
　　李白冷喝一声，身体纹丝未动，手中剑诀变换，龙泉剑陡然破土而出，一化十，十化百，剑气凛然，死死将潇湘渔婆围住。
　　咻――
　　剑光闪烁，一道道剑气没入潇湘渔婆体内，又透体而出。
　　噗――
　　潇湘渔婆被剑气击飞数丈远，口中鲜血不止，内脏俱损，这般重伤非有数年是绝无可能治愈的。
　　血煞老祖见状，已然飞出去的半个身子又赶忙退了回去，死死地盯着李白，他自知与潇湘渔婆实力不相上下，潇湘渔婆被李白一个照面便被秒杀，他自己又能好在哪里去。
　　砰――
　　李子夜趁此机会运起乾天功内力，将身上的穴道冲开，踏起邀影步，向李白飞去。
　　好在鬼神独孤没有动手，血煞老祖也不敢动手，李子夜安然到了李白身边。
　　“老白！”
　　李子夜激动地叫了一声。
　　“你且去后面躲着，这里不是你能应付的。”李白面色阴沉着说道。
　　“好……那个鬼神独孤很厉害……”
　　李子夜应了一声便躲在了李白身后，他从前从未见过李白这般脸色，似是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敌人一般。
　　“我知道。”李白默念一声，又高亢地向鬼神独孤道：“独孤前辈，地虎排行第一，李白，前来挑战！”
　　“呵呵呵呵……”鬼神独孤冷冷地笑了起来，笑得十分阴冷，“好！好好好！好一个剑仙，我独孤，应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