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开学了

　　沉寂许久的校园又开始热闹起来，9月1日是开学的日子，两个月的暑假转眼就过去了，假期总是太快。
　　每到这个时间点特别忙碌的就是两拨人，孩子们忙着赶假期作业，老师们忙着准备开学工作。
　　陈小燕，南川县本地人，是南川县职业学校的一名在职教师，她在这所学校任教专业课程，职业学校和普通高中学校不一样，学生们除了学习常规的语数英这些课程外主要学习不同专业的理论和实践操作，学习内容直接针对以后的就业岗位要求。
　　按照惯例在开学之前教师们都要集中起来开会布置开学工作。
　　大清早小燕就起来了，她家在城区，南川县原是个小县城，不过这几年城区扩建后面积不断扩大，老城区北边原来的荒地山丘都改造成了一条条宽敞的马路和一幢幢高楼，逐渐形成了一个新城区，新旧城区之间隔着川北隧道。老城区的南边基本都扩建成了教学园区，几乎所有的学校都搬迁到了那里。
　　自从前几年学校搬迁到新校区之后，出行没有了之前老校区时候的便捷，毕竟离家远了，幸亏现在有汽车这些代步工具，政府部门又专门安排了教学园区的公交专线，偶尔想骑行锻炼锻炼沿路也有共享单车，近两年还升级有了共享电动车，真是时代变化日日新。
　　学校通知老师们回校开会是八点半，小燕看了看手表才六点半，可是人一旦有心思早上就睡不安稳，或许是年纪大了，小燕自嘲了一下自己。老公也已经起来烧好了早餐，女儿还没起床，假期快结束了抓紧时间多睡会。
　　小燕的家住在城区圆梦小区里，这个小区挺大，物业管理也还算可以，她家所在这幢楼一共12层，她住在九楼901，110平米的套房三室一厅，一家三口居住倒也合适。
　　司马博文，陈小燕的丈夫，四十二岁，南川县旅游局的科长，负责当地的旅游景点开发相关事宜。
　　司马如婷，陈小燕的宝贝女儿，十三岁，就读南川小学六年级。
　　“燕子，要不你先吃早餐吧？今早炖了白粥蒸了几个红豆馒头，你和婷婷都爱吃。”博文在厨房里把粥先盛了两碗出来，又把红豆馒头从锅里夹了四个出来放在盘子里，小心翼翼地端到了餐桌上。转身又进到厨房去拿煮在煮蛋器上的鸡蛋，“哎呀，鸡蛋怎么又煮裂了，太可惜了，幸亏另外两个还是好好的。”博文一边拿鸡蛋一边叹息。
　　“我瞧瞧。”听到丈夫的话小燕蹬蹬蹬跑进了厨房，探头一看：“这个鸡蛋还怎么吃啊，蛋黄都已经全出来了，不要吃扔掉好了。”小燕拿起那个煮坏的鸡蛋正欲扔进身边的垃圾桶，博文一把拉了回来，抓起鸡蛋就塞进自己嘴里，一边吃一边含含糊糊说着：“不能扔，蛋黄没了蛋白总可以吃啊，太浪费的。”
　　小燕看了看丈夫笑了笑，偷偷亲了下丈夫的脸：“好好好，不浪费，知道你是个勤俭节约的好孩子！”
　　博文站在原地鼓着腮帮子也跟着傻傻地笑着，毫无察觉嘴里的鸡蛋碎末正掉落了下来。
　　“走，一起吃早饭去，别傻站着了！”小燕拉着丈夫出了厨房。
　　“老公，待会你下去时候顺手把垃圾带下去吧，今天中午你要回来吗？如果不回来我就和婷婷去妈妈家吃了，估计今天我们开完会也有点迟。”
　　博文喝了一口粥，沉思了一下说：“你还是别等我了，今天我们可能要去银湖村看看那边农家乐搞得咋样了，你和女儿去妈妈家吃好了。”
　　“只顾自己吃了，忘了把你吃的那个鸡蛋拿过来，女儿吃的先保温着，待会她自己起来可以吃热乎的。”说完博文赶紧跑进厨房，拿起煮蛋器上的一个鸡蛋小心翼翼地拨开，放在小碟子上，用筷子将鸡蛋一分为二，又往上面倒了些酱油，这才笑吟吟拿着小碟子走出来。
　　“给，吃吧，粥凉了吧？”博文盯着妻子问同时随手拿起桌子上半个面包就往自己嘴里塞。
　　小燕一看赶紧抓住博文的手，紧张地问：“这面包还能吃吗？什么时候的呀？这不是有馒头吗？干嘛吃那个？”
　　博文微微一笑，轻轻把老婆的手挪开，笑呵呵地说：“有啥关系，这不就是你前天给婷婷买回来的面包啊，你当时说这款面包特别好吃，结果女儿吃了几口就不吃了，我看了没过保质期的，再不吃就要扔掉了，馒头你喜欢吃多吃点，婷婷锅里还有呢。”
　　小燕心里一热，深情地望了一眼丈夫，当初就是喜欢博文忠厚老实又有责任心，嫁给他之后虽说没有大富大贵，可也是衣食无忧小日子过得挺舒心的，最困难的时候也过去了，想到这里小燕脸上不由闪现出幸福的笑容。
　　两口子坐在餐桌边聊边吃，说说笑笑气氛很是和谐。
　　过了一会吃完早饭，小燕看了下手机时间，快七点半了，可以准备一下出发了，老教师更要有时间观念，何况暑假在家休息了两个月也有点想上班了，这话还不能让老公听到，否则他又要说我不知道没有寒暑假人上班的辛苦，想到这小燕心里一乐。
　　打开衣柜门左挑右选，虽然衣柜一大半都是女装，可是在小燕看来总觉得挑不出衣服穿，不过对于挑选衣服女人的耐心通常都会特别的好。试了好几件又比了很多遍才算选了件合心意的，毕竟今天是假期过后第一次回学校开会，怎么的都要有个好形象才是，对于自己的外形气质小燕还是很有自信的。
　　她，一米六八的个子，身材高挑凹凸有致，虽说四十了，却没有中年妇女的肥腻感，反而更多了一份成熟女人的韵味，面容姣好肤色白净，眼角处有稍许的细纹，同龄人站在一起绝对有隔代感，这或许就是幸福女人不易老吧！
　　临出门时候先去女儿房间偷偷瞧了一眼，女儿还在熟睡中，小孩子就是心思少，开学了可就不能经常这样睡懒觉了。小燕蹑手蹑脚地把一张字条轻轻放在女儿床头柜上面，本想亲亲女儿再走，又担心惊醒了她，最后还是做罢。
　　“老公，我先走了。”小燕站在厨房门口对着里面还在清理碗筷的丈夫道了个别。
　　“好的，路上小心开车，我待会也去上班了。”博文朝小燕挥了挥手。
　　小燕走到电梯间按下了按钮，电梯门上的数字不断在跳动着，电梯门开了，里面站着一群人。
　　小燕走了进去，见电梯按钮已经按了一楼，她习惯性地按了两下关门开关，电梯门缓缓合上了。这个小区建好已经有十多年，也算是个老式小区了，虽然小区设施也不算很落后，但是这电梯终究是年岁大了点，现在看各种报道里关于电梯出事故的挺多，所以每一次乘电梯小燕还是有些紧张。
　　”叮”电梯停在了一楼，昨晚回来比较晚小燕就直接把车停在了小区的停车位上，地下车库虽说停车也方便，可是大晚上车库几乎没啥人，一个人走着总是有些不安。
　　刚走到车边准备上车，突然有只手轻拍了小燕的肩膀一下，小燕条件反射的转回头，就看到一个胖胖的女人站在身后看着自己捂着嘴笑。小燕白了对方一眼，没好气地说：“差点被你吓掉魂了，以为是哪里钻出来的山精妖怪呢！”对方作势要打结果却是过来挽着小燕的臂弯笑呵呵地说：“燕姐，要去哪儿呢？”小燕故作一副可怜样说：“去学校开会啦，新一轮革命工作要开始了，哪像你这么悠闲！”
　　“燕姐，这你就说错了，俺哪里悠闲咧！我这朵没被培育好的花可是每天勤勤恳恳耕耘在我的那一亩三分地，哪像你们做学问的寒暑假在家吹空调也还能有工资发哦”胖女人酸溜溜地说。
　　“行啦行啦，文丽，我急着赶回学校开会呢，没时间听你在这里倒酸水，昨晚搓麻将输了还是和老公吵架啦？”小燕拍了拍文丽手臂笑着逗趣。
　　文丽瞪了小燕一眼，推着小燕往车里进：“快走吧！你这文化人！”说完两个人都噗呲笑了起来。
　　小燕坐上车又摇下车窗对转身要走的文丽喊了一声：“今晚到我家里吃饭，喊上你家老邓。”
　　文丽听了点点头又摆摆手示意小燕快走。
　　早上八点的夏日街道就已闷热异常，虽然已是八月末尾，可是南方的天气就是这样，即便到了九月份还有秋老虎的发热威力等着。
　　街上的行人都用各种款式的护具抵抗着太阳光的攻击，洒水车穿行街头巷尾，相伴着音乐声一路高歌前进，路边行走的人们纷纷跳跃式躲避着，有个别调皮的孩子还故意等着水花飞溅到自己身上取乐。
　　小燕看到路边这一幕幕还是挺庆幸自己在这般炎热下开车上班，吹着空调听着歌，不用忍受酷暑的侵袭。为此她还是很感谢老公，是老公一直坚持买辆车，为的就是让她能方便舒适地上下班，而他自己则骑电动车上下班。
　　想到这些小燕心里满满都是幸福滋味，不由得跟着车载音乐哼唱起来。前面十字路口的红灯亮了，小燕赶紧把车停了下来。
　　突然，她看到路边公交车站有个熟悉的身影，那不是郑雪梅吗？她怎么在这里？听同学说她不是一直在省城吗？怎么会突然在南川了呢？正想着后面响起一阵汽车喇叭声，小燕才回过神来，嘟囔了一句：“催什么催啊？真是的！”
　　往学校开的路上小燕脑子里还在想着雪梅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到她没有当年的那些恨意了，或许更该感谢她，谁知道呢？
　　开进校门，门卫大叔特意跑上前来递给小燕一个包裹，小燕摇下车窗问：“王叔，谁送的包裹？”王叔撇撇嘴皱着眉头说：“陈老师，前几天一个女的送过来的，说让我直接把包裹交给你，其他都没说。”
　　会是谁呢？小燕拿过包裹轻轻摇了摇，没啥特别的声响，看外面包装得也是很普通，上面只写着陈小燕收三个字。小燕困惑得抿抿嘴，把包裹随手放在副驾驶座上。
　　车子在行政楼前的停车位上停下，小燕下了车，看到旁边的好多同事也都陆续走下车，大家一个假期没见都相互热情打招呼。
　　“陈老师，一个假期不见你是不是瘦啦？”“更漂亮了，哎，你这衣服挺好看的，哪里买的？贵吗？”“我是假期一过又肥了两斤，别人是吃好喝好容易胖，我是开个开水都要胖，要减肥啊！陈老师，你是怎么保持这样的好身材的？”“丁老师，假期去哪玩过啦？”小燕被几个女同事围着，大家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女人的世界除了衣服就是身材。
　　一群女的嘻嘻哈哈边调侃边往会议室走，走到门口发现校领导都已经坐在主席台上，大伙立马静下来悄悄走到各自座位上。
　　小燕坐下后和边上的同事简单寒暄了几句就等着会议开始。
　　校办主任发给大家每人一张会议安排表，小燕扫了一眼发现和往年安排大同小异，顺势拿出刚发的记录本和笔放在桌上，并快速在本子封面上写上自己姓名和年月。
　　这时坐在小燕左手边的女同事曾佳佳凑过脸压低声音对小燕说：“你知道吗？现在我们要实行县管校聘了，听说是采用末位淘汰方式，每个学校按照各自学校总体人数的百分比淘汰最后那几个老师，具体淘汰到谁就不清楚了。”
　　小燕很惊讶地问：“那被淘汰的老师去哪里呢？”
　　“听说是交流到乡下，若没有任何学校接收那就直接待岗，工资就没了，唉呀，现在当老师可是真不容易，一会绩效工资，一会聘任制，本来老师就没多少工资，可是社会上却总说咱老师工资高，你是真不知道，有一次我去乡下吃饭有个亲戚居然当着我的面就说老师工资怎么高待遇怎么好，还说一个月工资至少这个数。”佳佳说着竖起一个手指头。
　　小燕一看那肯定不会是说一千一个月，不置可否问了句：“一万？”
　　佳佳夸张地使劲点头。
　　小燕轻蔑地一笑说：“你那啥不开眼的亲戚，你当时咋不补一刀，就说你每个月不够的数都让他帮忙补上！”
　　“对啊，燕子，我咋没想到呢，我当时还和他争辩搞的自己一肚子火。”佳佳懊恼地说着还拍了拍自己大腿。
　　“你啊，这有啥可辩的？常与同好争高下，莫与傻瓜论短长。其实我们没必要和他们去争，争赢了又能如何，只是多点气受罢了。不过这几年咱们教师待遇比起我们刚参加工作时候是好多了，只是一直没跟上房价和物价的脚步。”小燕自嘲了一番。
　　“是啊。”佳佳听完陷入沉思，小燕看了无奈笑笑。
　　大会在按部就班进行着，学习完县教委的各种文件政策，再就是接下去几天校领导分块工作安排布置等等之类，这次会议关键强调的是聘任制，该淘汰谁如何淘汰？
　　小燕听的有些心不在焉，想想自己职校也算任教了十几年，一直勤勤恳恳矜矜业业从无违反任何校纪校规，所以对于自己能否聘上倒也不担心，平时自己在同事之间的关系也是处理好，从不和人斤斤计较，群众基础还是好的。可是按照要求无记名投票又会是怎么样的情况呢？
　　大会最后决定根据上级的要求，两天后进行全校教师无记名投票选出票数最少的末两位教师作为本年度交流的人员。听到大会的这项宣布，底下教师们个个议论纷纷众说纷纭。
　　早上的会议结束了，大家都各自准备回家，学校各个处室也开始了往常的工作，毕竟开学在即，需要筹划的事情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