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留宿

　　这地方难道是个棺材铺？
　　孟凡就站在木门旁边，看着眼前这些棺材，心里也是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换做是他小时候，深夜跟着个怪老头去了一个放满棺材的地方，十有八九会惊叫一声往回跑。
　　但是现在，孟凡却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手上沾着那么多血的人，面对棺材还会怕不成。
　　老头说的没错，现在确实是有点冷了，他也不想直接回家，回去铁定是一顿胖揍，毕竟孟老婆子的武力值不是吹的，说实在的，孟凡还动了在这里过夜的念头，料她孟老婆子想破脑袋也绝对不会想到胆小的孟凡会躲在一个棺材铺子里。
　　看着老头穿过棺材中间的石子路往屋里走了去，孟凡也是跟了过去。
　　借着屋里隐隐透出来的光，孟凡大概知道了这院子的布局，一个五十平米左右的木质结构房子，外面不整齐的放着六七个棺材。
　　屋子旁边有一颗歪脖子树，高过了屋顶，张牙舞爪的，不过却挂着叶子，黑暗中也能看到不一样的影子。
　　等到孟凡走到门口的时候，老头子已经把火堆给点燃了，屋子里不说跟点了白炽灯一样亮，那也比手里的蜡烛好得多。
　　意料之中，屋子里也放着棺材，跨进屋子的门槛大约有三四十厘米，孟凡心中好笑，这可不单纯是个棺材铺，恐怕还是个停放尸体的义庄。
　　为了防止里面的尸体尸变之后跳出义庄危害村民，义庄的门槛设的挺高，据说是尸变的尸体不会跨这么高。
　　当然这都是传说，孟凡还真没见过什么影视剧里的丧尸啊僵尸啊什么的。
　　看到孟凡神情自若的跨过门槛往火堆旁走了去，老头子的脸上也挂着一丝惊讶，不过很快就隐藏在他乱蓬蓬头发制造的阴影中。
　　“小朋友胆子不错。”老头子沙哑着声音，拨弄了下火堆里的干柴。
　　“比起回家被老妈暴揍一顿的恐惧，这里恐怕更放心一点。”孟凡微微笑了笑，也不讲究，扯了一个木墩子就在火堆旁坐了下来。
　　老头子点了点头，越发觉得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少年神秘了起来，这个模样，似乎在哪里看到过。
　　孟凡见老头子许久没有回应，就抬起头看看，正好对上老头子一双浑浊的眼睛，要是让他猜年龄，这老头子应该有九十多岁了，眼睛格外的浑浊。
　　这是他头一遭仔仔细细的看这个老头子的样子，头发乱糟糟的，身体也佝偻，一张脸跟干巴巴的树皮一样，还嵌着一双几乎全是眼白的眼睛，这形象可以跟恐怖片里的老鬼相媲美了。
　　“老伯今年贵庚？”孟凡问道。
　　“三百七十二。”老头子低下头，挑了挑火堆里的柴，火焰一下子就蹿了起来，把他的脸映照的红红的。
　　孟凡摸了摸鼻子，这老头可能并不想跟他说话。
　　“老伯，你知道村外边那座乱葬岗吗，里面就只有一颗光秃秃的树，连一座坟都没有。”孟凡把手揣进兜里，又摸到了那个像是核桃的东西，直觉告诉他这东西有古怪，还是得自己琢磨。
　　“你们四个胆子可真是大，那地方也敢进去，”老头子看着眼前的少年人，总觉得这个人哪里有点问题，“之所以叫乱葬岗，那就是一处尸山，哪来的坟，阴气环绕的地方，能长出什么吉利的树。”
　　老头子顿了顿，收回自己的目光，好像在回忆什么故事一般。
　　“那棵树，会吃人。”
　　此时一阵风从破烂的窗户吹了进来，火焰抖动了几下，孟凡搓了搓手臂，十五岁的自己，身体还是太弱了。
　　“会吃人啊。”孟凡摸了摸自己的脸，上面还粘着摔到地上的泥浆，回想起自己刚醒过来的场景，他们四个确实在那个乱葬岗里面，是他们三个到乱葬岗里面去找他，而找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躺在地上了，那个时候天都快黑了，也就是七点之后，而他们放学是五点半，从学校到乱葬岗不过二十分钟，那他从进去到被发现躺在地上的这段时间又发生了什么，总不可能被吓的晕过去之后就躺在地上躺了一个小时左右吧。
　　孟凡想了想好像确实也有这个可能，自己可能是被那棵奇怪的树给扰乱了正常的思路，反而把事情往复杂的方面想了去。
　　“劝你一句，别再去了。”老头子站起了身，转身往堂屋走去。
　　应该是要睡了，孟凡有点佩服那个时候的人，没有先进的智能手机，稍微有点条件的可能会有块表，时间也不知道，就随心所欲的起床睡觉，不过作息也比几十年后的年轻人规律的多。
　　孟凡观察着这个老头子，他要是记忆没有问题的话，那他小时候应该是见过他的，村里的棺材铺子可不止一家，他也没怎么留意过村外边的，更何况在孟老婆子失踪之后，他一个人去了镇上，上了去市里的火车，也就那样流落街头，再也没有回来过。
　　老头子慢慢走到了火光照不到的地方，孟凡本来已经收回了目光，却是听见了动静，猛地回头，却看到老头子不见了，那个地方停着一口棺材。
　　然后，棺材盖子突然移动了一下，紧接着，一只干枯的手伸了出来，孟凡几乎下意识的就抓住了身边的一根木头。
　　在孟凡准备一探究竟的时候，老头子的半个身子缓缓从那个缝里探了出来，“你要是不走，可以留下，我这里棺材很多。”
　　说完这句话之后，老头子又消失在了孟凡眼中，棺材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又安静了下来，整个房间里只能听见窗外的风声，以及柴火偶尔炸裂的声音。
　　要不要回去呢，孟凡看着眼前的火堆，听着这久违的噼里啪啦的声音，没有外人打破这个安静的氛围，孟凡隐隐有了睡意。
　　孟凡捉摸着老头子的话，是叫他也可以睡棺材？孟凡不由得觉得好笑，他不是没有跟死人一起待过，但也没有跟棺材一起待过。
　　他的职业也没有接触过人死之后的事情，他只不过是扮演着死神的角色，至于之后，就是火葬场殡仪馆的事情了，在火化普及之后，哪还有什么棺材，别说长大之后，在孟凡小时候的记忆当中，他也没有什么棺材的记忆。
　　至于睡棺材，他可没有这么猎奇。
　　孟凡捡了几根木头丢进火堆，火光一下子就暗了下来，他走到柴火堆旁边，依靠在干柴堆上，一边闭上眼睛，一边掏出那个核桃模样的小玩意儿，搁在手里盘起来。。
　　老头子的哮喘也是时好时坏，这都这么久了也没有听到那奇怪的呼吸声，孟凡只听得手里的核桃跟石头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盘着盘着就似乎进入了睡眠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