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远行

　　无妄城城西有一窄巷，不知其名，巷子破败的像荒废了好久一样，巷子尽头有两间破旧的茅草屋，其实更像是一个草棚，巷子虽破败还是砖瓦砌成，而这两间茅草屋就有些鹤立鸡群了，像是在巷子尽头，用几根木棍撑起来一般。
　　“墨云哥哥，你真的要走吗”？
　　秋天的清晨有些凉意，茅草屋中一个少女，急切的跟在一个少年身后，那叫墨云的少年正在紧忙的收拾着行囊，像是要出远门，少年皮肤比较粗糙，但轮廓分明，很是俊秀，已是深秋，他却身着单衣，不过看起来很精神，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
　　他很迅捷的在屋中草垫子上，收拾起简单的衣物，转身就往外走，他回头对那少女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赶紧回去”。
　　墨云说完之后转身就走，三两步步入巷子，那女孩紧跟其后，巷子不长，一前一后很快就到了巷子口，走完僻静的巷子是嘈杂的集市，墨云突然停住了脚步，可能怕到了集市，有些难为情，接着女孩也停住了脚步。
　　“快回去，香姨一会儿该等急了”。
　　女孩一把抓住墨云的衣袖，看着墨云，“你还真相信那神棍说的话吗”？
　　墨云坚决的答道：“那老头说了，我面相富贵，终不是一般人，怎能屈于一隅之地”。
　　“听说外面很美，走出去的人都会不想回来”，女孩眼神里有些落寞。
　　“张老头还不是回来了，等我有了出息，我再回来”，墨云不再看着那女孩。
　　“郎中大叔他不一样”，女孩说完后沉默了，墨云也沉默了。
　　无妄城地处云华王朝以北，远离中州万里之遥，是最北边的城池，少有人至，再往北行几百里，便是极寒之地，常年积雪不化，据说哪里连一棵草都不能存活，人称苦寒绝地，距离无妄城最近的城市，也有三百多里，中间只有一座小镇，出行并不容易。
　　生活在这里的人，世世代代在这里，外人很少，墨云算是一个外来人，他是城里的郎中在山里采药时捡回来的，郎中有两个习惯，一是喝酒，二是喜欢吃城东一个妇人的包子，每天都要吃，城西到城东有段距离，郎中不知道是懒得动，还是不想去，他从不自己去，之前是托人去，自从有了墨云之后，便成了墨云的日常，墨云人很勤快，早上买包子，还要照顾郎中，虽然人们都叫他郎中，可墨云很少见他给人看病，只是整天喝酒。
　　遇到墨云的那次，也只是哪位做包子的妇人生了一场大病，他才上山采药，之后墨云就很少见他动了。
　　妇人名叫阿香，人很亲切，长的也漂亮，她身边还有一个小女孩叫落霞，一来二去，墨云和那小女孩倒是关系日益密切起来。
　　一年前，城里来了一个游方道人，他会占卜星象，费用极高，也并没有人找他算过，至于算的准不准，自然也没人知道，但他却硬要分文不取的，为墨云起卦，他说：“墨云命运多舛，但面相富贵，终不是一般人”，还说让墨云以后来云华王城找他。
　　云华城是云华王朝的都城，集世间所有的繁华，听说云华是人名，是第一任帝王为了纪念一位故人而起。
　　打那以后，墨云便信以为真，成天吵着要去外面闯荡一番，直到三个月前，郎中身死，郎中死后，他被房东赶了出去，那叫啊香的妇人也曾叫墨云去她那里，但墨云很倔，就算了，墨云为郎中守孝百日，今日便决定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墨云有些不耐烦的甩了一下手臂，落霞的手被弹开，后退了几步，落霞脸色更加难过了，像要哭出来一般，甩手的瞬间，一个明晃晃东西从墨云的手腕上掉了下来，落霞蹲下身，捡起那个明晃晃的东西，那是一个手镯，一个似银非银，似铁非铁非手镯，看起来并不名贵，但做工精巧，形状古朴，上面刻着有些像祥云的图案，还有一些铭刻的痕迹，镯子的接口处是一块小拇指大小的，乳白色石头。
　　女孩把手镯递给墨云，锤着头说道：“你一直戴着它吗”？
　　手镯是落霞送给他的，那是落霞捡来的，落霞他们娘俩以买包子为生，日子清贫，也没有什么像样的首饰，落霞却把它送给了墨云，起初，墨云很不情愿，因为他觉得镯子是女孩子戴的东西，但看落霞一再坚持，就收下了。
　　墨云没有回答她，接过手镯，胡乱揣进了怀里，把行囊甩在肩头，抬步向前走去。
　　“天凉了，出去买件新衣服吧”，落霞从一个绣着荷花的小布袋中，掏出一把碎银子，塞进了墨云的手中，转身就跑开了。
　　落霞终于走了，按理说，甩开了她，墨云应该高兴，但看着落霞跑开的背影，他突然有些莫名的酸楚，郎中在山里捡到他的时候，他才五岁，随着慢慢长大，五岁之前的事就变得很模糊了，郎中只知道喝酒，很少理会他，同龄的孩子都说他是没爹没娘的野孩子，都欺负他，墨云刚开始很生气，经常会和他们打起来，但他们人多，最终墨云都是带着伤回去，郎中顾不得他，只有落霞会来照顾他，不嫌弃他，他的这十二年基本上都是和落霞在一起的，他其实并不想赶走她。
　　突然离去，难免有一些不舍，但他始终相信，这一城困不住他，他要走出去，墨云回头向城门口走去。
　　时值晚秋，天黑的早，他要在天黑前走到百里外的青木镇去落脚，要不然就该露宿荒野了。
　　墨云出了城门，突然不舍的回头看了看，一个从没出去过的少年，马上要离开这个他生活了十二年的地方，难免有些不舍。
　　墨云从小就从城西往城东穿梭，又经常进山，所以赶路很快，还不到中午，就来到了三十里外的树林中。
　　本来墨云可以走大路，大路平缓一些，小路有些难走，不过这可难不倒常在山里蹦的墨云，太阳慢慢的热了起来，加上赶路，他额头上有少许的汗珠渗出，要不是秋天，可能已经有很多汗了。
　　墨云坐在林子中的一块石头上，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生硬的饼，咬了一口下去，这时不远处突然树梢晃动。
　　这里离无妄城不远，没听说过有什么野兽出没，但墨云还是警惕性的提起了精神，毕竟在林中行走，有个什么野兽也不奇怪，他在身旁摸起一块石头，慢慢的向前靠近，随着慢慢的靠近，墨云有些肯定，应该不是什么野兽，因为一些强大的野兽，会直接来攻击他，一些弱小的则会见人跑开。
　　当墨云走近一看，原来是个人一动不动躲在哪里，那人身穿一身简单的粗布衣衫，正是哪个叫落霞的女孩子。
　　墨云心里一松，放下手里石头，有些生气的说道：“谁让你偷偷跟来的，别胡闹了”。
　　“我要跟你去外面看看”，落霞又是锤着头，双手不知所措的拧着衣角。
　　“赶紧回去，你走了，香姨还不急死了”，墨云拿起行囊就走。
　　落霞又是跟着跑过来，“我跟我母亲说了，她也同意了”。
　　“那也不行”
　　墨云一下子转身：“不对，香姨那么疼你，怎么可能会让你出来”。
　　落霞淡淡道：“我娘说，郎中大叔为她画地为牢，她误了郎中大叔一生，她不想再误了我，她让我们俩替他们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这是我娘准备的衣服和钱”，落霞拍了拍手里沉甸甸的包裹。
　　墨云在原地顿了一下，关于他们的事，墨云也觉得奇怪，但郎中不愿提起，一些零零碎碎的故事，墨云还是从郎中喝醉的口中听来的。
　　“我保证不拖你后腿，再说了，我赶路可不比你差，我也会医术”，一双明眸央求似的看着墨云。
　　“好吧，既然香姨都说了，那就走吧”。
　　“我就知道墨云哥哥最好了”，落霞很开心，红红的小脸笑的很好看，就像是孩子得到糖果一般的开心。
　　“快走吧，天黑到不了青木镇，你就等着喂野猪吧”，墨云拿过落霞的行囊向前走去。
　　“墨云哥哥，等等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