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夜路走多了

　　我斗志昂扬得一天收了300年的时间，各种感情十几项，天赋十几项，善良一项，赚得盆满钵满，心满意足回去安眠。
　　我这一觉，梦里空洞得如同受了惩罚，就算被扔进虚空里也不过如此，太过无趣，我难得不用人形闹钟，自己醒来，游荡在大街上。
　　忽然想起好久没有去看赵森，原先替他清理了阴暗保他竞赛结束，正好现在去看看我的花镜，也好在在大街上当幽魂。
　　这大半夜以何种身份进去都不妥当，只好开了空间门之间走进了他们的楼层。只是没想到，凌晨三四点，这里如此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在工作，凡事过分就是损耗，这里的生命流逝比别处快得多。
　　我在摄像机的围堵里没有看到赵森，只好边走边寻找他，沿路顺便也看了一下他最近生活过的画面。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收了那么沉重的阴暗之气，只在这里撑了半个月，不过好在赵森过得还算开心，他的努力每天都是满格，不曾有一丝懈怠，练习室里都是他的画面，人前都是笑容暖暖，能量满格。他是个很合格的交易伙伴，我很是满意。
　　找了整个活动范围的楼层都不见人，我只好跟着他最近的画面走去。上到楼顶天台时我看见那个经常跟赵森在一起的袁野。手里攥着几张卡片，脸上泪水未干，同伴搭着肩抱着他，似在安慰。
　　我看并没有赵森，转身要走。
　　“姐姐。”袁野冲着我喊了一声。
　　我有点不适，他不可能看得见我，赵森不在，我也没有用我在人间的时间，他哪里能看得见我，何况他的同伴迷茫地看着他，问：“你在叫谁？想家了？好了，人生本来就是起起伏伏，这才精彩呀。”
　　我接着继续找，刚回到楼里，就看到袁野从楼上也下来了，走在我前面，朝着前面一个房门喊：“赵森，你开门，我是袁野。”
　　袁野喊了好几声，里面还是没有动静，我又不敢这样直接进去，又不能此时换了人间的时间出现，毕竟还有袁野这个讨厌鬼在。
　　好在半刻钟后，赵森开了门，房间里漆黑一片，袁野跟进去看他，我只等了稍许几分钟就敲了门。
　　袁野给我开的门，喊了一声：“姐姐。”这声音听着跟刚才一样。
　　“森森，你怎么躲在这里，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在录影，到时候没你的镜头，决赛前一周播的记录里没有你，总决赛直播你要怎么办？”我问。
　　“我大概也没有机会出道了吧，已经掉出了前20，怎么可能有机会。”他声音很沮丧，躲在黑暗里。
　　我伸手开了房间里的灯，看到这里有赵森的无数辛苦努力和汗水泪水，这里是他一个人默默加练的地方。虽人很颓丧，但我的花镜长势喜人，只是雾泽泽蒙了一层水汽，显然这个孩子哭过了，是真的伤心了。
　　我也是真的没想到，这个娱乐场的阴暗气如此厉害，我伤了身体才换得半个月安宁。当然也没保住赵森想要的。
　　“你哭过了？”我问。
　　看到他在角落里更默默，我摘了口罩，到他面前。我看到他眼里我的容颜又变了，多了许多温暖的神情。
　　“其实人生没有任何事需要你们不惜一切，破釜沉舟，以梦想的名义也不要。我倒是觉得有退路的人生可以走得更从容，更幸福，即使是梦想，也可以缓缓图之？对不对？”我声音柔和，用了花缘留给我的疗伤香韵。
　　赵森终于肯抬起头来，我看他脸色稍霁，情绪慢慢恢复，花镜上的水汽散去。花缘的香韵我几百年舍不得用一滴，不过效果倒是立竿见影。
　　“姐姐，你真会安慰人，我现在一点都不难过了，还觉得心情很好。”这个突兀的声音还是让我有了一点不适。
　　“我就知道你是来安慰赵森的。”袁野脸上了然的表情让我觉得事情大不对了。
　　我眼神寒凉地看向他，他先是奇怪，然后害怕得后退，他真的看得出我的本相，这一千多年来，除了那几个老不死的，连小狐狸都是猜度着与我度日的。
　　我收了锋利，袁野明显舒了一口气。
　　平白无故分了我一半香韵过去，这世间千年来只此一人，我也被勾起了几分的好奇。
　　“姐姐，你生气的时候也好看。”袁野说。
　　我其实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了，看得见我本相，只靠一副皮囊就抵挡了我的阴暗寒气的人，应该不是一般人，只是天上地府都空荡荡，我也无从查起，这个袁野从哪里来的。
　　赵森突然跳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说：“谢谢你，姐姐，我和袁野去了。”
　　我点点头，他身上的花镜恢复了晶莹剔透，光彩熠熠。
　　“姐姐，直播总决赛你会来吗？”袁野回头问我。
　　“会。”
　　可是我不能强行参与过程和结果，就只好再见一次我的闺蜜大BOSS了。
　　两人身影还未走出我的视线，我就被一股钻了心肺的疼痛折磨得肢体扭曲，苦痛悲凉按照曾经体验过的层次喷薄汹涌而来。
　　“小狐狸，在哪里？”我大喊。
　　“姑姑，苏苏的医院。”小狐狸回话。
　　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打开空间门过去，小狐狸就等在手术室外面。
　　“怎么回事？”我几乎弯曲着着身体在问，小狐狸看见我就赶紧扶着我。
　　“苏苏在抢救，已经没有了呼吸，姑姑，对不起。”小狐狸一脸的歉疚，只是这种事后的脸色与我一点用处没有，虽也快三百岁了，活得还跟个人一样，连累我这个老不死的还要不死不活走一遭。
　　“走了，带我回去准备准备，大概这一次也要个一年半载的，虽然没有契约，也是进过我补偿坊的人，得了我话的，总归是要我还的。”我靠着小狐狸，指望他了。
　　“姑姑，苏苏太苦了。”小狐狸虽要走了，还是回望了几眼，眼里满是悲悯。
　　“我知道，如今她的苦都在我身上了。”我蜷缩成这样，也是这人世间最残酷最没有人性的恶意都转嫁到了我身上。
　　“姑姑。”小狐狸喊我，这种无谓的挣扎，他几百年里做过无数次，活得真像个人，可是我们两个都不是人。
　　“叫个屁，你是打算让她像我们一样活在阴冷无边的孤寂里？还是想让我在医院里漂浮个一年半载？”我不懂这种毫无用处的悲悯何用？？
　　小狐狸带着我蹒跚向外走去，走到门口，我也回头望了一眼，罢了，将身体里唯一仅存的一点温暖留给了她，这个也是不知哪个老不死悲悯我而留给我的，可是岁月漫长，冰寒浸骨，我从不知这一点温暖有何用。
　　余下便是无尽的冰寒和苦痛，我又被放进了那个囚室，我记不清第几次进来了，但是最近几百年，我进来时，总能听得见小狐狸叫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