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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衔刀万里 / 第七章 寻常巷陌

第七章 寻常巷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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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勉识得这是钟宁的哭声,心中又惊又喜,心中焦急,围着那山神塑像一边呼喊一边左右查看,却看不出任何端倪。心中焦急,此处该是有什么暗门才是。丁勉一个纵身,跃到了金甲山神身后,在身后左腿处,发现一个小小的暗门,大小盈尺,刚有够一个孩子出入。丁勉大喜,急忙打开暗门,只手探了进去,将钟宁提了出来。
  钟宁抱着丁勉,哭声不觉又加大了几分,全身止不住的颤抖,显然是被吓坏了。丁勉搂着怀中的钟宁,右手食指于嘴唇中间,轻轻“嘘”了一声,说道:“小声点,我还有事情要问你。”可孩子哭将起来哪有那么容易便停下的,此时的钟宁恐惧、委屈,加之又想起他那已故的双亲,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哭的格外伤心。丁勉一时也是没了办法,只能任由钟宁进行宣泄。良久之后,丁勉的哭声渐渐消失,抓着丁勉小声抽泣。丁勉将钟宁扶开坐于身旁,轻叹一口气,语气轻柔的说道:“你怎么会一个人躲在这里?鬼医呢?他人在哪?”
  钟宁抽泣着应道:“鬼医我也不知道去哪了?刚开始有好多人追我们,后来便看到了这个破屋子,他将我藏到了这怪物里面,只叫我不要说话,之后就不见了。”钟宁生在农家,尚未见过什么山神庙宇,见这塑像凶神恶煞,便只叫他怪物。
  丁勉接着问道:“在你之后,可还有什么人来过这里么?”
  钟宁应道:“像是来过两个人。”
  丁勉心下一惊,内心寻思:“两个人?除了成是非还有其他人来过?怪不得我见门口并非两条足迹,倒像是两个人的。会是谁呢?”苦思不得,便又问道:“都是什么样的两个人?”
  钟宁揉了揉稍微有些肿胀的双眼,说道:“我也没见到他们是什么模样,第一个人我只听到了脚步声,他进来各处都走了走,之后就没动静了。”
  “那还有一个呢?”不等钟宁说完,丁勉便又急急问道。
  “还有一个进来还是各处都走了走,然后大声喊着:“快出来,我都看到你了”,就这样断断续续的喊了几声。我听见声音,就是上晚的那个人,便死死不敢出声,之后不久,我听见脚步声渐渐远了,估计是走了。”钟宁想起将才的事情,待在这个地方,自己本身就非常害怕,加之听见是成是非的声音,内心更为惊惧,再加上塑像里面气氛憋闷,自己又硬生生的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突然心里顿感委屈,鼻头一酸,珍珠似的两行热泪又直直流下,又呜呜的哭将起来。
  丁勉又将孩子搂入怀中,单从刚才钟宁所说的几句话,心中便已有了大概,想道:“鬼医怕是难以走脱,是以将钟宁藏到了塑像中,自己便又架马去引开新月教的那些人。来了两个人?我看这两人应该都是成是非。真是狡诈,中途却又杀了个回马枪。”接着又想道:“我初经此处,却为何见不着任何痕迹?难不成……难不成这鬼医还有着踏雪无痕这类的好功夫?”想到此处,吃惊之下心中对鬼医的敬重之情又不免多了几分。“也是,鬼医这类人物,自然会有一些自保的功夫,还有什么武功比这等轻功更能保命呢?”丁勉脸上挂笑,心中的不解全都豁然开朗。只是接着想下去,丁勉又开始心生担忧。“那将才在崖边,难道鬼医真的是不慎坠崖殒身了?”但转瞬之间便又自相安慰道:“鬼医若真有这等俊的功夫,断不能折在这里。”
  思索之间,钟宁哭声渐渐消逝,竟靠在丁勉怀中睡了过去,丁勉看了看怀中的孩子,心想:“此地不是久留的地方,这成是非去到崖边,回过神来,必然带人杀回。”当下便抱起钟宁,起身上马,将其搂着置于身前。丁勉看着时辰,已是破晓,虽说尚未日出,可世间万物已是隐隐变得清晰起来。丁勉沿着东南方的一条小路向前行去,天寒地冻,马行的蹄印不易抹去,成是非随时都有可能沿着踪迹追上来,丁勉单手持缰,右手不停挥动手中短鞭,在这破晓的黎明疾速奔腾。
  行不多时,丁勉便到了河边,与先前所见一样,两岸树木郁郁葱葱,崖高水急,不同的是这里架着一座铁索横桥。说是桥,也只不过是只有四条横索悬于两岸,铁索之上片板不存,只是光秃秃的几根铁索。丁勉无法,只得弃马,当下负起钟宁,脚下一蹬,一身轻身功夫借着铁索便过了河。
  过了河又约莫行了十余里地,适时天已大亮,阳光当面洒下,直刺的丁勉睁不开眼。隐约中,丁勉看到一缕炊烟,再定睛一看,果然是一户人家,想是刚起炉灶,正在生火做饭。于是加紧脚步行上前去。这是一户再普通不过的农家,几间茅草房,房前一个小小的篱笆园,园中种了些乌白菜、葱蒜之类的物事,都是些日常吃食。门前一只大黄狗见有生人来到,向着丁勉汪汪乱吠。
  钟宁听得狗叫,心下一个哆嗦,直接惊的醒了,他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不等丁勉叫门,屋内已有一个小女孩跑将出来。小女孩与钟宁差不多大小,跑出来看了一眼便又一头钻进了屋内。过不多时,一个中年妇人从屋内走出,向着黄狗喝斥一声,黄狗便灰溜溜的跑开了,在墙角找了个地方趴了下去,一双眼睛圆溜溜的四处张望。
  丁勉竟有些不知所措,一时之间忘了该说什么了。那中年妇人率先高声喊道:“赶路的?”
  丁勉并不做声,只是微微颔首。
  “那赶紧进来吧,这天寒地冻的,别冻坏了身子。”中年妇人一边说一边走过来打开园门。那中年妇人略微发胖,虽然体态丰盈却显得十分壮实。一身蓝色布衣,没有一点花样。头发因为终日操劳而略微的有些泛白了,与她的这个年纪有些不太相称。
  丁勉点头致意,跟着这妇人徐徐走进,边走边说:“多谢大嫂,多有叨扰,实在抱歉。”进门左手边便是厨房,与正门这间堂屋连做一起,刚才的小妮正在往灶中加火,锅内蒸的馒头透出阵阵香气,想是快要熟了。小女孩见到有人登门,向着丁勉咧嘴一笑,一口豁牙显得十分可爱。
  钟宁下的地来,对着小女孩也是腼腆一笑。此等农家景象他再是熟悉不过了,紧绷的一颗心顿时松弛了下来,心中感到十分亲切。
  “这有什么打紧,出门在外,多有不易,饭还没好,来,先喝口热水暖暖身子。”妇人盛着两碗热水,一人一碗递了过来。之后又打了盆热水,让两人稍做梳洗。正梳洗间,一股白色热气蒸腾而起,一股香气扑面而来。妇人手脚干净利落,将馒头一个个的拣出,拿起刚才的热水碗自锅中又盛了两碗小米粥,依然递与两人。
  丁勉眼角含笑,微微点头道:“多谢,多谢。”当下接过粥碗,细口清声的喝将起来,他已经许久没吃东西了,只觉得粥香浓厚,世间断然再没有比这更香的粥了。
  而身旁的钟宁却没有这么斯文,吸溜声不断,风卷残云一般便将一碗粥喝了个干净。真不知他是怎么喝下去的。
  妇人见此心中见喜,面色关切的说道:“慢点喝,小心烫……来,我再给你添上一碗。”
  添火的小女孩站起身来,也望着钟宁发出“咯咯”的笑声。钟宁听见笑声,顿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面露羞色。是以第二碗大作收敛,却是过犹不及,显得手足无措,表情扭捏,惹的小女孩“扑哧”一笑。小女孩觉得钟宁着实有趣,待其喝完粥,奔上前来,向着钟宁说道:“来,你快跟我来。”拉过钟宁的手便向着对边的卧房走去,钟宁看着小女孩清澈如泉,不含半点渣滓的深眸,不知如何拒绝,便依其奔了进去。
  “来,给你。”小女孩翻开一口箱子,拿出了昨日集上买回来的一包糖果,拿出几颗,其他的照样包好放归原处。“可好吃了,你尝尝。”小女孩见钟宁并不接手,又接着说道:“我叫白若溪,你呢?”
  钟宁看见小女孩的一口豁牙,不觉的也笑了起来,接过女孩手中的糖果,拿出一颗放进了嘴里,说道:“我叫钟宁。这糖果真好吃,真甜。”
  女孩笑的更甜了,头上编的整整齐齐的两个羊角辫摇摇晃晃,得意的说道:“好吃吧,你们是要去哪里啊?是去十里镇么?那里可好玩了,有卖各种小玩艺的,我每个月都要去一次。”
  钟宁笑着说道:“不是,是要去断剑山庄。你知道在哪里么?”
  女孩疑惑的摇了摇头,面上有些失落,说道:“没听说过,远么?我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十里镇了。”转瞬之间面色转喜,笑着道:“不过没关系,等我再长大一点就可以去了。”
  钟宁挠了挠头,面色带悲,声音也低落了下来,说道:“我也是第一次去。可能以后也要待在那了。”
  女孩似乎看出了什么,说道:“你不想去么?那你为什么还要去啊?”
  钟宁经小女孩这么一问,又想起他逝去的双亲,眼泪直直在眼眶打转,当下泣声道:“我爹娘全被人害死了,我也不知道该去哪?”
  小女孩一张俏脸也沉了下来,神情落寞,说道:“我打出生时便没见过我阿爹,每次我问她,我娘只说我阿爹已经死了。”
  钟宁听闻小女孩与已相似的悲惨境遇,心中相惜,眼中的泪水逐渐消失,想出言安慰确有不知从何说起。
  小女孩转脸又露出了笑容,说道:“那你要是住在那里,我长大之后能去看你么?断剑山庄、断剑山庄,听名字就绝对是个好玩的地方。”
  钟宁一见小女孩面色带笑,心中阴霾顿时烟消云散,他又拿了一颗糖果,放在了口中,说道:“那时你要是来了,我一定买很多很多糖果给你吃。”
  女孩目光带笑,嘴角显出一个小小的梨涡,笑道:“你可真好,那我们可是说定了。”
  钟宁也被女孩的笑容染的心性大开,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从脖子上把自己的那块青色碧石吊坠拿将下来,笑道:“这个给你,到时候你拿这个来找我,我给你买好多好吃的。”这块吊坠钟宁也不知何时有的,像是有记忆的时候便就有了。可他没经历过什么世面,对这类物件也满不在乎,心下一高兴便送了出去。
  女孩接过吊坠看了看,只见上面群峰环抱中间一湖清水,山峰高耸入云,那一湖清水似飞升天上一般。风景秀丽,精美异常。小女孩心下欢喜,又咧开了嘴笑了笑道:“这个真好看,真的给了我?”
  钟宁神情真诚,言语坚定说道:“你对我好,我便也对你好。”看着小女孩的豁牙,随后又想起那碧玉上的风景,钟宁顿时觉得这碧玉上错落有致的山峰和小女孩的一口牙着实相像。心下只觉得实在是有趣,隐隐的便要笑出声来。
  小女孩像是看懂了钟宁的心思,两人相视之下,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起来。
  丁勉在门外听得孩子开心的笑容,也不觉心内为之一动,情绪大好。但是要事在身,不可于此地久留。于是当下向着妇人略微欠身,说道:“多谢大嫂款待,丁某还有要事在身,便不再打扰了?只是尚未请教尊姓大名。”随手掏出了一个五、六两的银块,说道:“不胜感激,还望大嫂收下。”
  “我一个乡下妇人哪有什么尊姓大名,先夫姓白,你就叫我白大嫂,这出门在外,实属不易,我岂是为了这报酬重谢,这一点粥饭你也不必放在心上,若有什么要紧的事,当下去了便是。”妇人神情不惊,言语间干净利落,倒不像是寻常农家妇人。
  丁勉原想这些散碎银子足可抵得上这等人家几个月的开销了,烦人一场,是以聊表谢意。听闻这妇人言语之间颇含侠义之风,出乎意料之下,敬佩之心暗生。终究还是自己将人家看的低了,遂歉疚之色跃然脸上,收起银两抱拳言道:“惭愧,大嫂珍重。”随后向着里屋喊道:“钟宁,我们得走了。”
  钟宁神情黯然,这两三天来他还没这么开心过。小女孩也停止了笑声,问道:“你这就要走了么?”转脸又咧嘴一笑:“不过没关系,你叫什么我都记下了,我们还会再见的。”钟宁略微点点头,心神落寞,低着头缓缓走了出去。
  正在这时,门口趴着的大黄狗突然躁动起来,向着院前汪汪狂吠。
  丁勉一眼扫去,心下为之一凛,只见成是非面露凶光站在院前,他想到成是非会寻上来,可段没有想到会这么快,目光相接,成是非泯然一笑,带着身后的三名长老走了进来。
  大黄狗护家心切,冲上欲扑,只见成是非袖口一杨,袖风煞起,黄狗便飞了开来,直直撞到了墙上,嘴角流血,不及叫出一声,登时便以毙命。
  白若溪尖叫一声,不由得双目紧闭,牙齿微微发颤,死死抱住母亲的右腿。寻常人家的孩子,何曾见过这等场面。可身边的妇人当下神情泰然自若,并不慌乱,全然不像普通的农家妇人。当下蹲下身去,半抱着女儿道:“没事的,别怕。”
  “白家大嫂,你带孩子快躲起来,这些人是冲我前来。”妇人闻言,急忙起身拉起二人,可这房屋毕竟太小,哪有什么隐秘的地方,转了两圈,将孩子藏在了衣柜之中,自己则靠着窗户看着外面的动静。。
  丁勉走将出去,和成是非对面而立。成是非嘴角一挑,邪邪笑道:“丁大侠好计谋啊,差一点被你骗了,若真是寻不见,那可真是害苦了兄弟。请吧!”成是非知道多言无用,也不想多说,当下便铁扇轻启,上前索战。
  双方心照不宣,丁勉亦不多言,缓缓抽出快刀,右手垂刀,孤身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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