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约会

　　校园西南角是一片湖，湖边种满了杨柳。此时正值盛夏，月光朗照。微风吹拂，湖面泛起一阵阵的涟漪，和月光交织在一起，银光闪烁，煞是喜人。艾大明走到湖边，看到一个女孩正站在湖边。
　　女孩一袭白色连衣裙，长发垂肩，风姿绰约。皎洁的月光正照在女孩白皙的脸上，却不就是自己的她吗？艾大明怦然心动，快步向前，拉住女孩的手，很自然地顺势搂住她的腰肢。
　　“小薇，你什么时候来的？”
　　“比你早到几分钟。”小薇轻轻地挣脱了大明的怀抱，“咱俩的事还没说清楚。”说罢又拿着纸巾给大名轻擦额头的汗珠。大明知道小薇的性格，她外表柔弱，内心原则性很强。
　　他和叶薇本来是高中同学，大明对她倾慕已久。德国的歌德曾说，“哪个少女不怀春，那个少年不钟情？”当时学生中流行罗大佑的名曲《童年》。大明觉得里面的歌词特别好，尤其是“隔壁班的那个女孩，什么时候才能经过我的窗前”，写得非常好。他没事就要哼几遍，以致于同学好友都笑话他是不是思春了。
　　大明是勤奋但不聪明的笨男孩，而叶薇既美丽又有智慧，是大家眼中得天独厚的娇子。大明家境一般，父母都是个体户，相貌平平，在叶薇面前隐隐有些自卑。再加上高中学业繁重，班主任每天耳提面命，更是无暇他顾。可这爱慕的种子一旦种下，只要有了合适的机会就一定会生根发芽。
　　高考一役，艾大明超常发挥，一举考上江大，成为黑马。消息传来，家人自然欣喜若狂。艾大明在看到成绩单之前，连自己也不敢相信——他考上江大了！亏他妈妈养儿十八载，终于逮到机会，居功自伟，必须四处宣传，广而告之。要知道艾大明的妈妈绝非等闲之辈，她经营着麻将馆，常年在人声鼎沸、烟雾缭绕的斗室里穿梭来去，早已练就一副“狮子吼”。一时间四邻皆知，名动县城。
　　上了大学之后，一次老乡聚会，艾大明邂逅了叶薇。五彩灯光闪烁的KTV包房，艾大明正听一个女孩唱歌，唱的是梁静茹的《暖暖》：我可以微笑的……因为我完全信任你……
　　歌声清丽，极具感染力，艾大明不由地朝唱歌的女孩望了一眼。叶薇正在两人一见，都十分惊讶。
　　“叶薇！”
　　“艾大明？”
　　“是啊！”
　　“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你？我太意外了！”偶遇女神，艾大明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
　　“我可不意外，哈哈！”叶薇抿嘴笑道，“咱们中学的大黑马，江大经济系吧？”
　　“糟糕糟糕，底牌都让你知道了！”艾大明摆出一副无辜的神色，内心却涌起一丝得意。想到自己之所以声名鹊起，也有他妈妈的功劳，不由笑了一下。
　　常言道，“女大十八变，大学美容院”。叶薇本是国色，读了大学更懂得化妆。略施粉黛，长发白裙，出落得楚楚动人，一下子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旁边一个穿格子衬衣的同学也凑了过来，看到俩人聊得火热，故作惊讶：“哇撒，大……大……大美女。艾大明，你女朋友啊！”
　　艾大明心里一百个乐意，真想给这个格子衬衣发一面锦旗以示嘉奖。脸上却还是照例现出难为情的表情。
　　旁边打趣的人也多了起来。
　　“艾大明，不得了，考场得意，情场更是得意啊！”
　　“你们这地下工作做得好啊！”
　　“得请客，请客，这么好的姑娘！”
　　……
　　有道是艾大明内心窃喜，脸上发红。叶薇倒是显得自然大方，笑着跟周围的人解释。爱看热闹本是中国人的天性，看到孤男寡女凑得近一些，就随意揣测他们的亲密关系，更是乐此不疲的爱好。所以在旁人看来，越解释越是掩饰，再看看旁边的大明，一脸真诚的红晕，更相信两人已经“fallinlove”了。
　　“三人成虎”是很有中国智慧的成语。一件事，说的人多了，也就好像真的有这回事了。至少，在艾大明和叶薇身上是这样。
　　叶薇并不讨厌艾大明，这是艾大明心知肚明的，但他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感情热恋期，俩人无所顾忌的开着玩笑。
　　“小薇，没想到你这么好追。我的十八般武艺还没使出来呢！”说完得意的笑了。
　　小薇笑骂道：“叫你笑，叫你笑……这叫一朵鲜花……”说着便闭口不言，只是笑个不停。
　　大明乐了：“怎么不说完，牛粪才有营养呢！”丝毫不以为侮，反而一脸嘚瑟。
　　漂亮的女孩，人人都喜欢；但尴尬的是，大家都以为漂亮女孩难追：于是，漂亮女孩就单着了。叶薇就是这种女孩。
　　此刻，面对叶薇楚楚动人的样子，艾大明心里五味杂陈。这三年多来，凡是情侣该有的甜蜜，他们一样不少：叶薇上课，艾大明便陪着听，即使常常被历史系的大师们催眠，也从不缺席；彼此生日，双方也是想方设法地为对方庆祝；去五台山，去鼓浪屿，去芙蓉镇，祖国的山河也见证了这对情侣的爱情……
　　“小薇，李老师给我推荐的那份工作，很适合我。前景也很好，我跟我妈说了，她也觉得很好。”
　　小薇叹了口气：“大明，我们在一起三年，我对你提过什么非分的要求吗？”
　　“没有。”
　　“我的专业找工作并不容易，前些日子，你陪我去人才市场也看到了。我们班好多同学都没有着落。我怕一毕业就失业。”
　　“小薇，你这么优秀，根本不用担心。更何况，还有我呢！”
　　“我知道你对我好，”说着，轻轻地拉住了艾大明的手，“我们毕竟年轻，经历的事也少……我担心……”
　　“你担心我扛不起对你的这份责任？”
　　小薇默然。这段时间的求职之旅，让她有生以来头一次尝到了什么叫冷遇。这么多年累积的骄傲，好像一个美丽的气泡，在现实面前，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给人戳破了。两人顿时都没在说话，心里好像放着一个千斤重的石头，压得人喘不过气。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走得近了，才辨得清是一男一女。这对情侣正在幽会，恰巧走到艾大明和叶薇旁边。湖边柳树环绕，成片的绿植恰好将湖畔隔成了一个个的“小房间”。江大的路灯本来颇为明亮，据说有一任校长晚上视察校政，突发奇想，认为路灯太亮耗费电能，也不利于校园情侣夜晚散步。于是，校园的路灯很快应声调暗。对于校长的这一开明之举，广大学生自然是欢迎之至，至于一些保守的老教师有些微词，倒也无可如何了。
　　只听得俩人喁喁情话，声音虽然轻柔，但艾大明和叶薇听得十分真切。
　　“亲爱的，让我亲亲。”只听得有“哧哧”的摩擦声，显然是男生正凑过去，衣服触碰到附近的树枝。
　　“别，别急……”女生似乎有些害羞，“别正好被人看见。”说着似乎在左右观望。
　　艾大明知道俩人正在接吻，瞧了一眼叶薇，见她双颊微红，风情无限。站在荫蔽处，听别的情侣亲热，虽然不用买票，到底是有些尴尬。叶薇和艾大明对视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又似乎想起了曾经的自己，终于忍不出笑出声来，随即又马上止住。
　　“有人！”女生有些惊讶，忙拽着男生匆匆离开了。
　　耳听得小情侣脚步声远，周围又安静下来。
　　艾大明终于开口：“你一定要回县城做历史老师吗？”
　　“县城中学历史老师，前途虽然不大，但是稳定，离家里近。我也想好了，将来在县城买房子也容易，比江城的房价低多了。”
　　叶薇的爷爷是老教育工作者，当了多年的中学校长，从小对她给予厚望。叶薇耳濡目染，立志要做个好老师，扎根杏坛。叶薇是江大的高材生，县里紧缺这样一些人才，县中学校长亲自登门邀请，很快就落实了工作。
　　“小薇，咱们还年轻，为什么不留在大城市闯一闯？”
　　“大明，我一直期待有稳定的工作和生活，我不想像那些什么‘北漂’‘深漂’一样，一毕业就住地下室……”
　　艾大明将一片柳叶轻轻抛入水中，摩挲着叶薇的长发，笑道：“这几年兼职，我也攒了2万多块钱。我会给我的小薇薇租一个宽敞、明亮的房子，让你不做地下工作者。”
　　小薇知道艾大明很努力，大学期间南城北城地兼职，2万块钱肯定是存的下来。听到说得风趣，也不禁莞尔一笑。
　　“大明，我总觉得大城市生活不容易，又没有半个人扶持，太难了……”
　　艾大明见叶薇态度有所缓和，把她揽在怀里，柔声说：“小乖乖，刚开始会困难些，我免不了会跟家里开口，绝不让你受半点委屈。相信我，只要我们努力，牛奶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
　　叶薇捋了捋头发，侧着头说：“我也不是吃不得苦的娇小姐。这几天，我想了很久，甚至……”
　　“甚至什么？”大明轻轻地在叶薇的额头上一吻。
　　“甚至想到和你分手……”
　　“啊！”艾大明一惊。
　　“但是我舍不得。”叶薇紧紧搂着艾大明。
　　“感谢小乖乖不分之恩，快吃一口小点心。”
　　叶薇含羞吻了吻艾大明，点到即止。
　　艾大明抱着叶薇，只是轻吻她的脸颊。有时候，情人间恰到好处的亲热，比穷尽欢愉，更让人回味。现代社会，人们的婚恋观念早已天翻地覆。人们很难想象古人严苛的“男女之大防”，就好像现在的人不相信一百年前，中国人的鞋子居然不分左右脚。当艾大明和几个密友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们都不相信：“不可能，你们谈了三年，居然这么冰清玉洁！”艾大明开始还会解释，后来突然想不出解释的意义，也就顺其自然了。
　　月亮西斜，别看白天那么热，夜晚却凉得很快。冷风一吹，叶薇忍不住一阵发抖。
　　艾大明连忙搂紧叶薇，不住摩挲着她光滑洁白的手臂，说：“小乖乖，我送你回去吧！”
　　“好，咱们走吧。”叶薇说走，却又没有走，一张俏脸微扬，低声说，“再吻我一下。”
　　艾大明心中一荡，怦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