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兽潮与妖王

　　黄羽只觉得有一股暖流从腹腔中流淌出来，向四肢扩散，很快充满了整个躯体。就像置身于暖阳之下，浑身说不出的温暖与和煦。
　　在这股暖流的包裹下，黄羽隐隐约约感觉到肺腑内的伤势已经停止恶化，而且渐渐在修复。这股暖流就像有着生命力，身体的每一寸皮肉，每一块骨头，都拼命吮吸着其中的生命力。
　　不仅身体置于暖流之中，就连意识，也仿佛坠入柔软的温床，一股暖暖的睡意袭来，黄羽沉沉地张了张眼皮，眼前的这对青年男女还在交谈着什么，谈话的内容似乎与自己有关，他拼命想要睁大眼睛，保持清醒。只是身体里的睡意越来越浓，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最后看了二人一眼，终于昏睡过去。
　　这一睡不知睡了多久，再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你终于醒啦！”耳边传来一句清脆的女声，就像老家村头的黄鹂鸟一样动听。
　　黄羽连忙抬头，一张清丽的巴掌小脸正凑在自己眼前，杏眼中几分惊喜，几分关怀。
　　“恩！”
　　黄羽点了点头，见女子蹲坐在自己面前，一双眼睛看着自己，立时脸上有些发烫。从小到大，从没有女孩这样近距离盯着自己看，面对这个仙子般的女子，连呼吸都有些急促。
　　他有些不自然，想要别过头去，一双眼睛却无法从她的脸上移开，似乎这张脸有什么魔力一般。夜晚看得不分明，此刻看着近在眼前的女子，真正可谓清丽无双、貌可倾城。
　　她的脸上尚带着一丝女儿家的羞赧，明媚的目光却宛如春水，似乎能化开一切坚冰，就连黄羽悲重的情绪，也被染上一丝欢愉，带了几分拨开乌云重见日的欢喜。尤其是女子一身纯白衣裳，背后负着一柄三尺长剑，和那谪落凡尘的仙子一般，明明是柔柔弱弱的女子，却带着万夫莫开的英气。
　　“回春丹果然药效非凡，晚间你还生死未知，不消六个时辰，就恢复过来。”
　　女子似乎并未注意到黄羽呆呆的神情，或许注意到了，只是这般痴痴憨憨的神情，往日见得多了，也就不再大惊小怪。
　　倒是黄羽，听了女子这话，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躺破庙的床上，未及多想，连忙活动活动身子，除了浑身气力尚未尽复，身上的伤势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被鬣猪妖折断的肋骨，竟也奇迹般复原。身体上的伤痕，更是已经全部恢复，连结的新疤，也只剩下浅浅的一道道白痕。
　　黄羽分明记得自己被鬣猪妖所伤，重伤濒死，一转眼，捡回一条命不说，连浑身的新伤旧伤，也全部恢复，心里如何不吃惊？但联想到女子所说的话，和自己昏迷前男子喂给自己的丹药，莫非真的是这颗丹药救了自己？能将重伤濒死的人救活，定是仙丹无疑！
　　想到自己差点丢了性命，此刻原原本本躺在破庙中，脸上神情变了几变，到最后脸上的后怕和惊诧之色越发浓重，爬起身来，朝着女子拜了几拜。
　　“多谢仙子救命之恩！”
　　女子被黄羽郑重的神态吓了一跳，退后两步，见他双手抱拳，躬着身子，一副对救命恩人感恩戴德的模样，楞了一下，末了却是咯咯笑了起来。
　　“我是修行之人，你叫我一声仙子倒也不错。不过救死扶伤，原就是我们仙门弟子的本分，无需如此郑重，反而惹得我不好意思了。真正说起来，救你的不是我，是汪师兄。那颗回春丹也是他喂给你吃的。对了，我姓陶，单名一个梦字。我那师兄名叫汪鹏，你叫什么名字？”
　　“啊，我……我叫黄羽。”
　　黄羽直起身子，目光正好与陶梦相触，她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和煦，脸上也是挂着淡淡的微笑。黄羽脸上更红，连忙逃开目光。环顾四周，土地庙经昨晚的打斗，本就破败不堪的墙壁更是坍塌了好几处，在篝火的余烬旁，却是两块刺眼的血迹，才干了不多会的样子。
　　他记得其中一块血迹正是小黑留下的，想起小黑被鬣猪妖獠牙刺穿的惨状，心中一痛，也不知它是死是活，抬起头道：“那条老黑狗跟了我大半年，求仙女姐姐救救它。”
　　陶梦神色有些复杂，叹声道：“它被鬣猪妖刺穿了脾脏，我们赶到时已经气绝，纵然有再厉害的仙丹也无济于事的。”
　　黄羽神色一黯，知道事不可为，双眼微红，他低着头，不让泪珠落下来。
　　陶梦看见黄羽的模样，知道他和那条黑狗感情颇深，说道：“我将它的尸骨埋在庙外，我领你去看看。”
　　“多谢了。”黄羽将泪花压了下去，抬起头，跟着陶梦走出庙去。
　　“跟我来。”
　　陶梦莲步轻移，在前面领路，黄羽亦步亦趋跟在后头。
　　破庙外不远，是一块灌木林，陶梦引着黄羽在林子里穿行片刻，在一簇绿竹旁停下。
　　“就在这里。”
　　顺着陶梦的指引，黄羽很快看见那一簇绿竹旁隆起的新坟。他眼睛一热，终于还是没有忍住，落下几滴泪来。
　　黄羽走上前去，抹了把泪水，口中喃喃道：“小黑啊，小黑……你本可以逃走，你替我挡了鬣猪妖的攻击，我永远不会忘掉你。”
　　“仙子姐姐，你能借我一个馒头么？”黄羽回过头向陶梦道。
　　“啊……我们修行之人都要辟谷，馒头我是没有的。”陶梦摇了摇头，突然想起什么，伸手在腰间的粉色布袋摸了片刻，说道：“我有这个！”
　　黄羽看着陶梦的动作，却是愣住了，一双眼睛更是不自觉瞪得老大，因为陶梦竟从腰间的布袋中摸出一整只烤鸡，用一片大树叶包裹着，散发着诱人的肉香，看样子似乎颇为新鲜。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没有馒头，反正都是吃的，难道烤鸡不行么？”陶梦捧着烤鸡，见黄羽呆若木鸡的样子，一时好不明了。
　　“这个布袋子是储物袋，里面另有一方天地，修行的人人手一个，你不用大惊小怪。”陶梦想起什么，又解释了一句。
　　“额……不，烤鸡也行，多谢仙子姐姐！”
　　黄羽反应过来，连忙接过烤鸡。他惊讶倒不是因为拳头大的布袋里能放下整只烤鸡，仙人面前，有些寻常不得见的神迹也没什么意外。只是气质高雅的仙女姐姐双手捧着烤鸡，总觉得这场面颇为出人意料，似乎与他想象中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形象有些出入。
　　黄羽呆呆地看着手里的烤鸡，咽了咽口水，转过身去，将整只烤鸡放在小黑坟前。
　　“小黑，这下好了，你不用再挨饿了，有了这么大的一只烤鸡，就算做鬼，也是饱死鬼。下辈子投胎，找个富贵人家，别再跟着我这样的叫花子了。”
　　“对了，你还没吃东西吧？”陶梦见黄羽对烤鸡垂涎欲滴的模样，突然想到他是凡人，好几个时辰没吃东西，该是饿坏了，自己辟谷以来，就没有了饥饱之感，倒把这茬忘掉了。
　　黄羽回过头来，却见陶梦手里已经捧着一只烤鸡，直直递向自己，意思再明显不过。
　　“这是前几日烤的，放在储物袋里，新鲜着呢，你吃吧。”陶梦语气满是关怀。
　　“这......多谢仙子姐姐。”
　　这两年来，黄羽挨饿已经习惯了，方才倒不觉得多饿，打从看到烤鸡，肚子就开始咕噜咕噜叫个不停。黄羽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饿坏了，没有推脱，接过烤鸡啃了起来。吃相自然不甚文雅，陶梦见他狼吐虎咽的样子，也是抿着嘴轻笑了几声。
　　待他将整只烤鸡吃完，这才满意地打了个饱嗝，又朝着陶梦揖了几下。这几揖完全发自心底，比给土地爷爷作揖更加诚心，俨然已将陶梦视为救他苦难的下凡仙女了。
　　“仙女姐姐，昨日和你一起的那个仙人今日怎么没见着？”黄羽抹了抹嘴角，回过身问道。
　　“你说汪师兄啊，他担心还有什么遗漏的猛兽，恐再伤到其他人，去附近巡查去了。”陶然梨涡浅笑，轻声道。
　　“这附近还是鬣猪妖这样的猛兽么？”黄羽面露几分担忧，想到昨日的鬣猪妖，依然后怕不已。
　　“恩。”陶梦点了点头：“驿城附近的兽潮你有听说过么？”
　　“自然是知道的，我原本生活在驿城外的山村，就是躲避兽潮才会逃到驿城。”
　　“原来如此，其实这兽潮并非平白而起，是由一头妖王引发。”
　　“妖王？”黄羽吃了一惊：“什么妖王？比鬣猪妖更厉害么的妖怪么？”
　　陶梦捂嘴笑道：“鬣猪妖和妖王是不能比的，鬣猪妖只能算厉害一些的野兽，连一级妖兽也算不上，修为再低的修行之人也能轻易制服。而这妖王却是二级妖兽，实力比普通的筑基修士还强。我这样的煅灵期弟子，在它手上一个回合也撑不过。不过你不用担心，仙门中已经有厉害的长老出手，一年前妖王就伏诛了。不过他的手下有几个一级妖兽在长老手中逃出生天，为祸苍生，我和汪师兄此次就是专门过来除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