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年轻王上

　　第一章：年轻王上
　　天下九州，大小各异，释儒道兴盛于世，有百家争鸣，璀璨一时。
　　大虞朝王上两子三女，嫡长子陈年，性不羁，曾为青楼花魁一掷千金；爱饮酒，曾于大虞王城桂花楼大醉三日；平生最喜两件事，喝酒和听江湖事，曾几回偷出京城，于周边小镇“行侠仗义”。
　　大虞祥福三年，大虞王驾崩已经三年，嫡长子陈年头发花白，他不过二十三岁，坐于城头，青衫佩剑，憔悴神伤。
　　“王上，纪国公又来提亲了。”俯视了两朝王上的太监高召低声说道，看着眼前明明是该意气风华，挥斥方遒的年轻人，心底幽幽叹息了一生，大虞朝两代皇帝，雄才大略，却皆不长命。
　　但新任王上陈年，一向劣迹斑斑，却被上任往上指明为继承人，老王上故去之时，新王即位三日，便青丝花白，终日借酒浇愁，以至于王权旁落，被大虞几位文臣把控，武将地位低下。
　　陈年褪下青衫，高召立刻为这位年轻且聪明的新王披上了黑色龙袍，陈年回头拍了拍高召的肩膀，轻声说道：“拟旨，选良辰吉日，寡人迎娶纪国公嫡女，大赦天下！”
　　“断然不可让纪国公那几个不成材的儿子，迎娶大姐。”陈年眼眸顿时变得阴沉，父王在位之时，多次想要颁发新政，却处处掣肘，一个本该是举国上下，一言九鼎的男人，却在喝醉酒的时候哭了，说这天下大势，西州三国，大虞势弱，若不改革，不出十年，必将被吞并，可朝野上下，争权者争权，谋利者谋利，投敌者投敌，愿作王国之奴之心，如山巅坠落之巨石，人力不可挡。
　　高召低下头，年轻王上的这个决定，其心也是如刀绞吧，作为年轻王上最为亲近的宦官，他自然知道，这位喜爱江湖，却被束在庙堂的年轻人，喜欢的女子，是一位江湖之外，世俗之上的修士。
　　人人皆言帝王之家，权柄极重，一言能定生死，却不知帝王之家，人人无奈。
　　“奴婢领命。”高召拱手弯腰，眼前这位年轻的王上，挑起了两任老王上的担子，就不会放下，他要的不仅仅是一州之地，他要很多。
　　老宦官不由想起当年教导年轻王上那位白衣儒衫的中年书生，若言其君子，此人当真是温润如玉，言谈举止，让人如沐春风，年幼的殿下本就聪明，许多事情一点即通，那位儒生学问，是高召生平仅见之高，通天文，晓地理，知百家，学无界限，纳百家之长，铸一家之学。
　　“教化万民以儒家学问最好，治国以法家最佳，朝堂之中，王朝之间，当以纵横为前，若是要平天下，自然兵家最好，”那儒生当年教导年轻王上的时候，说得神采奕奕，“但不可独儒，不可独法，不可独纵横，不可独法，要容纳百家，修身以释道较好，但不可多学，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百家各有所长，你聪明，多看看，多学学，自然是好的。”
　　陈年背着双手，迈着八爷步走下城头，高召跟在身后，三名小太监亦是紧跟着步伐，陈年忽然转身，高召早已经习惯年轻王上这个样子，倒是那三个小太监，差点撞摔倒，“你可不要告诉大姐，不然寡人就砍了你的脑袋，”顿了顿，陈年摸着耳垂低声说道，“寡人给你一个任务，你想个办法，今日将大姐送出京城，行不行？”
　　年轻王上张开怀抱，笑眯眯的说道：“要这么远，远道她和小妹听到我成亲的消息都赶不回来那种。”
　　高召点头称是，心里却是泛着苦水，长公主殿下素来疼爱这个弟弟，当初年轻王上刚刚即位就打算将大姐送出去，不去理会这大虞之内那些腌臜之事，长公主殿下害怕弟弟过度耗费心力，才执意留下来，反正理由一箩筐，怎么都送不走的。
　　“你拿我手书，命人以飞剑送去小林寺给那个道士，让他护着我大姐，”年轻王上一直不太习惯寡人这个自称之词，“好好的一个道士，跑去学什么佛法，真是脑袋被门夹了。”年轻王上嘟囔道，登上马车，往皇宫驶去。
　　大虞朝宫中规矩森严，尤其是现在新王即位，这位年轻王上未曾登基之前，便做出许多荒唐之事，登基之后，喜怒无常，动辄便会砍人脑袋，整个宫廷之中，人人自危，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掉脑袋。
　　身穿黑色皇袍的年轻王上坐在御书房之中，五十九岁的纪国公端坐于年轻王上身后，陈年安心练字，纪国公虽然把持朝着三分之一的大权，但也不曾逾越规矩，没有打扰年轻王上练字，陈年看书，练字的耐心十分之好，朝会之后，便能一坐半日。
　　一幅行书写好，上有随笔四句：潜龙盘卧之渊，猛虎酣睡之林，有泥鳅翻滚，野狗乱吠。
　　纪国公看着这四句，由衷的赞叹道：“王上之书法，又上高楼。”
　　他已经等了三个时辰，但是依旧笑容和煦，没有丝毫不耐烦，面对这位只知道风花雪月的年轻王上，他也不会落下半点把柄，“是高召偷偷给你送信的吧，才急急忙忙跑过来确定一下？”
　　纪国公佯装什么都不知道，疑惑的说道：“高公公？王上恕罪，老臣此次前来，是说卧虎郡旱灾一事。”
　　“寡人早就说过，寡人年纪尚小，早年只知玩乐，不懂国事，这等小事你们几个老家伙自行决断便可，”陈年烦躁的说道，“历年旱灾，不过死去几个区区贱民，至于惊动寡人？”
　　纪国公会心一笑，他早已经预料到这位年轻王上的回答，“有古圣皇言，得民心者得天下，王上万金之躯，亦不可不体恤民心。”
　　“我体恤他们，他们可愿体恤寡人？当个王上又不是圣人，圣人还不能无过，寡人如何不能无过？”陈年摆摆手，十分不耐烦，像是对于这种事情，显得十分不喜，“寡人听说你那嫡女纪微雨生得极美，何时带来与寡人见一见？”
　　纪国公知道这位年轻王上说到正题了，他之所以一直想要自己儿子娶了公主，又想让这位年轻王上活着他的弟弟娶了自家闺女，无非是要求一个名正言顺，好独揽大权，奈何这位年轻王上虽然不太聪明，不理正事，在这件事上插科打诨的功夫倒是不差半点，硬生生的拖了三年，今天才终于下定决心。
　　“回王上……”纪国公正想要说话，年轻王上摆手，示意他停下。
　　陈年双手拢在袖袍之中，站在窗户边，语气温和，微笑着说道：“好了，你无需多说，就高召那点小动作寡人还是知晓的，寡人已经命礼部尚书挑选良辰吉日，你只管回去让她做好便是。”
　　“老臣领命。”纪国公恭恭敬敬的行礼，大势初成，接下来这大虞朝，他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下去吧，旱灾之事，稍后寡人拟旨至户部，纪国公放手施为便是。”陈年温和的说道，但是在转身的那刹那，纪国公看见了这位年轻王上的眼角余光，和老王上很像，内有毒龙出渊，饿虎出林。
　　但是仅仅是那一瞬间，那位年轻王上便笑容温和，纪国公像是错觉一般，有那么一点心不在焉。
　　陈年坐在书桌之上，从桌面扣出一个小缺口，里面放着满满满是各种线条文字的小册子，朝堂之事，大多是买卖，他要娶亲，大赦天下，最终目的就是那几位含冤入狱的军中大将，这是父王为他留下的家底，陈年不在乎朝堂文官有几分力气，不在乎天下百姓说他这王上如何昏庸。
　　“你讲了一辈子规矩，落得个病死书房的结局，”陈年轻轻敲着小册子，居中有一个名字，灭国之才——上将赵辰！
　　“老规矩不适用我这新王，打破了我再重新力，”陈年嘴角微翘，“得民心者，得天下，反过来说，得天下者，得民心！”
　　高召站在门外，看着纪国公离开的方向，心里暗自嘲讽，可以小觑天下任何人，都不可小觑咱们这位年轻王上，逼了年轻王上三年，三个老家伙轮番上阵，你纪国公想要名正言顺，大权独揽，那剩下两位又如何能够让你如愿以偿？
　　王上势弱，驱虎吞狼；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咱们这位王上啊，看似最守规矩，却是最不守规矩的人，纪国公那群人，要倒霉咯。
　　……
　　“我不会嫁给那个废物王上！”纪微雨冷冷的说道，“要嫁你自己嫁去！”
　　“胡闹！”纪国公一巴掌甩在纪微雨的脸色，冷冷的说道，“婚嫁由父母做主，你往日胡闹，我可以不计较，但是这次，你必须得听我的！”
　　“我不！”纪微雨冷冷的说道！
　　纪国公淡淡的说道：“来人，将小姐带下去，严加看管。”。
　　“是！”婢女将纪微雨带下去，纪微雨一路大吵大闹，若是一个有才能君主，她倒是愿意嫁过去，但是那年轻王上，恶名昭昭，不学无术，好逛青楼，又喜怒无常，动辄杀人，这等男子，岂是她纪微雨的良配？
　　便是死了，她也不会嫁给那个大权旁落的废物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