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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浑水佣兵 / 第十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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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步对骑,是自杀式的打法。
  大约在六年前,他跟着一个游侠学习技击术,剑刺、刀劈、枪突,他每样都学得很快。但他发现游侠是从来不会在马上打斗的,而作为一个军户子弟,天生要与马打交道,他不免生出好奇之心,便问师父为何从不教他马上技击之术。
  师父说,骑士之间的决斗,是必须死人的。
  因为交手只在一瞬间,所以什么样的技击术都没有用,纯粹是看谁的求生欲更为强烈。
  他又问,若是遇到骑马的对手该如何应付。
  骑马的对手?
  师父半晌沉吟不语,而后道,士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侯禹一直没想明白,也从未真正遇到敌军冲锋的场面。
  直至此时,他才想通了,师父话里的意思很简单,通俗来讲,就是倘若碰上骑马的对手,便几乎没有生还的余地。
  确实,大部分人徒步对上装甲精锐的骑兵,都难逃一死。
  但侯禹绝不在其列。
  数十名敌骑跃空而出,似山洪倾泻,如雷霆降临,怒吼声不绝于耳。
  人马未至,敌骑手中短弩率先发出寒芒!
  一个哨骑尚在凝神待敌,不料被弩箭正中面门,一声闷哼,骤然朝后坠去,雪地里多出一道血花。
  “稳住!”
  眼见好几个哨骑生出畏惧之色,缓缓往后退缩,暴显不由大声喝道,“稳住!砍马腿!”
  侯禹飞速地劈开迎面射来的弩箭,大踏步向前,当即撞上两名斜挺长刀的骑士。他陡一俯身,一刀劈在左边骑士的马腿上,同时轻舒猿臂,顺势抓住右边骑士的脚,借着马匹前驰的力量,倏然一甩,骑士已经被他扯下坐骑。机会转瞬即逝,他没有错过,在雪地里一个翻滚,刀光闪过,被他抓下马的骑士顿时身首分家。另一名骑士的坐骑失去一条腿,陡然前倾,骑士也不由自主地摔下了马,但后者颇为凶悍,转眼就从地上爬起,反提长刀,一声咆哮,便往侯禹头顶劈来。
  骑士的刀势又疾又狠,但在侯禹眼里,这个人动作僵硬,空有力道,毫无变招余地,只是个粗笨的蛮人。
  他猛然从地上跳起,不避反迎,骑士既感错愕,又觉惊喜,以为这颗哨骑脑袋已入囊中。谁知侯禹冲至一半,整个身子诡异地朝下倒去,双脚还在雪地上滑行着,一眨眼间,他的长刀划过骑士肋下,顿时砍下一条粗长手臂!
  骑士发生一声痛苦的嚎叫,但叫声未绝,侯禹再次起身,轻轻一刀,便了结了他的痛苦。
  这边侯禹轻松解决了两个对手,另一边却倒下了五六个同袍。
  侯禹并不懂行军布阵,也不知暴显为何要哨骑们下马步战,专注于砍马腿。但敌人不知在此埋伏了多久,养精蓄锐,而哨骑一路过来,遭受狂风暴雪的侵袭,无论是人还是坐骑,都疲惫不堪,骑马迎战,想跑也跑不过,想打更没精力。
  也许暴显是对的。
  可砍马腿战术并不成功。
  哨骑队中,唯有暴显苦苦支撑,凭着老道经验剁翻了一个敌人。然而其他哨骑明显畏战,刚刚迎上敌骑,还未找准马腿,就被敌骑撞翻倒地,不过一息间,场上还活着的人只剩下侯禹和暴显。
  敌骑结束了第二次冲锋,再度没入雪影里。
  “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侯禹忍不住啐道,“他们既不是柔然人,为何要袭击哨骑队?”
  暴显沉着脸道,“乌狼。”
  乌狼?
  侯禹隐约想起乌狼的传闻,北地各镇军事艰苦,不乏逃兵出现。逃兵一旦被抓,便会被斩立决,无需审判,许多逃兵自然不敢往南返乡,而是北上塞外,过起了如柔然人一般逐水草而居的流浪生活。因其行踪隐蔽,居无定所,世人便称之为乌狼族。
  但这些逃兵连北镇风寒都受不住,哪来的胆量袭击哨骑队?
  暴显忽然拉住他道,“他们再冲过来时,夺马!”
  侯禹朝一旁看去,才发现在场的无主之马都是属于哨骑队的,而敌骑的马即便主人死了,也依旧跟着大部队没入远处。唯有两匹被砍断了腿的坐骑倒在地上呜咽着,眼见活不久了。
  “跑不过的,”侯禹觉得这个想法太过天真,“即便抢到了马,我们跑,他们追,反而更为被动,他们有短弩,照着马射已经算是客气了,若是照着人射,你怎么躲?”
  暴显道,“只能赌一把了,我可不想死在这鸟都肯不拉屎的地方,不然你想怎么做?”
  侯禹提出了一个更符合实际也更简单的办法,“把这些人全部杀了不就好了?”
  “什么?”
  暴显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他肯定觉得侯禹是在开玩笑。
  侯禹没有说第二遍,他瞅了一眼手里的刀,方才砍断马腿时,已多出一道缺口,于是从地上重新拾起一柄长刀。
  暴显见他久不说话,正欲开口,不料侯禹倏然伏低身子,静视前方,“他们来了。”
  风雪里传来急促而沉闷的马蹄声。
  第三次冲锋。
  乌狼也调整了战术,前面连续两次冲锋非但没能彻底解决哨骑队,还折损了好几个人,使得他们这一次再也不肯径直硬撞,而是分成两队,左右穿插,只在掠过暴显和侯禹身边时,飞速射出弩箭,装填箭支后,又迅速绕回来,再次按动短弩。
  “直娘贼!”
  暴显全然没料到对方人多势众,还打得如此谨慎,他一面骂娘,一面接着马匹和尸体躲避弩箭,根本无法接近乌狼骑士。
  但另一边,侯禹已然占据主动,敌骑方一出现,他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一匹马,凌空一跃,便攀到一名乌狼骑士背后。长刀一扬,乌狼骑士还没吭上一声,已坠下坐骑。
  夺了一匹坐骑,侯禹意犹未尽,勒马调转方向,不避不闪,迎头撞向另一名骑士!
  饶是乌狼极力避免短兵相接的局面,一息之间,仍被侯禹杀了五个人。但侯禹也不好过,撞翻第五个人时,后者狠劲十足,自知注定一死,竟拼足全身力气按动短弩机关。
  一道寒芒迸现,正中侯禹腹部!
  仓促间,侯禹跌下了马,拔过弩箭后,一手紧紧捂住伤口,一手以刀驻地,勉强稳住身子。
  狗娘养的!
  他也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声。
  堂堂北地第一杀手,竟栽在一个逃兵手里。还好这一箭射得不深,也没射到命根子上,若是再往下半寸......
  顿时,侯禹心里冒出一股无明业火!
  不是恨这冰天雪地,也不是恨眼前的乌狼骑士,他恨的是杨馥。若不是杨馥,他用得着在塞外搏命挣扎么?搭上命倒也罢了,他怕死,但更怕人没死,命根子反而丢了。
  一个没有命根子的男人,还算是男人吗?
  更何况,杨馥竟然拿那个女孩要挟他......
  此时他一想起那个鬼鬼祟祟、不阴不阳、笑得格外恶心的人,心里怒火更盛,恨不得现在就返回怀朔,将之剥皮抽筋。
  就连远处冲来的乌狼骑士,一个个仿佛都长了一张和杨馥一般的面容。
  “来啊!”
  他一声咆哮,拔足狂奔,敌骑还隔得远远的,他已掷出手中长刀。长刀如霹雳般直往一名骑士飞去,竟直接劈进了马颈里。骑士陡然坠下马,还未爬起来,侯禹飞身扑上,抢过骑士手中短弩,照着后者的脸按动机关。
  “呲——”地一声,骑士被弩箭死死钉在雪地上。
  乌狼骑士们明显被激怒了。
  眼见同袍被对手轻易杀死,死状惨不忍睹,他们不惧反怒,彻底抛下短弩,人人拔刀呼啸,纵马袭来。
  “来啊!”
  侯禹大笑着,又发出一声咆哮。
  莫名地,他脑海里闪过漠河渊底的血姝花,一簇簇,一团团,眼里的世界也成了一片血海。只是这一次,他不再畏惧那诡异的红色,反而有些兴奋激动,浑身燥热不堪,似乎有什么难以言状的东西正在侵入他的血脉,占据他的脑海。
  红啊,是鲜血的红,比女人的红唇更艳丽,比葡萄美酒更香醇。
  他渐渐失去意识,只渴望饮一口鲜血。
  随后发生的事情令暴显终生难忘,他厌恶、憎恨,也恐惧。
  只因那一刻的侯禹仿若炼狱恶魔重生。
  当几十个全副武装的骑士冲向侯禹时,他披着轻甲,手里只有一把没有填装箭支的短弩。任何人看到这一幕,用脚趾头猜也知道结局,侯禹必死无疑。他或许会死在乱刀之中,被剁成烂泥,或许会死在马蹄之下,被踩得尸骨无存。
  总而言之,侯禹怎么也逃不过一死,而且还会死得格外难看。
  ——但他活下来了。
  暴显躲在一匹死马身下,眼睁睁看着乌狼骑士们冲向侯禹,不免绝望之极。果然,只在一眨眼间,侯禹已被一名乌狼骑士撞飞,如断线的风筝般,倏然落向后方几丈远处。
  没救了。
  可怜黄泉无旅店,孤魂今夜落谁家??
  暴显忍不住叹了口气,心下踌躇,打算趁机夺走一匹马逃之夭夭,却忽然听到后面传出数声凄厉惨叫!
  他甫一回头,不由得目瞪口呆,手脚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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