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3

　　大军父子乘车来到一个名为“观音岩”的地方，这地方两面是不高的峭壁，中间是小道，小道边上是一条宽阔却渐显干涸的河流，河流上驾着一座古老的窄桥，过了桥就能到后面的峭壁，后面的峭壁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石路，沿着这条路往上走，便能到达顶部，顶部是座只拥有一座大神像的小庙宇，小庙宇旁边也有条小路，平整不弯曲，似乎是通向某个村庄必经之路。
　　站在这庙宇处眺望对面，会看到对面的峭壁上有点点的用石头搭成的小小庙，里面只住着一个小神仙。大致是和这面相对称，两面小路的景色极其相似。上峭壁的路上，每一个拐角处都有一两座小小庙，里面全是山神、土地、观音、财神的小雕像，虽在年岁下有些蚀化，但仍能感受到那股鲜艳的颜色。
　　男神棍虔诚地跪在大神像面前，膝下并无蒲团，他拿着三块半月形的木卦，双手合十贴在额头，晃了晃双手，将卦扔在地上，三块卦散开来，像是有规律布置，又像是随机散落。
　　这大神像实则就是文殊菩萨的神像。他认真的分析着卦相以说不清是喜是忧的表情说：“有一个问题，是好事。”
　　“什么问题？”爸爸急忙问。
　　“哦，是这样的，文殊菩萨和观音菩萨想收你家娃为徒。”他又将头转向大军，“这卦相是想问你愿意做谁的徒弟？”
　　大军心中不解，收个徒弟为何要放出鬼来捉弄他，他便问：“这有什么区别么？”
　　“文殊菩萨是学文的，观音菩萨是学武的。”神棍解释起来显得几分专业。
　　大军却在想，不管选谁都会得罪一方，古来都是讲究个文武双全，便又问：“我可以两个都选吗？”
　　不知怎么大军就读出了神棍不耐烦的表情。他又拾卦卜了一卦，脸上明明是写的不满，却又以一副满意的口吻说道：“哎，两位菩萨有些不高兴，不过都还愿意收你为徒，以后你多到庙里去拜拜两位菩萨，自然就会学到东西了。”
　　爸爸赶紧谢过，十分开心交出二十元。
　　大军心中却是百般滋味。他想到自己会和这些神棍一样在寺庙里烧香拜佛，身上将弥漫无数的香火气息而感到不悦；他也为以后做了神仙的徒弟便无寻常人的生活而苦恼；同时却又为自己将拥有文武双全的才能而窃喜。当然，这一切都是当时大军的自我想象。
　　没有拜师仪式也不知道是否已成为两位神仙的徒弟，那个骷髅头确实也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旋转着由小变大的白人，白人只有中间一点黑色（那应该是头发）。那个白人每晚都会出现在大军的床边，不管他睡在哪个房间，睡在哪张床上，也不管床的位置如何变化，那个白人不离不弃，乐此不疲的旋转，由小到大，再由大到小，反复如此。
　　爸爸在镇上托人带信，终于联系上自己的一个住在大山深处的姐夫。他在某个夜晚来到大军家中，背着一个木箱，从外形倒像是一位出诊的医生，随他而来的还有一位女神棍，斜跨帆布袋，木箱和帆布袋里装的都是法器。
　　晚上的风很大，使劲摇晃着那棵老树，将一旁的竹尖排排压得很低，大军看着外面的老树和竹子，感觉他们像一张凶恶的脸将要扑来。
　　大军家的大门大开，关闭了所有电灯，只剩几支红色蜡烛在风中闪烁，照亮堂屋，家中有些邻居坐着，静默看着两位神棍做法。他们花费时间裁剪红纸，拿出笔墨，在一张大红纸上写上“天地君亲师”，另外还有两张条形的红纸，暂未写字，另外还准备了一块长方形木板。
　　准备工作完毕，女神棍盘腿坐下，在她面前的是一个中号的土碗，她从布袋里抓了一把米放进碗里，点上三根香插入碗中，随后嘴里念着些听不懂的咒语，接着再倒地抽搐起来，坐在一旁的邻居被吓了一跳，大军的姑父忙安抚众人：“莫怕，她是在请神。”
　　抽搐了一阵子，香还未燃到一半，外面一阵大风刮过，她带着满头大汗坐了起来，紧接着拿出一张黄纸，画上了一些符号给了姑父，姑父看了下符号，在另外两张红纸上写了如下字，左边一张：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右边一张：如来佛祖，观音菩萨。
　　这几位，便是请来的神仙。
　　写完这些字，整个屋变得忙碌起来，姑父用剩饭兑水，将红纸贴在正堂墙面，中间最大张，天地君亲师，左边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右边如来佛祖观音菩萨。墙上凿了两个洞，插上两根木棍，将木板平放上面，再虔诚的将请过神的碗摆放在木板中间。忙完这些，香快燃尽。
　　姑父对爸爸说：“你来上第一支香，要表现出诚意！”
　　姑父打开他的木箱，取下一块隔板，大军看到爸爸将一个包有东西的红色纸团扔进木箱。接着取来三支香，用火纸点燃，对着众神三个深鞠躬，踩上木凳，将香插入碗中。
　　事情还未做完，这时有人抬了架竹块编织的拱桥进屋，拱桥贴满了各色纸张剪成的花，在拱桥之间系着一个竹篮，里面装有奇奇怪怪的东西。
　　姑父递给大军三支香说道：“你要先把上面的名字都念一遍，念完加上一句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然后再拜，最后才插香。”
　　大军点点头，将三支点燃的香举在胸前，嘴上念道：“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如来佛祖观音菩萨，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念完三鞠躬，爬上板凳，踮脚将香插入碗中。
　　“好了，把这竹桥架在河沟上，让水从桥下流过，过了十二点就行了。记住，只能点蜡烛照亮，注意不要熄。”几人拿上蜡烛又将竹拱桥抬走，大军在这神秘的氛围中，脑海中自然而然的浮现一个画面：他们将桥架在河沟，烛光在水中隐隐约约跳跃，蛙声昆虫声四处响起，水从桥下流过，有鳝鱼探出头仰望星空，见光的小鱼群迅速摆尾躲避，一阵阴冷的风从他们背后拂过……
　　过了凌晨十二点，抬桥的回来，从嘴里挤出丁点怪异之事。姑父抬手看了看表，说：“过了今晚就没事了。”
　　外面的风似乎没有那么大了，也没有那么冷了。大军望着老树和竹林，心中仍有不安，耳朵听着爸爸和姑父的告别，大军心想，既然是亲戚，怎么也不留下等到天亮再走？现在深更半夜，要带着女神棍往哪儿走？他抬头望望天空，哦，原来夏天的夜晚这么明亮。
　　后来大军知道，那团红纸里包的是几百元大钞。家中是多了几个神位，但却没有丝毫改变大军的状况。几天后，他在河沟看到了那架竹桥，它倒在水中，将平静的水流拦出了波纹，而那所谓的河沟，就是自那池塘流水而下所形成，细小如涓。
　　大军和各种神灵打交道，并无好转，于是转而求医。有人给爸爸介绍了一个乡村老医生，据说曾治好过类似的病人。爸爸带着大军辗转打听，寻路找到老医生。
　　听了情况后，老医生查看了大军的眼睛，问大军：“你看看我的背后有什么？”大家看了眼披白大褂的医生，再看看医生的背后。
　　“有一个白色的人。”
　　“你能看清楚他长什么样子吗？”
　　大军摇摇头，“看不清。”
　　“好，你伸出左手。”老医生将大军的小手摊在自己的手中，用手指在大军小手掌上划着什么，“我现在给你小手心画了一个五雷掌，你要记住，这五雷掌很厉害，连大水缸都能五米之外一掌打碎，你不能对着人打，会死人。以后有什么鬼怪出现，五米之内，你这样直接给他一掌。”医生说着做了一个轻轻朝前推掌的动作。他坐在位置上，又指了下旁边的墙面，说，“你看那里有白色的人吗？”
　　“有。”
　　“好，给他一掌，慢慢推出去，别把墙打坏了！”
　　大军慢慢朝墙推出一掌。
　　“现在还能看到什么？”
　　“他跑了。”
　　“那行，以后看到他就给他一掌，这几天不要洗这只手，七天之后他自己就会消掉。”老医生对大军说完，又对爸爸说：“这孩子眼睛浑浊，你回去后每天早晨在水井打一小桶水给他洗眼睛，要露天水井，水要第一个打，不要打到了别人打过的。”。
　　没有开药，也没有打针，给钱时老医生有些推诿，在爸爸的坚持下象征性的收了五元诊费。
　　大军看了自己空无一物的左手掌心，骄傲的捏紧小手心，有种天下无敌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