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即将开始的狂欢

　　张队这边出了村民家，看了看天色，准备直接去找方矩，但刚走两步，一拍头——他忘记问路了。再度回头问清了罗五家的住址，张队也开始疑惑起来，这罗五家竟然离村子有一两个小时的路程——他住这么远干什么？
　　再结合这两天的信息，张队竟有了一种所有的谜题到了罗五哪里都可以解开的感觉，他微眯着眼，思虑了一会儿，还是给家里发了条消息，让他们查一下罗五。原本，他在看见方矩的时候就有一种不安，现在，这种不安感却是愈来愈强烈了。
　　张队摇摇头，驱散一些笼罩在心头的阴霾，他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这让他回忆起他在年轻的时候经历的那一次任务，那是一场刻苦铭心的记忆，但对当事者而言，绝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另一边，方矩在田间回忆着昨晚的经历，一场破灭他世界观的变故，但现在想来，当时高丽芳其实是准备说一些话的，但极度恐惧下的自己完全没给他机会，方矩虚握了握手，随随便便找一把柴刀都有这种作用，到底是自己的运气好还是这些东西在这里本来就很常见呢？
　　如果是后者，这个村子就远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危险啊……等等，自己现在一个人不会有危险吧？就现在没有危险，等下晚上呢？果然，还是要带把武器在自己身边，那样有安全感。
　　时间就这样在方矩的胡思乱想中溜走，直到他看见了张队出现在自己的眼帘里——谨慎的弯着腰，在田野之间快速的朝自己走来。
　　不知道为什么，方矩看着猥琐的张队，一下子就想起来老钟，那个魁梧的更像是健身运动员的沉默男人，种种疑惑一下子就冲进方矩的脑海……老练沉稳的张队、沉默神秘的老钟，一行四人，看起来就只有小张普通一下，但他要是一个大隐隐于市的“奥斯卡影帝”呢？好在这三个人对自己是抱有善意的。
　　张队走近，在方矩眼前晃晃手，挪逾道：“你这盯梢盯的有些业余啊。”
　　方矩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张队，我回去拿点东西呗。”
　　张队一愣，旋即领悟，然后一脸挪逾的看着方矩。
　　方矩被他看得脸红，脑羞成怒的说：“张队你那是什么眼神，我这不是被吓到了吗，谁没点害怕的情绪是吧。哇，你还看，翻脸了啊。”
　　张队笑了笑，旋即大手一挥，说：“准了。”颇有一种领导千军万马的气势。
　　“一个警察要这种气势也没用……”方矩报复般的想到。然后弓着腰，猥琐的离开了这里。
　　村委会。
　　方矩取了柴刀，正准备回去的时候，刚好遇见踏着夕阳回来的老钟和小张，于是就把今天晚上自己和张队要盯梢罗五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却不料小张一脸正经，说：“方哥，张队已经给我说了，没事，大丈夫，能屈能伸，不丢人。”
　　方矩懵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这是在嘲讽他不敢自己一个人晚上盯梢呢。方矩微红着脸，看着强忍一脸笑意而导致脸色奇怪的小张，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猜测一定是自己迷了心，这二货要是大隐隐于市的高人自己就当场把自己手里的柴刀吃下去，不蘸酱的那种。
　　而令方矩没想到的是，一向沉默寡言的老钟也过来拍拍他的肩，半咧着嘴角说道：“我推荐童子尿。”
　　……其实你不是沉默寡言吧，你只是在找机会扎心而已，方矩一脸生无可恋，然后恶狠狠的剜了他们两眼，转身，跑了。
　　待到方矩跑出几步，小张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方哥，明天晚上我一个人去换你啊。”在“一个人”三个字上小张还下了重音。
　　方矩一个踉跄，也不回头，伸出自己的右手中指，其中意味，自己理会去。
　　另一边，张队放下手机，微亮的屏幕上是罗五的资料和小张发给自己的一张阵法图。
　　张队看着不远处的罗五家，脸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自己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成了现实，可这一次，又是谁来承受这一场糟心局呢？
　　张队回神，发了条消息给老钟，然后闭目，铺天盖地的精神力如潮水般涌出，他，这一次真的很生气。
　　另一边的老钟收到消息，然后转头看向小张，恰好，小张也抬头，问道：“师傅，二叔这是？”显然，他感受到了那股铺天盖地的精神力以及……其中蕴含的愤怒。
　　“不知道，他让我们过去，还有，带上你的那本书。”老钟回道。
　　“好。”小张应了一声，然后回屋拿出一本书，不满的对老钟说道：“师傅，不要老是书、书的叫，它有名字，叫《囚徒》。”
　　老钟不置可否，显然是不屑于和小张在这种小事上多费口舌，他沉默的起身，随着他的起身，他的身体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他冷冷的看向前面的“石人村村委会”的铭牌，发出一声冷笑：“呵，食人村。”声音轻不可闻，听不清到底说的是“食”还是“石”。
　　对这一切丝毫不知的方矩正在赶路，此时太阳已经下山，他看着周围的树林，总觉得里面藏着各种妖魔鬼怪，方矩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服，挥了两下柴刀，想靠此给自己壮胆，口中喃喃道：“急急如意令、急急如意令……阿弥陀佛，百鬼不侵、阿弥陀佛……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
　　一直用精神力跟着方矩的张队听见这些话，阴沉的脸色一下子也咧了咧嘴角，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脸色。
　　要不要吓一吓这小子，张队摸着下巴，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以方矩的那颗小破胆，要是吓死了就不好玩了，自己一行三人演了这么久不就图个好玩吗？
　　在张队放弃了吓方矩的想法后，方矩一路算得上是有惊无险，当然，这“惊”也是他自己吓自己。
　　一路无话，方矩来到了张队盯梢的地方，他看着一脸阴沉的张队，识趣的没有去打扰他，转而盯向亮起灯光的罗五家。
　　不多时，小张和老钟也赶了过来，方矩有些懵，借着月色，他疑惑的望向朝自己走过来的二人，老钟还是没有理会他疑惑的表情，径直地走过他，然后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开始闭目养神起来。小张倒是对他做了一个“我也不知道”的口型，然后也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气氛再度沉默。方矩看着旁边的三个人，明明没有交流，却好像经历了一场愉快的茶话会，显得那样融洽，而自己，就像是不懂事的介入者，与他们格格不入。
　　他有些“伤春悲秋”了。他看着沉默的老钟和小张，突然就回忆起了自己当初的一个同学，他们曾经一起吃饭、一起学习、一起颓废、一起努力……如果他在这里，那么自己也不会产生一种自己那种的感觉了吧，那种明明很近，却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融入进去的感觉，如果他在自己，会不会因为自己的一条消息或者一通电话赶过来呢？不问来由，只因为你需要我，于是我就来了。方矩曾经以为自己自己会和他是一辈子的朋友，可后来两个人就各奔东西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记不得了，没有离别宣告，那样的突然，却又不现突兀，在不经意间就不见了，等你反应过来，你们已经渐行渐远了。
　　原来自己曾经也有那样的美好，只是自己把他搞丢了……方矩一下子情绪低落下去，一旁的小张感觉到了方矩的异样，他一脸懵逼的看向张队，眼神仿佛在问：“在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对他干了什么？”
　　张队看见了小张的眼神，疑惑的转头看向方矩，然后也是一脸懵逼：“我对他干了什么吗？我不是没吓他吗？难道是自己刚刚没有理会他？那不是要盯梢吗……”
　　一旁的老钟感觉到气氛的异样，睁开眼，疑惑的转了转头，然后看见了方矩，一愣，转头看向其余两人，眼神无声的问：“你们两个对他干了什么？”
　　张队、小张微微摇头，示意自己什么都没做。然后老钟看了看方矩，又指了指自己的头，后又摇了摇头：“这孩子脑壳有问题，”然后又闭目养神去了。
　　张队、小张对视一眼，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为这场无声的交流划上了句号——方矩头脑不好……
　　时间就这样慢慢流走，直到深夜，一直没有动静的罗五家传来了响动，四人打起精神，看了过去——只见一到人影打着电筒出来，先是扫了周围一圈，但因为方矩一行人提前躲避，没有被发现，然后那到身影开始朝河边走去。
　　张队看向小张，小张点点头，然后张队起身，等到那身影走出百来米后，才追了上去。
　　一路没有丝毫意外，准确的说，如果有意外才不正常，三个警察跟踪一个普通村民，被发现了才是不正常的事。几人跟着那道身影来到一个石碑前，那人停步，张队却没有停步的意思，径直的走上前去，冷笑道：“我其实希望你的目的地不是这里，罗五，或者说，罗林。”
　　……我还想干嘛要悄悄摸摸的跟踪呢，原来是要确认目的地啊，方矩吐槽般想到。然后看向石碑前的罗五，他还是那副佝偻的样子，但神色却没有白天时那样的充满怒气了，他的神色那样平和，甚至有些哀伤。
　　“警察先生，已经有十多年没有人叫我罗林这个名字了，你还是叫我罗五吧。”罗五说。
　　张队却显得有些刻薄：“换个名字就像把以前的事都忘掉吗？”
　　罗五深深的叹口气：“当然不是，警察先生，我当然记得我是一个满手鲜血的刽子手，”他转过头去，看着那块石碑，上面极尽赞美之词，罗五用手抚摸着石碑，声音有些沉重：“警察先生，什么是正义？法，可以代表正义吗？”
　　说罢，他也不等张队的回答，开始自顾自的讲起了故事，“警察先生，这个村里都是魔鬼啊。这块石碑下埋葬着一个怎么样的人呢？阳光、积极、善良、无私……我这样的刽子手在他面前简直抬不起头来，”他突然开始激动起来，“可他居然死于一个人的愚昧和贪婪，那个人如今就要过70大寿了，警察先生，告诉我，这就是正义吗？”
　　张队冷眼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个小丑。
　　“呵呵，”罗五重新安静下来，“警察先生，我的妻子，精灵般的女子，她接纳了我这个刽子手，她说要来这里支教，所以我陪他来了，呵呵，”罗五的笑声变得癫狂，“可她居然死在了一场可笑的推脱，警察先生，你知道我当时有多么无助吗？我多想屠了这里的所有人，可我不能，我答应了她，不在杀人的，这么多年，我每一天面对空荡荡的屋子，我就痛苦一天，我要复仇！可我已经没有那个能力了，好在上天给了我机会，让我发现了这个村子的秘密，”他转过头，看向石碑，说：“就让他们犯下的罪孽来审判他们吧，这他妈的才叫正义。”
　　一旁的小张突然说道：“那个……不好意思，打断一下，你这些话是感动不了我们的拉，不如，你和她说？”说罢，小张拿出《囚笼》，手掌一挥，让方矩极度恐惧的高丽芳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方矩一瞬间瞳孔微缩，连忙握紧了自己手里的柴刀，可高丽芳没有管他，她流着泪，愣愣的向罗五走去，罗五也是神色激动，但却没有理会高丽芳向自己伸过来的手，他只是反复的说道：“这是真的，这是真的……哈哈哈哈，这是真的。”他的语速越来越快，越来越大声，然后在高丽芳的鬼魂快要碰到他的时候一头装向石碑。
　　啪～
　　一声脆响，罗五用力之大，甚至撞坏了石碑的一角。
　　方矩第一时间冲上去，试了试鼻息，然后对着围过来的张队摇摇头
　　张队一脸冷意，看向小张，小张明白他的意思，说：“阵法已经开始反噬了，留在石人村地界和有石人村血脉的人都逃不了，”
　　张队愤恨的说：“该死，老钟……”张队停了下，因为他收到了小张的传音：“二叔，有人把阵法基础的怨一并承担了，也就是说，阵法可以破了，但承担那人会一个人承受所有的痛苦。”张队看了眼有些失神的方矩，改口向小张问道：“还有多久彻底反噬？”
　　小张一愣，有些不明白张队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老实回答道：“至多三个小时。”
　　张队继续说：“老钟把尸体处理一下，然后回村委会商量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