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说书人,说尽天下事

　　黎明前往往会有着短暂的黑暗，度过之后，初阳散发的光辉，驱散了整座临江城昨夜中的浓郁水汽。
　　已是初秋时节，城门洞开的那一刹那，城外小镇中运输新鲜食材的车马早已迫不及待，不用掌柜的催促，机灵的伙计高高举起手中的鞭子，漂亮的鞭花响起，络绎不绝的车队鱼贯而入。
　　至于昨夜城中欢愉之后所产生的脏乱污垢，也有专人从仅供一人通行的甬道中走出，将其倾倒在城池之外。
　　临江城，必须保持它的宏伟，它的干净，唯有一尘不染一丝不苟，才能尽显。
　　一城独得天下势，往来行人不断绝。
　　这是一名狂生所言，所谓的独得天下势之语，说的正是临江城。
　　在初阳光辉的照耀下，巍峨的城墙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沧桑，城头游曳的士兵全身甲胄，金铁之声作响，淡然杀意不加隐藏，绝非一般的普通士兵。
　　当然，临江城士兵有个大名鼎鼎的称呼：杀虎卒！
　　具体为何是这个称呼，赵安生还不知道，因为说书人还未讲到此处。
　　昨夜被赵王氏监督着背诵了一半的三字经，若不是赵王氏心疼灯油而让赵安生躲过一劫，恐怕现在的赵安生会更加萎靡。
　　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伸展着双臂，有着一股舒适感，也让赵安生清醒了不少。
　　赵家田地在城外的赵镇附近，祖宅同样也是在赵镇，而赵老爷子也是因为成了秀才，为了脸面，才忍痛在城中租赁下一间院子，如今正好赵王氏跟赵安生居住。
　　若不是为了等待赵如松回来容易找到自己一家人，对于平日里吃饭都节俭到极致的赵王氏来说，也不会面对每个月二钱银子的租金而不皱一下眉头。
　　好在赵镇距离临江城不算太远，赵安生平日里除了在城中找一些活计贴补家用之外，便是回到赵镇侍候那一亩三分地。
　　从拥挤的人群中挤出城池，回头看向维持城中秩序的士卒，不知为何，赵安生有些羡慕。
　　毕竟，临江城普通的士卒一月便有五钱碎银的军饷，加上平日里无战事，若是操练还能混上一点荤腥吃食，比天天白粥就咸菜强的太多。
　　但是，赵王氏那关，赵安生都无法过去，只能心中暗暗羡慕，长叹一声，回过头来。
　　“世间多奇才，均为读书人，纵意山水间，却知天下事！”
　　口中低吟着一首不知名书生写作的打油诗，赵安生的脚步再一次加快了。
　　毕竟，午时过后，说书人的故事，可不能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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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凤楼位于临江城城中繁华之处，不远处便是临江城有名的风月之所，莺莺燕燕女子的嗓音甜糯糯的，吸引不少浪子游人驻足，然后按捺不住内心的骚动，踏入其中。
　　所谓的销金窟，日入斗金不在话下，有名的除了楚馆风月弄，还有就是龙凤楼。
　　不过，龙凤楼却是一家酒楼，不知东家是怎么想的，如此地段不开设更加赚钱的，反而是一间酒楼。
　　不过，与普通酒楼不同的是，龙凤楼中设有两个擂台，一为文人所用，称为文曲台，另为武者所用，称为武曲台。
　　楼中更有露天高台，有说书人坐镇，从临江城的奇闻异事到赵氏王朝的开疆拓土之功，还有异域见闻，天工地理之事，皆能说到。
　　俗语称书生不出门便知天下事，此话不假，阅万卷书虽不如行万里路，但是却也能从书中得知更多远超普通人的见闻。
　　说书人看似不惑之年，隐约已经有斑驳的白发在黑色发丝中呈现，颌下山羊胡打理的比较整齐，左手边一杯清茶，右手边则是一惊堂木。
　　此时说书人下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人群中不仅有秀才打扮的读书人，也有身躯魁梧，体格健壮的武人。
　　对外动武，对内怀柔，赵氏王朝武人与文人并未有高下之分，这也是赵氏王朝高超的手段。
　　此时的人群中，赵安生也在其中，从赵镇侍弄完地里的活计，顾不得收拾一番，本来泥泞的田地中黄色的泥点沾染了赵安生浑身，脚下的布鞋更是完全成为了土黄色，带着浓郁的土腥味道。
　　好在龙凤楼来者不拒，只要是客便可入场，这也让赵安生不至于难堪。
　　来过几次的赵安生看着说书人，不由得想起了第一次前来龙凤楼时的情景。
　　当时赵安生是跟着赵镇中一个供应龙凤楼青菜的本家过来的，赵安生也是搭把手当个苦力，便有二十文铜钱可拿，对此，赵安生也算是高兴坏了。
　　当然，真的坏了，从龙凤楼后门送菜之时好巧不巧擦到了一名穿着绮丽的女子衣裳，女子蛾眉一颦，欲要发怒。
　　而说书人刚巧同样从后门中踏出，看到这一幕，没有说话，反而淡淡的打量着赵安生。
　　本欲痛斥赵安生的女子反而收敛了怒意，好像，似乎是在害怕说书人一样。
　　“你送你的，你走你的，不小心磕到碰到，不必过于较真！”
　　女子唯唯诺诺的点头，快步离去，而说书人淡然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可是赵如松之子？”
　　赵安生称是，对于说书人，赵安生竟然感受到了一种敬畏。
　　当然，对于如何得知自己身份，赵安生只能猜测说书人曾经认识自己父亲，说不定是从相貌之中看出了端倪。
　　“下次需注意，此女为楚馆风月弄伶人，你刚刚弄脏的衣服出自怀月阁，一件大概二十多两银子，若不是刚好我路过，这笔钱，你恐怕赔不起！”
　　听到说书人这样说，赵安生只感觉一股凉意冒出，怀月阁他当然清楚，是临江城中有名的裁缝铺子，二十多两，更是一笔天文数字。
　　“我是龙凤楼说书人，那边的高台便是我说书之处，若是有时间的话，可以过来一听。”
　　说罢此话，说书人绕有深意的继续看了赵安生一眼，便缓缓离去。
　　而之后的事情，便是顺理成章般继续进行着，就像如今的赵安生，已经沉迷在说书人说的一切之中。。
　　对于说书人讲述的所有，赵安生都相信，毕竟，学识渊博的说书人，每一次的讲述，虽有不同，却真实的如同自己亲身经历过一般，让人不会怀疑所说的为虚假。
　　他，好像走过天下，同样，也可以说尽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