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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狗日的。”
　　长有翻了个身仰躺在油菜地里面，看着清亮亮的天空。
　　多好的地方，多好的地方！自己的地方，自己的家，凭什么要走？
　　“狗日的。”
　　“老大，老大。”催命鬼又来了。
　　催命鬼是董老二，长进。
　　”老大。“长进奔近了，”叫你咋不答应？“
　　长有不看长进，有气无力，”听到了。“
　　”听到了不应我。“
　　相比长有的壮硕粗糙，长进显得文弱洁净，他是大爷家的书生，在北平念研究生，被战乱赶回来的，原想在武汉安定，不想战火绵延得比他们跑的还快，家乡也不是久留之地，接下来他要随着大部队迁徙至滇南，西南。
　　长进认为既然必须走，就赶紧走。长有不想走，他又不是书生，他是农民。书生可以四海为家，农民只能耕耘一方。
　　长进想将长有拉起，拉不动。急了。“日本人就到了，你再拖拖拖，大爷，二爷走不了了。”
　　长有自己起来了，也不拍身上的泥土和油菜花叶，回头一脚把长进踢进了油菜地里。长进摔了个仰倒。
　　“你干嘛？”
　　长进有气，却无可奈何，从小被哥欺负大的，能怎样，自己爬起来呗，没成想，刚爬起来，跟上长有，长有回头又给了一脚，奇准无比，他躲不急，又仰躺山坡了。
　　“你干嘛！”
　　虽然被哥哥欺负着长大，但并不常挨他打，更别说像今天的用脚踢了，踢的又重，还连踢两脚。这真跟人说的，日本人还没来，自己先乱了。
　　长进再次爬起来，只是心有余悸，长有一回头他就担心他会再踢自己。但这次，长有没踢他，他骂他了，语气平和的骂。
　　“既然逃回来，为么事不带弟弟妹妹，现在又不想等，只管自己跑。”
　　长进自然知道，长有说的弟弟妹妹，指三爷家的小儿子长明，和二爷家的两个堂妹，小四，小五。原来长有为的是这发气。
　　“他们在的在上海，在的在南京，我在北平，怎么带啊。再说他们早跑出来了，不是一直在路上耽搁了吗。”长进心里嘀咕，没遇到南京的事情就不错了。
　　长有怎么能不知道，但他就要拿弟弟撒气，他觉得既然你逃命，就该带着弟弟妹妹一起，管你什么天南海北是不是一个方向一个时间一条逃生路线。
　　二人安然无恙走了十几步，长有再次回头，一脚踢倒了长进。
　　这下长进不爬起来了，他仰躺在山坡上，看着天空，眼泪顺着眼角留了下来，脸上却是笑着的，倔强的笑着。
　　他在心里祈祷老天，就是眼睛看到的，蓝色的天，白色的云朵：让我的弟弟妹妹们安然回来吧。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