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下相城破

　　下相的战事进行的比孙策想象中更不顺利，当周泰带领着先头部队冲到内城门口时，曹军用滚木和礌石摧毁了轒輼车，体积庞大的投石机不能推进外城里。三里之城，七里之郭，内外城之间还有着相当的距离，而投石机的投掷距离显然不能从外面投到内城里，何况内城的城墙被专门加高了，火箭很难射进去，想要依葫芦画瓢再行火攻已不现实。
　　新的冲车和云梯从僮国运输过来，大大缓解了孙策的焦虑，如今自己的军力十倍于敌，区区三四里的内城一定能拿下来。程普、韩当、蒋钦、周泰各领一军分列内城的东西南北，待云梯推过来，他们就要从四面八方同时出击，彻底摧毁守城的曹军。
　　既然不能智取，强攻就是不得不采取的方式了。随着扬州军的号角声和鼓声同时响起，云梯的挂钩勉强搭到了内城的高墙之上。守城的曹军有的用钢叉想把云梯推落，有的抬起滚木礌石从梯口扔下去想砸死敌人，有的从用弓弩从上面俯射。而一批又一批的扬州军踩着同袍的尸体仰攻城楼，敢后退的人，太史慈的箭矢会让他和死去的战友团聚。
　　女墙后面的曹军弩手不断收割着扬州军的生命，从箭窗里不断递出来的长矛像毒蛇一般杀戮，而扬州军只能向前冲，冲上去还有一线生机，退后只有死路一条。周泰亲自举着大盾登城，随着碰碰啪啪的响声，盾上插满了箭矢，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周泰上梯的进度，一杆长矛从侧面捅来，刚好避过了盾牌，枪头刺穿了周泰身上的铁甲，透入了他的身体，周泰用右手强行把长矛拔出来，继续前行。
　　其他三道墙上，也在进行着同样的事情，扬州军的将士们前仆后继地奔向胜利或是人生的终点，当守军把注意力逐渐转移到云梯上奋勇争先的士兵上时。扬州军的冲车到达了内城的南门外，士卒们绞动绳索挥动着巨大的攻城槌轰击城门。经过近两个时辰，五辆冲车接力般的冲击，木门被撞开了口子，变得摇摇欲坠起来。
　　孙策亲自敲击着战鼓，为进攻的扬州军将士加油打气。每一个登上城楼的士兵都会发觉自己处于曹军的包围之中，但一个又一个的垛口被扬州军攻克带给了他们必胜的信心，在这种拉锯战中，坚持就意味着胜利。
　　周泰身上遍布刀枪剑戟所留下的痕迹，甲胄也变得有些破烂，但手中的长刀依旧贪食着曹军的鲜血，他和新爬上来的士兵们仍处于曹军的包围之中，紧窄的云梯只能容纳一两个人同在一处，大部分人没爬到一半就会因各种原因而死亡。夏侯渊带来的五千余人在这几次战斗中已经死伤了将近两千人，勉强能用的县兵也被投入最前线。夏侯渊现在唯一的信念就是曹操会打败吕布，只要曹操赢了，自己和这五千将士就算牺牲也值得。
　　轰隆一声巨响，下相内城的南门被彻底撞开，街道上的守军和冲进城门的扬州兵爆发了激烈的冲突，在云梯开始使用后停止射击的弓弩兵在巷战中再次开始利用远程武器的优势，程普老当益壮，带领着骑兵长驱直入，守军的拒马被他用长矛轻松地挑开，在有限的空间内难以结阵的步兵成为了骑兵的宰杀对象，守军人头在空中不断的升腾坠落，最终将成为军功册上的注脚。步兵和弓弩手跟随在骑兵后面，为运气还不错的曹军补刀，孙策知道曹军不会投降，只能选择用他们的死来为徐州刺史立威。
　　见大势已去的乐进集中自己善战的部属，要在北门外为夏侯渊和曹纯拼出一线生机，乐进握着将近两倍身高于他的长戟冲在最前面。扬州军负责围北墙的是蒋钦，孙策早料到曹军会突围，特意嘱咐他要虚攻实守，防备好突围的曹军。
　　蒋钦见乐进姿貌短小，却勇猛非常，挺矛迎了上去，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乐进的戟长，占尽了优势，蒋钦根本近不了身。四周的扬州兵也跟着围了上去，乐进手中三米长的大戟运用自如，如臂使指，生生在重重包围中为自己划出一丈方圆的空间。
　　扬州的戟兵逐渐到了包围圈的前沿，十几杆长戟同时刺向乐进，乐进倒地顺势用长戟一扫，扫倒了一片。蒋钦正欲命令手下活捉乐进，从城中冲出来几匹快马直接插进了还没来得及结阵的步兵群中。乐进的部属趁机持刀盾杀开了包围圈，救出了乐进。夏侯渊边骑边牵着另一匹马来到了乐进身旁：“文谦快上马！”乐进赶紧骑上了战马，长戟一挥，荡开了戟兵后面簇拥着的刀盾兵。
　　“曹议郎呢？”乐进骑在马背上，气息不是很稳。
　　夏侯渊手中长矛一抖挑死了前面弯腰上弦的一名扬州弩兵：“我已命人带他从地道出城。”夏侯渊命人在县衙地窖的基础上挖出了一条通向城外泗水的地道，他亲自带兵从北门突围为曹纯成功脱逃争取时间。睢水西边就是取虑县，取虑的县兵就驻扎在泗水与睢水的交界处，因畏惧扬州军的威势，不敢再前进援助曹军，只要曹纯安稳到达泗水就会被取虑的县兵所救。
　　乐进心中暗骂：“夏侯太守想杀身成仁，何必拖上我呢，有地道也不告诉我。”但现在除了多杀几个扬州兵，自己还能干什么呢？乐进不知道曹纯刚进去地道，扬州兵就杀到了，夏侯渊没时间进去，又怕暴露曹纯，只能转道强行突围。
　　扬州的弓弩手渐渐走到前列，一轮齐射，就射翻了几匹战马，夏侯渊在自己的马上狠狠抽了一鞭子，马儿嘶鸣一声，只得迎着扬州军明晃晃的长戟与长矛奔去，夏侯渊又抽了一鞭子，马儿竟然跃过矛戟直接踩倒一片士兵，乐进心中又骂道：“就知道给留自己好马。”但还是从夏侯渊冲出来的缺口跟了上去。
　　夏侯渊宛若游龙一般在人群中蜿蜒穿梭，冲到敌人里，弓弩就不能用了，没有箭矢的威胁，骑兵对上步兵有着冲击力的巨大优势，二人在扬州军阵之中如入无人之境。但打的红火，却没有从包围中前进多少，随着城中战事逐渐结束，越来越多的士兵围了上来。跟随乐进突围的部属已经在扬州军的箭矢和矛戟的打击下，所剩无几。
　　孙策在战火中踱着步子迈进了下相的县衙，对身旁的传令兵说道：“告诉蒋司马该收网了。”这一战虽然损失了近万人，但全歼夏侯渊的五千精兵和一千多县兵，又是攻城，伤亡比并非不可接受，何况生擒夏侯渊和乐进的功劳足以覆盖一切。
　　一天之后，僮国的王朗收到孙策传来的战报：下相已克，生擒夏侯渊并于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