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二乔

　　建安三年冬十一月，曹军围莒县，王军围平安县，袁军围易京，大汉最有实力的三大军阀都将完成内部的安定，转向与外部势力进行决战。处于多方包围的吕布与徐州的命运即将被决定，高顺领命南下淮阴，陈宫北上徐州的旧治所郯城，吕布想要投降曹操，但得不到陈宫为首的兖州派支持，只能分兵抵御南北两个方向的压力。
　　王朗在广陵县忙里偷闲，与二乔幽会，自当上扬州牧以来很少能得到这种安宁。王朗四十岁，春秋正盛，是男人最有魅力的年纪，不过要说靠这个让二乔倾心爱慕，也是不太实际。反正身边没有吕布这样的干儿子，应该还是安全的。
　　大乔毕竟年纪大一点，对于嫁给王朗基本没有什么抵触情绪，小乔就不行了，王朗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每次都说身体都不舒服。王朗作为海内所尊的名士，想要霸道总裁一把，却突破不了道德底线，最终也只好顺其自然。大乔不知是报答王朗还是怕他真的动怒，对王朗更加体贴，所有要求也一律应允。这次离开扬州，王朗专门派人把她们接来散散心，其实就是在外面不怕像虞翻这样的“刚直之士”过分关心自己的私生活。
　　王朗和二乔泛舟于广陵县连接海陵县的盐运河上，盐运河是吴王刘濞为了运输海盐而开凿的，这几天盐官重新设立，盐船也再次开始行驶，只是今天为了王朗的人身安全，实行了交通管制。
　　这些年气温逐渐下降，河面已经出现了浮冰，王朗小心的撑着长篙，向远处慢溯，船身摇摇晃晃，小乔却很兴奋，王朗内心不由得感慨年轻真好，又对自己霸占青春靓丽的少女产生了一丝罪恶感，可惜转瞬即逝。大乔紧紧盯着王朗，天凉了，容易风寒，若是王朗染了病，自己非背口大锅不可。
　　“大乔夫人，你去过馆娃宫吗？”王朗浑然一个艄公，冷不丁问出这么一句。
　　大乔眉头轻蹙，怯生生地说道：“还未去过。”
　　王朗自顾自地说道：“我刚来会稽赴太守之任时去过一次，并没有什么感想，后来任州牧，忽然有所悟，做了首诗：
　　西施越溪女，出自苎萝山。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浣纱弄碧水，自与清波闲。皓齿信难开，沉吟碧云间。勾践徵绝艳，扬蛾入吴关。提携馆娃宫，杳渺讵可攀。一破夫差国，千秋竟不还。”
　　大乔听得十分认真，连活泼的小乔都安静了下来，美人感怀身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如今在船上更增漂泊之感。王朗平日深不可测的城府全都消失了，变成了一个讲述者，诉说着吴越大地的故事。西施沉湖而死还是随范蠡浪迹，只在于执笔者想要告诉后世什么，历史的真相似乎并不重要，想来大乔嫁给孙策不过一年就当了寡妇，何尝不是一出悲剧呢？可惜历史向来少给予美人温情。
　　王朗见二乔神伤，继续撑篙前行，自己最初打算嫁二乔于孙策、周瑜，结果中途变卦，什么人文关怀，什么精神交流其实都是自我欺骗罢了，大权在手，谁能够控制触手可及的欲望呢？
　　何况怀柔孙策实在算不上什么高明计策，孙坚死后的继承者本是现在的庐江太守孙贲，统帅孙坚余部，扶送孙坚灵柩，被袁术表领豫州刺史，行征虏将军，结果待孙策成年，权力复归于他，这其中发生了多少斗争，不可说。倒是说孙策是小霸王恰如其分，当年项梁死后，项羽也没有成功接班，靠的是巨鹿之战才扭转局势，若无王朗，孙策就能在会稽之战后，彻底夺权。这种枭雄人物，只将权力视为最高目标，财帛美人岂能动摇其志向？朱治、孙贲已经投诚，吴景、孙静裸退，孙策的表兄徐琨被太史慈拜为丹杨都尉，大局已定。
　　小乔见王朗发呆，悄悄走到他身后，双手蒙住王朗双眼：“吴侯又在想什么事？”
　　王朗左手抓住小乔的手腕，肌肤嫩滑，一看就不是干活的贫家女子，突然问道：“你们觉得孙伯符可比吴越时的什么人？”
　　小乔心直口快：“越之勾践。”在船另一边的大乔吓得面色惨白，妹妹说话根本不过脑子，这种事能乱说吗，扬州人都知道王朗重用孙策，女宠挑拨主臣关系，这是大忌。
　　大乔瞧见王朗的目光移到自己身上，小声地说道：“应该是吴之伍员（伍子胥）。”乍一看，伍子胥和楚王有杀父之仇，孙策和刘表也一样，算是恰当的比较。
　　可王朗的思想从来就没有那么简单直接：“那我该是吴王夫差吗？”
　　大乔和小乔全都吓得呆坐在船上，王朗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别害怕，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
　　王朗面色如常，继续说道：“过去我一直不明白，后汉的天子为什么喜欢让女人、宦官掌握权力，现在我懂了，许多话不能对公卿、将军们说，许多事也不能找他们做，女人和阉人，或许能力不够，或许格局不够，但是她们够忠心。两位夫人，你们说，除了你们外扬州谁对我最忠心？”
　　小乔试探性地说：“保密曹应该对您最忠心吧。”
　　王朗笑了笑，吕子明（吕蒙），算是自己真正的鹰犬。
　　大乔说道：“张别驾（张昭）？”
　　王朗回应道：“这世上绝大多数人忠于私利，极少数人忠于公义，张子布和孙伯符有升堂拜母的交情，他现在忠于的只是目前和未来的权力而已。”
　　大乔疑惑地问道：“吴侯您既然如此忌惮孙策，为什么还要用他呢？”
　　王朗蹲下来，在小乔的脸上捏了一把，缓缓地说道：“飞鸟未尽，良弓还不到藏的时候，何况孙伯符应该还不敢像公孙伯圭（公孙瓒）对付刘大司马（刘虞）一样对付我。其实，我今天和你们说这些，一是没有办法对别人说，二是东海王氏人丁不旺，我想多生几个儿子，以我现在的位置，儿子总是最忠心的吧。”
　　不知不觉，日头已然西落，王朗撑船返航。武卫中郎将黄忠率领卫队等在码头，接过王朗手上的长篙，王朗抬头问了一句：“汉升，你说为将者，什么最重要？”
　　黄忠自忖作为一个先登冲阵的斗将，要体现自己想要进步，该这样回答：“应是兵法韬略。”
　　王朗一手揽住一个美人，笑道：“不对，不对，这答案就是你的名啊，汉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