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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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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之前我在台北第一人民医院检查出自己肺上长了肿瘤,内科医生说是肺癌晚期,剩余的生命还有一年时间。
  我一时竟说不出话来,静静的低着头坐了二分钟。
  从我十五岁父亲去世之后我就一直一个人生活,到现在面对死亡也没有什么害怕的了,就是感觉这一生过的好快。
  我朝老医生漠然的微笑了一下,“没事,感谢”,安然的离开了诊断室,在走廊上看着外面天很黑,下起了小雨,窗户玻璃上可以看见自己的模样,看起来是苍老了许多。
  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因为病痛而死去,坐在一楼的椅子上,看着一家人把一位老人送入急诊室,脸上没有一丝的悲伤,似已经理解了生老病死的伦理。
  已经是十二月,寒冷的海风不时打着僵板的门窗。回来的路比去时的路更冷,我发现我已不能像平时一样生活。
  嘶哑的“丝丝”声在为我哀嚎,冬天让病情显得更加的严重。
  三天前,我开了一周的药,今天已经见底,我想和明年的春天见一面。
  以后的日子里我得靠自己的意志力活下去,我告诉自己我还不能死,而我剩余的钱不打算拿来用在买药这件事上,对我来说这不值得。
  凌晨两点半,我从噩梦中惊醒,现在想起来感觉倒是挺温暖,我梦见了我的母亲在给我挠背,她的手大而温暖,我看不清她的脸,我在梦里视乎一直是闭着眼看着母亲,我的渴望让我在梦里感到沮丧,我变得急切,额头也冒出一股汗,但我始终回忆不清,可能儿时从来没有想到她会这么早的离我而去,这种急切和不安使我突然醒了过来。
  刚睁开眼,我不舍的深吸了二口气,白天睡了一天,现在醒来有些口渴,但依然不想进食。
  我住在海边,父亲告诉我海的对面是他的家。我想看看家的样子,想大口大口的吸那里的空气。父亲告诉我哪里的山很大,人也很多,每天晚上人们都会坐在一起闹闹磕。
  父亲有一个瓶子,一个保存的很好的黑色的玻璃瓶,他说里面装着他对妻子的爱和对母亲的思念,而现在里面却装着我对家的思恋。
  今年三十三岁,有过喜欢的姑娘,但是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我习惯了一个人生活,这种习惯也许已经成了一种心理疾病,但是我感觉这就是我的人生,一种写在日记里的孤独。
  三岁那年,父亲背着我在春天将母亲的骨灰撒在海里,海风把她吹到很远的地方,夜里回来他将那个瓶子打开把母亲的另一部分放进了瓶里,那天我记得特别的清楚,因为父亲从未把我抱的如此紧,哭的如此伤心。。
  我现在才感觉到自己一直是一个迷了路的孩子,现在我想我可以“回家”。
  我的余生已经好久没有如此有期望的活着,我喜欢平淡安静的活着,这种感觉就好像从未活着,但是我确实活着。过去我是盲目了。死神让我睁开了眼睛,让我去走后面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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