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音乐会后

　　贾平凡看着此时台上的正在弹奏钢琴的慕凝心，感觉与他平日相见的截然不同，一个看着飘逸若仙，一个却那么难缠，也不知道哪个才是她真实的模样，或者，这两种都不是。这令他想起曾经看到的一句话：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员，只不过专精有所不同罢了，有些人的演技只是针对某些人才有用，有些人的演技却是信手拈来。
　　不过，这些暂时都与他无关，他的生命里目前还没有出现需要他猜测心思的女孩，他也认为这些离他还太远。对如今的他而言，努力夯实他的基础才是正经，至于那些责任之类的他还承受不起。
　　甩了甩头，贾平凡把这些杂七杂八的想法甩出脑海，眼前专心听音乐会才是正经。此时他也发现了，在现场听音乐会和他带着那几十块钱的耳机听音乐，果然还是有些区别的，形象点儿来说，一种能震撼心灵，一种却是只能进入耳朵。
　　只见慕凝心玉手轻佻，纤纤玉指在琴弦上飞快地弹奏着，琴声尖利高昂，却不会让人感到突兀。它时而柔如冬日的阳光，盈盈亮亮，温暖平静；时而如咆哮的深海，荡人肺腑，撼人心魄；时而清冷如钢珠洒向冰面，粒粒分明，颗颗透骨；时而如深入暗夜，有声若无声，自由无底的力量漫向天际……
　　钢琴弹奏过后，慕凝心稍稍休息了一下，就拿着一支横笛走了出来。
　　贾平凡心有所感，不自禁的挺直了身板，他有预感慕凝心是要吹奏他之前吹的那首曲子。
　　慕凝心这次没有直接开始演奏，而是先唠起了家常，或许是因为在场的都是亲友，语气也显得比较轻松随意。
　　“我接下来要吹奏的这首曲子，可是新谱的曲哦。”
　　贾平凡觉得这句话慕凝心是看着他说的，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刚挺直的腰板瞬间就塌了下去，头也垂了下去，“该死，这女人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乖侄女，是你新谱的曲吗？”
　　“凝心……”
　　……
　　耳中传来一阵嘈杂的问询声，贾平凡的身子又矮了几分。
　　“不是我谱的，是我们学校的一个大才子。”
　　“大才子？我在学校什么时候有这个名号了？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马粪表面光之类的评价我倒是听说过，至于稍正面的评价，好像也只有这张盛世美颜才获得过，至于才华？好像自从他故意压低成绩，放弃奖学金之后，听到的更多是江郎才尽、黔驴技穷之类的评价。大才子？多么具有怀旧味道的评价！也不知道慕凝心从哪个旮旯里扒拉出来的。”
　　“大才子？”
　　贾平凡只听到一位大叔问了一句，可听那话音之中，好像嘲讽的意味还更多一些。
　　“林叔，这可是侄女求了好久才求来的。”慕凝心特意在“求”、“好久”上面加了重音。
　　贾平凡觉得这女人是在给自己挖坑，虽然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让她坑的价值，但直觉是那么的强烈，让他无法忽视。贾平凡稍稍抬起头，向台上的慕凝心望去。
　　“凝心你想要什么曲子可以找我啊，学校的大才子，呵呵……”又一道年轻人的声音响起。
　　贾平凡向声音处望去，只看到一片后脑勺，他只能勉强分辨出男女，至于那些男人的年纪，没有“绝顶”的标志，他实在看不出。
　　“那就多谢哲圣哥了。”
　　慕凝心说完，就摆起吹奏的姿势，酝酿了一下，就开始吹奏了起来。
　　看着慕凝心静静吹奏的姿势，想想他那天在山上的摇摆，贾平凡觉得他终于找到了慕凝心为什么那么强烈地邀自己来音乐会的理由。
　　“这可恶的女人！”贾平凡心中好气，他感觉他此刻听到的不是横笛声，而是一道道嘲讽波。他要离开这里，可还没站起身子，就被旁边的慕文宣按住了肩膀。
　　“哥们儿，干嘛去？”
　　贾平凡扯了扯嘴角，“干嘛去？我现在只想圆润的滚回去！”不过，这种话当然不能明说，特别是当着慕凝心直系亲属的面。“去卫生间。”这个理由不错，适用于绝大多数场合，绝大多数场景，可谓是躲人、逃单、补妆等必备。
　　“去卫生间？一起啊！”
　　贾平凡愣了，“你们家这不按套路出牌是祖传的吗？”
　　慕文宣看贾平凡不动，轻轻地推了推他，“别傻站着啊，快走，别被我姐发现。”
　　到了卫生间，贾平凡才看清慕文宣的模样，他在演出厅里的只看出个轮廓。慕文宣看起来要比他小几岁，大概十七八岁的模样；板寸发型，头发染成淡淡的棕色；娃娃脸，想着他刚才那故作老成的语气，贾平凡不厚道地笑了。
　　“哥们儿，笑什么？”
　　还是那种道上大哥的声调，不过，贾平凡却是越看越有喜感。
　　“没什么，想起一个笑话。”贾平凡强压着笑意答道。
　　“什么笑话？”
　　贾平凡确定他看到慕文宣的眼睛亮了，果然是中二青年。
　　“啊？哦，笑话说一年轻人最近喜欢上了玩吹裙子这款手机小游戏，有天他内急去公共厕所来大的，蹲在厕所里边蹲边吹。过了一会儿，旁边传来一个声音：‘小伙子，这屎烫嘴吗？！’”
　　慕文宣看了一眼他自己的手机，干咳了一声，“上厕所，上厕所”
　　直到和慕文宣回到演出厅，贾平凡都没找到溜走的机会。幸好，没坐多大一会儿，慕凝心的演出就结束了。看到演出结束，贾平凡就准备离开，还没起身，就又被慕文宣搂住了肩膀。
　　“走，一起啊。”
　　“一起？”
　　“对啊，你不是要向我姐道贺吗？”慕文宣话音刚落，就猛地转过头，意味深长地打量了贾平凡几眼，然后松开了他的肩膀，“哦~懂了！我懂了！你是想单独向我姐道贺是不？小弟我懂！”
　　“道贺个屁，单独个鬼，哥现在只想滚犊子！要不是你这家伙三番两次的拦着，哥早就麻溜的滚远了。”贾平凡对这货恨得牙痒痒，真想一脚把他踹到慕凝心身边去，“不！不是！”
　　“别害羞啊！都是自己兄弟，小弟会帮你的。”慕文宣一脸“我很讲义气”地拍了拍贾平凡的肩膀。
　　贾平凡翻了个白眼，慕文宣这货究竟在哪个频道，他前身中二的时候好像不是这个样子的啊。贾平凡努力地想把他拉到自己的频道上来，“不，你误会了，我和你只是单纯的同校关系，只见过两面而已。”
　　“只见过两面？！大哥厉害啊！见两面就把我姐拿下了。”慕文宣激动异常，眼冒星星，“偶像啊！”
　　贾平凡用力一拍额头，他觉得他和慕文宣有代沟，想他也只不过比慕文宣大两三岁，也一直在了解当今的潮流，怎么现在竟有种他已经老了的感觉？
　　“单……纯……的……同……校……关……系，懂？”贾平凡盯着慕文宣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同学关系嘛，懂！小弟当然懂！”慕文宣给了贾平凡一个“我懂”的眼神，猥琐地笑着说。
　　这天聊不下去了，贾平凡觉得再和他聊下去自己的肺就压不住了。
　　“算了算了，道贺我就不去了，你帮我和你姐说一声，我学校还有事儿就先走了。”珍爱生命，远离慕凝心姐弟，从我贾平凡做起，从现在做起。
　　“走什么，不急不急，待会儿咱哥俩一起喝一杯。”慕文宣一把搂住贾平凡的肩膀，速度之快，贾平凡都怀疑他是不是专门练过，就像陆小凤的“灵犀一指”，属于必中技能。
　　“改天吧，我学校真有事儿。”
　　“学校能有什么事儿？大哥你招呼一声，小弟改天就找人给你办了。”
　　贾平凡无语：“什么事儿？我能告诉你我和舍友约了开黑吗？没看出我只是礼貌性说法吗？不是说富贵之家都有专门培训交往之道吗？慕文宣你练到哪儿了？难不成你都练到搂肩膀上了？”
　　“一点小事儿，就不麻烦你了。”
　　“你们俩聊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
　　贾平凡抬头看去，见慕凝心和一个妹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妹子看着有点儿面善，名字好像就在嘴边但是速度叫不出。
　　“你哪个眼睛看到我们聊得开心了，是你弟弟在自嗨行不？我满脸的苦瓜色你没看到？”
　　贾平凡本不想理她，但慕凝心听罢他弟弟的道贺之后，就直愣愣地盯着他。心中无奈，程序还是要走的，“恭喜恭喜。”说着贾平凡还象征性地拱了拱手。
　　“这么勉强，看来小女子的这场演出不合贾大师之意，若有什么不足之处，还请贾大师不吝赐教。”说着还学古代女子行了个福礼。
　　“礼貌！礼貌啊！”贾平凡心中疯狂叫嚣，“表面笑嘻嘻，心中mmp，都不懂？你确定你不是单细胞动物成精的？”
　　“没有没有，你弹得很好，我自愧不如。”虽然慕凝心姐弟不走套路，但贾平凡觉得他还是必须要走的，他现在没有特立独行的资本，“我学校还有事儿，就先回去了。”
　　“呜呜呜……”贾平凡刚转身就听到一阵哭声传来，声音幽怨，让他觉得瞬间从都市言情剧场进入了灵异片现场的感觉，“慕凝心竟能做到这种地步？”
　　鬼使神差地，贾平凡回头看了一眼，不是慕凝心，是她身边的那位美女，“这是被弃妇附体了？”
　　“你哭什么？”慕凝心抚着美女的脊背问道。
　　“帅哥……帅哥都不搭理人家，呜呜……”
　　慕凝心姐弟也不说话，但眼中包含的意味贾平凡还是看懂了，“自己造的孽自己偿，自己挖的坑自己填。”
　　“不是！我没有！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和陌生人说话。”
　　“陌生人？哇哇……”这下好了，哭声更大了。
　　慕凝心也是嗔了贾平凡一眼，“你连韵儿都不认识？”
　　“韵儿？韵儿是谁？难道是前身欠下的情债？可是翻遍记忆，除了儿时几个已成为村中翠花的玩伴儿，好像连一个暧昧的异性都没有啊？难不成是村里的哪个翠花出国了一趟？”贾平凡把“韵儿”从上到下看了几遍，也没看出哪个翠花的影子，“整全身应该不至于吧？”
　　无奈之下，轻轻摇了摇头，“觉得有点儿面熟，就是叫不出名字。”。
　　慕文宣瞪大了眼睛，慕凝心翻了个大白眼，“韵儿”的哭声顿了一下，更加凄厉了。
　　“难道？前身真做了陈世美？还把对方忘了个一干二净？”听着“韵儿”的哭声，贾平凡也自我怀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