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我试试吧。”顾言沣很绅士，别说嫌弃，几乎连震惊的表情都没显露出来。
　　他看了眼那惨不忍睹的鲜红色“18”，大概是想了解一下姜觅的知识储备和解题思路，指着第一题问：“能不能先和我说说，这道题你是怎么理解的？”
　　
　　姜觅一看，这是一道关于“牛顿第二运动定律”的题，让选出描述错误的选项。她一个文科生，也知道A选项的“加速度的方向跟作用力的方向相反”是错误的。
　　至于原主的解题思路，姜觅回想了一阵，说：“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其余不会的全选C。”
　　
　　顾言沣：“……”
　　他随手拿开物理试卷，看到了下面的化学试卷。
　　静默两秒，顾言沣问：“那这道题，为什么选D？”
　　
　　姜觅一看，题干是“硒的原子序数为（）”。
　　选项C的34是正确答案，如果按照刚才的蒙题规则，她应该选C，就撞对了。
　　但原主选了D，D选项的答案是66。
　　
　　姜觅眉心狠狠跳了下。
　　原主选D的原因再简单不过——柏默的生日是6月6号。
　　6是原主认定的幸运数字。
　　说起来，原主生日是5月5号，她就凭这个便坚定不移地认为，她和柏默有天大的缘分。
　　
　　难怪考试成绩不好，这心就压根没在试卷上。
　　原主是真的痴情，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书中剧情，后期柏默为了女主，直播的时候，当着数千万观众打脸已经是小明星的原主。
　　原主受不了打击，又不忍怨恨柏默，把气撒在女主身上，最终把自己作死了。
　　
　　这些，当然是不能告诉顾言沣的。
　　“我只是觉得……”姜觅垂着头，揪着衣襟上的小兔子装饰，“这个数字看起来很吉利。”
　　顾言沣：“…………”
　　
　　姜觅自己也知道有点过分了，于是马上又道：“对不起，顾老师。我之前就是能力不够，觉得自己很倒霉，特别希望能够转运，所以对所谓吉利的东西都很敏感。现在我不需要了，有你教我，我一定好好学，不再信这些奇怪的东西。”
　　
　　她话说到这份上了，顾言沣也没法拒绝，最后把她所有试卷都翻了一遍，说：“从数学开始吧，数学偶尔还用用，我应该还记得一些。”
　　他先把整份数学试卷看了一遍，大概是想概括一下姜觅的短板，然后发现概括不了——所有知识点都有问题，拿的一点分数全靠运气。
　　
　　“从第一题开始，我把公式写出来，你自己照着演算一遍。”顾言沣开始在试卷上写公式。
　　他的手指修长干净，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很好看，写出来的字也好看。最重要的是，那些公式他都是信手拈来。
　　根据书中交代，顾言沣现在28岁，高考离他，已经过去至少十年了。
　　
　　姜觅忽然想起，顾言沣跟家人关系不好，好像就是从高考开始。
　　顾言沣是超级学霸，好像还是当年的理科状元，最后却选择了学表演，把家人气得再也不认他。
　　但对粉丝来说，顾言沣的高考成绩，就是吹嘘的资本。
　　
　　“顾老师，你曾经是理科状元，对吗？”姜觅想要多了解顾言沣一点。
　　顾言沣写字的笔尖微微一顿，随即点头：“嗯。”
　　
　　“那你肯定非常喜欢表演。”姜觅感叹道。
　　顾言沣抬头看了她一眼。
　　姜觅怕他误会，急忙解释：“我没有想要打听你隐私的意思，只是忽然想到了……你也知道，像我们这种学渣，最佩服学霸了。高考状元，那不就是考神吗？有考神给我讲题，我肯定也能考上大学。”
　　
　　顾言沣似乎有些无奈，低下头继续写公式，一脸云淡风轻地说：“不是因为喜欢表演，那只是反抗家人的一种方式。”
　　姜觅很惊讶，惊讶顾言沣愿意和她说这些，更惊讶顾言沣这么温暖随和的一个人，竟然也会有叛逆期。
　　
　　“好了。”顾言沣停下笔，“你照着公式重新算一遍。”
　　姜觅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学习”，忙接过笔。
　　
　　她是文科生，物理化学水平跟原主差不多，但数学还行，这道题对她来说，不难。
　　但是，不能表现出来。
　　
　　姜觅一边刻意模仿原主笔迹，一边努力算得慢一点。
　　顾言沣很沉得住气，姜觅的每一步演算过程，他都看得很仔细。
　　
　　一道题算完，他提出姜觅算得格外慢的地方，再重新讲了一遍。
　　他认真得让姜觅都觉得愧疚了，但她不能说实话，必须拖住顾言沣。
　　
　　可惜姜觅还是高估了自己。
　　第一波困意袭来的时候，她偷偷在自己手背上掐了一下。
　　第二波困意袭来的时候，掐手背已经没用，姜觅掐了自己的大腿，痛得差点喊出来。
　　
　　顾言沣似有所觉，主动道：“困了吗？要不今天先休息，明天再继续？”
　　“不行。”姜觅想也不想便说，“老师要检查的，今天一定要把错题全部改完。”
　　
　　顾言沣：“……”
　　到目前为止，数学试卷还没讲完，剩下还有那么多张，一个通宵怕是都讲不完。
　　
　　“继续吧，顾老师。”经过这么一打岔，姜觅精神好了一点，正襟危坐道，“我可以的。”
　　顾言沣无奈，只好继续。
　　
　　最后什么时候睡着的，姜觅就没印象了。
　　反正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被子轻柔蓬松，还带着好闻的淡香味。
　　这不是她自己的床，触感不一样，味道也不一样，被子颜色也不一样，她没有这种白到无瑕的被子。
　　
　　姜觅视线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思绪渐渐回笼，从简洁的装修意识到这里是顾言沣家。
　　她没有穿回去，这一切也不是梦……生日许愿真的不灵。
　　
　　下一秒，姜觅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受伤的脚踝又被自己撞了下，痛得她龇牙咧嘴也顾不上——她睡回自己房间了，那顾言沣呢？
　　顾言沣昨晚有没有出门？
　　
　　姜觅掀开被子，发现自己还穿着昨天那套小兔子连体衣，顾言沣只是把她抱过来，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她连鞋子都顾不得穿，单脚跳着就往门外走。
　　
　　走廊转个弯，就能看到客厅。
　　顾言沣还穿着昨晚那一身，斜靠在沙发上，似乎睡着了。
　　“咚！”姜觅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不管昨晚顾言沣出没出去，他现在还好好的就行。
　　刚才那一瞬间，她真怕极了顾言沣会出事。
　　
　　如果顾言沣出事，就说明她什么都改变不了，那她岂不是还会落得跟原主一样的下场？
　　既然穿越不是一场梦，她就必须想办法活下去。
　　
　　姜觅在原地站了许久，才想起一个问题：顾言沣为什么会在客厅？
　　睡着前最后的记忆，明明还在顾言沣的房间。
　　而且，他连衣服都没换。
　　昨晚，顾言沣是不是依旧出门了？
　　
　　姜觅还是不怎么放心，慢慢挪到客厅。
　　顾言沣睡得很沉，还没注意到有人靠近。
　　
　　姜觅靠近了就能看到顾言沣额头没有任何伤疤，总算彻底放心了。
　　她视线从顾言沣身上转开，落到茶几上时忽然顿住——茶几上放着她那一堆惨不忍睹的试卷。
　　现在试卷整理得很整齐，最上面这张是物理试卷，每道题后面都写满了公式或者相关知识点。
　　
　　姜觅不敢置信地去看顾言沣，他眼底有淡淡的青色，很显然是没休息好。
　　订正这么多张试卷，对一个参加高考已经十年的人来说，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姜觅视线又转回茶几，发现试卷旁边还放着好几本书，最上面一本是《趣味物理》，估计是顾言沣找来的资料书。
　　许久，姜觅才伸手，轻轻地将那一叠试卷拿了起来。
　　每一张，顾言沣都全部订正完了！
　　
　　“你醒了？”虽然姜觅动作很轻，顾言沣还是被惊醒了。
　　姜觅转头看他，眼眶微微有些发红：“顾老师，你一整晚没睡？”
　　
　　“年纪大了，睡眠少。”顾言沣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臂，注意到姜觅脚下，皱眉道，“你怎么不穿鞋子？”
　　他像个长辈一样，絮絮叨叨地说：“这才五月，正是天气反复的时候。早上尤其凉，稍不注意就会感冒。而且，你还受着伤，不可以任性，快回去穿鞋子。”
　　
　　姜觅根本没听他说了什么，感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你，你一整晚不睡，就是在帮我做试卷吗？”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顾言沣这样好的人？
　　
　　“我就是很久没碰这些，忽然被勾起了回忆，想到上学时候的情景，就来了兴趣。”顾言沣应该是看出她的感动，故意轻描淡写地说，“但真的过去太久了，好多知识都还给了老师，有些地方可能做得不对，你自己去学校再问问老师。”
　　
　　姜觅狠狠咬着下嘴唇，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怎么还不动？快去穿鞋子。”顾言沣又把话题拉回来，还故意吓唬道，“不然我抱你去了啊。”
　　
　　姜觅看了他一眼，忽然朝他张开手臂。
　　顾言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