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莫雷尔

　　莫雷尔
　　入夜，马赛镇外充斥着刺骨的寒风，只有用岩石和枯木围成的营地有微弱的光芒在闪烁，为黑夜带来一丝温暖。莫雷尔大口大口的喝着皮囊里的烧酒，已经有些醉意。酒，是每个猎人最喜欢的东西之一，在这黑夜也是抵御严寒的唯一武器。远离了城镇的喧嚣，莫雷尔更喜欢这种孤独的感觉，也许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孤独的存在，但今天却有人不那么识趣。
　　抬头，起身，拔剑，转身，一连串动作迅速而准确，莫雷尔像一只苏醒的雄狮准备向这个从身后接近自己的人发动攻击，可迎接他的是一张被吓到的苍白小脸。
　　这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粉嫩的小脸不知道是因为寒风还是惊吓有些失去血色，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已经有泪水在打转却强忍着没有下来。
　　“你是谁家的孩子，天黑了就给我立刻回去，否则这附近的野兽可不介意多一份宵夜。”
　　转回身，莫雷尔又变回了原有的孤寂，像一把归鞘的利剑，隐去了锋芒，声音冷的比寒风更加刺骨。
　　“哼，我才不怕那些可恶的家伙呢，敢来我就让他们见识下我的厉害。”
　　拍了拍身上的雪花，男孩竟然鼓起勇气坐在了莫雷尔的身边，甚至示威性的挥了挥小拳头。
　　沉默，莫雷尔选择了沉默，对于这种明显没见识过自然残酷的孩子，他不愿也懒得对其说教。
　　寒风还在没完没了的刮着，两人都没有再说些什么，呆呆的望着中间的篝火出神。良久，就在火苗将要熄灭之时，莫雷尔终于动了，给篝火添了些干柴，又倒了些酒在火里，顿时篝火旺盛了不少，火光映红了莫雷尔和孩子的脸，却是孩子先打破了沉默。
　　“我没有父母，是婶婶和大伙把我从风雪里救回去的，现在住在诺顿街，大家都叫我兰迪，幸运的意思，因为大伙都觉得能在那场风雪中活下来，我是幸运的。”
　　诺顿街，马赛镇出了名的贫民窟，只有最下层的贫民才会生活在那里，但是在莫雷尔的眼中，哪里却是马赛唯一还有一点温情的地方，至少还有些值得眷恋的。也因此，莫雷尔突然觉得眼前的小鬼不那么讨厌了。
　　“喂，敢喝么？”
　　看到男孩因为寒冷有些蜷曲的身体，莫雷尔想了想将手中的皮囊递了过去。
　　“哼，有什么不敢。”男孩鼓着小脸，想也不想举起皮囊就喝了起来。
　　皮囊里装的是一种名为“百烈”的烈酒，普通人根本不敢尝试，只有十多年的酒鬼才能品尝出它的美味。想到这，莫雷尔的脸上浮现出了恶作剧式的笑容，不过很快，这个笑容就僵住了。
　　“咕咚...咕咚...”空气里只剩下男孩的吞咽声，每一声都像是一击重锤，击打在莫雷尔自以为坚强的神经上。
　　“你，你以前喝过酒？”说真的，莫雷尔第一次觉得自己快疯掉了，有些怀疑自己今天早上是不是弄错了，把那种有甜味的果酒当成“百烈”装了进去，可是不对啊，此刻男孩的脸上浮现出比喝了纯正鲜奶还畅爽的表情。
　　听到莫雷尔的话，正在大口畅饮的男孩停了下来，刚刚才有些红润的小脸也立刻罩上了寒霜。
　　“八岁，从八岁开始我就出入一些酒吧，餐馆，捡拾客人们剩下的食物，也有许多人像你这样故意给我喝酒看我出丑，但你们不知道，酒对于你们来说只是消遣的工具，对于我来说却是能填饱肚子的食物，一瓶酒至少让我一天不用再饿肚子。”说完，男孩便将皮囊还给了莫雷尔将头扭了过去。
　　听到这些，莫雷尔的嘴角抽了抽，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其实，我说这些，并不是想博你同情，我只想让你知道，你的自以为是有多么可笑，以及我想活下去的决心。所以我想让你教我，叫我如何成为一个厉害的魔兽猎人。”男孩再次看向莫雷尔，目光中充满了决绝。
　　“你还是回去吧，相信我，想活下去，猎人绝不是个好的选择，你可能会更短命。”站起身，莫雷尔头也不回的想旁边的帐篷走去，显然，他想要结束今天的谈话了。
　　“混蛋，你是在瞧不起我么吗？”背后传来了吼声。
　　几乎在同时，莫雷尔背部的肌肉瞬间收缩，每一个毛孔都在努力感知后方的情况，这是他在真正出现危险时才会出现的状态。
　　身后，名为“兰迪”的男孩举着莫雷尔扔在火边的长剑，剑尖正对着他的背心，小小的身躯举着与他身高一般的长剑，长剑却没有一丁点的颤抖，没有人会怀疑，下一刻，男孩会将长剑刺入他的身体。
　　当然，在莫雷尔眼中，一个举着长剑的男孩并不危险，危险的是孩子身上那不该属于他的杀意，很难想象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对杀人这种事毫不畏惧。
　　手指轻弹，剑锋便已经偏转，甚至根本没有回头，长剑便已经脱离了男孩的掌握出现在他的手中，男孩望着自己的双手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的话，只会让我更加发自内心的轻视你，如果你真的那么有决心，明天日落之前让我看到一只青锋狼的尸体出现在我的面前，否则就放弃那无聊的想法混吃等死。至于现在，无论你怎么选都给！我！滚！”说完，将长剑向后一抛，便进了帐篷。
　　看着长剑向自己飞来，男孩吓得跌坐在雪地里，长剑当然没有刺下，而是在他面前突然减速，笔直的插进雪地里，只有剑柄在轻颤。。
　　望着面前的长剑良久，男孩起身缓缓离开营地向马塞镇的方向走去。
　　帐篷内，莫雷尔毫无高手风范的从缝隙里向外张望着，当他看到男孩并没有拔去那把剑直接选择离开时，莫雷尔摇头眼中尽显失望之色。不过，望着男孩的身影消失在远方，只剩下漫漫长夜和那座马塞镇的轮廓，他很快的释然了，也对，像他这种喜好孤独的猎人，今晚也不过是无数漫长黑夜的一点调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