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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入鬼谷初修兵学,公孙鞅学成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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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找到理想人选的鬼谷子,结束了他的这次游历行程,一路沿汉江溯流而上,经过两个月的长途跋涉,终于风尘仆仆地赶回了鬼谷岭。
  鬼谷岭是鬼谷子治学授课的所在,位于林木茂密的秦岭之中,处于秦国、巴国、楚国三国交界之地,作为三个国家的缓冲地带,倒也安宁祥和。
  将近鬼谷岭,远远望去,一片林海,丝毫看不出有人类生存的痕迹。经过一段长长的山路,从鬼谷岭东南方向,登上了一座形似笔架的小山峰,整个鬼谷岭便跃然眼前。
  “汝观此地如何?”鬼谷子停下了脚步,开口道。
  年幼的鞅缓了口气,缓缓扫过整个鬼谷岭,又低头思索了一会,抬头答道:“此乃天然形胜之地。远观之下,层林叠嶂,唯见苍松翠柏,外人极难发现。今登高观之,却别有洞天。全谷按反八卦排列,乾坤易位,东南有笔架山,南有天桥,居艮、坤位,属土;东有龙王井,居坎位,属水;西北有舍身岩、北设论兵台,居兑、乾位,属金;西南、东北林木繁茂,房舍杂陈其间,东北为修学宫,西南为修身舍,居震、巽位,属木。西起炊烟,为庖厨,居离位,属火。中间地带开垦出一片田地,粮食果蔬自给自足。果然别有洞天,浑然一体,可谓兵家形胜。”
  “果然天赋异禀,孺子可教也!”说罢拉起鞅的小手,快步下了笔架山,向西南方的居所走去。
  谷中尚有弟子数名,年岁略长于鞅,见老师回来,招呼一声,纷纷聚了过来。
  “弟子拜见先生,先生远足辛苦!”众弟子齐刷刷地躬身一礼。
  “汝等自去,待吾收拾一番,备些饭食,晚课时论兵台再聚。”
  “诺!”众弟子散去。这边鬼谷子领着鞅来到一间茅屋之前,将他安排在了这里。
  鞅推门进去,茅屋的陈设极为简略,正中摆放一方长案,长案之上摆放竹简若干,刻刀一枚,竹笔一支,砚台一方,案后一苇芦席铺地。案后靠墙摆着一个书架,对面一扇大窗,粗纱覆盖。最里面一张卧榻,榻旁一方石台,摆放一应起居用品,门口墙上挂着一面铜镜。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两人大体收拾停当,来到了庖厨所在。一连数间的茅屋一字排开,中间内通。鬼谷子向来特立独行不拘礼数,一条数丈长的条案摆放正中,两边芦席铺地,就餐时鬼谷子和弟子们随意落座。
  年长的弟子已经备好了饭食,鬼谷子和鞅匆匆饭罢。眼看日头偏西,便同鞅一起向论兵台走来。弟子们眼看时辰将近,陆续从修学宫出来,不过盏茶时分,齐齐地聚集到了论兵台。
  论兵台是一片开阔地,一色的青石铺地,环形排列着十数个石墩,但凡有大事商讨,都会齐聚论兵台,但凡有弟子有新奇之论,可发起论兵邀请,同样到论兵台辩驳学问,交流观点。
  弟子们走到石墩前,转身席地坐在了石墩上,齐齐地望向老师,等着鬼谷子开口。
  “今次远游,已半载有余,幸有所得。鞅,来见过众同门。”
  坐在鬼谷子身旁石墩上的鞅,快速站起身来,先向鬼谷子一躬,说声:“公孙鞅拜见先生!”鬼谷子微微颔首道:“不必多礼。”。
  鞅直起身来,转身向众师兄一一作礼,朗声道:“公孙鞅末学后进,见过各位师兄。”众师兄一一起身还礼,相互做了介绍。
  待鞅坐定,鬼谷子开口道:“今日聚会,只为一事,鞅既入我门下,当先定修学方向。”鬼谷子微微侧身,目视公孙鞅,鞅连忙起身肃立。
  “吾之所学,颇为庞杂,因时、因人、因材而授。两月之间,吾对汝之所学,悉数尽知。今列国争雄,兵戈不休,汝既有强国安邦之志,当修兵学。汝意如何?”
  “鞅谨遵师命!”鞅一躬到地,这就算是确定了修学方向了。
  “各自散去吧。”鬼谷子话音未落,起身大步向鬼谷洞走去。
  众弟子起身相送,不待老师走远,反身向公孙鞅围了过来,一番嘘寒问暖,都是十几岁孩子,很快便熟络起来。
  其中最为年长的师兄,带着公孙鞅,在谷中转了一圈。先走到了修学宫。修学宫是一间十丈见方的巨大草庐,里面按八卦方位放置书案,内外共两层,乃鬼谷子集中授课的场所。
  看罢修学宫,出得门来,师兄指着舍身岩道:“那里是老师的居所,里面还有一个巨大的鬼谷洞,藏书甚丰。诸子百家之学说,但凡略有名气者,皆有收录。列国史料虽不完备,也颇为丰富。每隔数月,老师之弟子故旧,便会搜罗新出著作和列国大事,交由专人运送入谷。我等修学所需,皆可前往借阅誊抄。”
  说完鬼谷洞,师兄又说道;“鬼谷门门规不严,全赖自律,分早中晚三课。早课修身,谷中田地杂务,各有分工,早课便要收拾停当。中课大讲,先生主讲列国形势,诸子学说。晚课各自修学各人的方向,凡有不明之处,可相互请教或前往鬼谷洞请教先生。”
  正事说罢,师兄弟们便渐渐散去,各自修学去了。鞅的眼中熠熠发光,这里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修学之所,能够得到老师的认可前来修学,真是何其大幸!
  鬼谷岭的时光悠然自得,僻处深山,与世无争。但此时的天下,却不像这一方洞天般平静祥和。源源不断传来的消息,鬼谷子都会精心研究后,当做每月月首的大讲,详细解读天下形势的变化。
  天下依旧动荡,诸侯依旧你来我往争斗不休。最让鬼谷子痛心疾首的是,他为天下苦心栽培的两大军事奇才,出山后并没有精诚合作,为天下带去和平的希望。
  庞涓先出,凭借自己的名声,很快便谋得了魏国大将军的位置,后出的孙膑路过魏国拜访庞涓和魏候,却被庞涓设计陷害,施以膑刑,成了残废之人。幸得齐国使者救助,偷偷送往齐国,才留下了性命。今后能否施展才华,尚且不得而知。
  此时的公孙鞅,凭借其过人的天资,和三年来夜以继日的刻苦攻读,兵学修为小有所成,但是鬼谷子却高兴不起来。心胸狭隘的庞涓没能和孙膑同舟共济,相辅相成,导致两人分道扬镳,此时鞅若出山,必定不能在魏国有所施展。倘若前往他国,各为其主,势必使得天下形势更为复杂,和平之期更加遥不可及了。
  依照惯例,修学凡有小成,当于论兵台一展所学,接受老师和师兄弟的考校辩驳。鞅的初次考校,便定在了今日。
  眼看时间将近,鬼谷子和一众弟子便都聚集在了论兵台,围坐在石墩之上。鞅肃立论兵台中央,辑拜了老师和师兄弟们。鬼谷子示意鞅可以开始了。
  短短三年,年方十三岁的鞅,眉宇间的肃杀之气竟然又凝重了许多。他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
  “鞅自入谷以来,已历三载,遵从师命,研修兵学。今日鞅当尽展所学,恳请老师教我,请诸位师兄弟教我。
  兵者,凶也。既为国之重器,必当谨慎御之。兵有三等,一曰强兵,二曰常兵,三曰弱兵。
  强兵者,军纪严明,装备精良,国有积粟,兵富战心,将明兵锐,所向披靡。常兵者,号令能行,衣甲不乏,粮草堪用,战心不衰,将帅不昏,兵士不惧。弱兵者,号令不明,兵甲不全,仓无储粮,兵心涣散,将帅乏人,乌合之众。
  以强兵伐弱兵,出一旅而败敌者十,以弱伐强,出十旅难败一敌。故领军之道,必先知己,再知彼,方可为战。”
  ”善!”众弟子齐声喝彩。鞅略微顿了一顿,继续说道:
  “战者,诡也。强兵伐强兵,弱兵伐弱兵,必争于谋。善谋者胜,少谋者败,善断者胜,少断者败。
  善谋者,必料敌机先,再为设谋,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攻则为敌之所不能守,守则为敌之所不能攻。
  善断者,必不惑于谋,谋略虽众而不能断,不如无谋;谋略虽众而不明利害,不如无断。”
  ”善!”众弟子齐声喝彩。鞅偷眼看了一下老师,老师未置可否。定了定心神,继续说道:
  “然则兵者,器也;谋者,技也!
  国有强兵,犹人有利器,未可尽依;将帅善谋,犹壮士善击,未可全胜。不可不查也!”
  “以汝之见如何?”鬼谷子眼中闪过一丝亮光,突然打断道。
  “先生稍待,且听弟子言之。
  兵甲之强,必赖其国。若为弱国,纵起强兵,必累其国,再劳其民,虽可称雄一时,必难持久,不堪一败,终丧其国。若为强国,而起强兵,则国不为累,民不大劳,自可纵横天下,无往不利,纵有小败,不伤国本,愈战愈强。
  犹当今天下,秦为弱国,虽有虎狼之民,举全国之力,血战魏国,然河西之地尽落敌手。反观魏国,国力强盛,处四战之地,频频用兵,纵有小败,亦无损其强。”
  “善!”鬼谷子第一次表示了肯定,继续问道:“汝将奈何?”
  “回禀先生,鞅蒙先生不弃,授以兵法,成我学业。然吾观今之天下,战乱不休,非无强兵名将,实无强国明主。图霸者众,图王者寡,无一国之主,有吞吐八荒之志,无一国之力,有横扫诸侯之强。
  鞅恳请先生,授吾治国之学,强国之道。先生洞中典藏,吾亦多所涉猎,唯觉法家之学,可为治国大道。再请先生教吾!”说罢深深一躬,静待老师训示。
  鬼谷子抚掌而起,一把托起公孙鞅,大笑道:“汝之所言,正合吾意也!自今而后,汝当潜心修学,为师必倾囊相授,天下格局之变,或将应在汝身矣!”
  “鞅叩谢先生大恩!”正欲再拜,鬼谷子大袖一挥,微叱道:“无须许多繁文缛节。”径自去了。
  “善!善!善!”众师兄纷纷起身庆贺,眼看天色将晚,不一时便都散了。
  有诗赞曰:。
  胸中丘壑蕴八方,兵家血火争短长。
  若无定国安邦策,徒然冤魂戟下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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