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规划

　　安迪收拾了一下不多的私人物品：
　　一件袍子，两套简单的平民衣物，200左右纳尔。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东西。
　　他本身就是山区农村出身的平民，父母都从事耕种，家里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妹妹。
　　弱小的家庭维持基本的生存已属不易，更别提给他寄钱。
　　他的经济来源全都来自王国给予魔法师的经济补贴。以他这个级别，除了维持吃穿用度，只能攒下很小的一点。
　　安迪望着镜子中的自己——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安迪的身体和名义生活以来，第一次认真地审视自己的形象。
　　黑色短发，身高中等，一米七五左右，体型明显偏瘦，五官客观来讲还算中上，但长期的内耗使他身体和精神状态都很糟糕，整个人的气质看起来有些萎靡。
　　脸色苍白，黑眼圈偏重，皮肤不好。
　　安迪很无奈，他很不喜欢现在这样的状态，但短期内是无法改善的。只能对着镜子中的自己笑了笑。
　　“至少笑起来看着还不错。”
　　安迪心情好了一些，他把整理好的包袱放在桌上，什么也没带，就朝实验室走去，毕竟他最为仰仗的东西就是他作为秘密之神神使的身份。
　　他不打算在这儿待上太久。
　　…
　　安迪推开实验室的大门，各种材料药水混杂而成的浓郁香味钻入鼻腔，各类器材法器按照规矩摆放在各自的地方。
　　只是大火过后，实验室损坏的部分器材还未得到补充，原本摆放它们的地方现在是一片空白。新的书架也还没搬过来，墙角现在是一片空旷。
　　而墙壁上大片大片的熏黑让人联想起当时这里燃起的火焰。
　　这是安迪刚穿越过来的地方，现在他又过来了。
　　安迪有些感慨，只可惜他现在太过弱小，不能亲自动手了结那个正坐在自己对面冷冷看着自己的丑陋男人。
　　“开始吧。”弗斯特指了一下空阔的地面，示意安迪在那里布置仪式。
　　“好的。”
　　“记得这次不要加火羽鸟的血液和硝石，右上角的加热辅助仪式也要删去。”
　　弗斯特并没有说明这样做的理由，在他眼里，安迪只是个工具，既然是工具，知道怎样做就行。而胆小没主见的“安迪”必然不会去主动询问。
　　但此时的安迪已经能够隐隐约约猜出删去的那部分所承担的效果就是爆炸！
　　是配合祭奠仪式，先将安迪炸晕，以免在过程中出现意外，比如安迪临时发现不妙，逃脱了出去。
　　现在自然再没有这个必要了。
　　安迪从内向外，一点一点地开始布置法阵。
　　他一会儿往法阵里添置材料，勾勒符文，一会儿又跑到阵外拿取需要的物品。
　　虽然他模样看起来有些狼狈，但实际上整个法阵布置得相当好，这部分跟他的轻微强迫症有关。
　　比如阵心和边缘在图上隔得是五个单位长度的距离，那他在实际配置时也会同比例放大，一点差错也不能有。
　　以至于他每调整一下，就会起身观察一遍，然后修正偏差，直到完全正确为止。
　　他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了一半法阵的配置，在拿起《法阵100讲》准备布置另一半时，他悄悄看了浑然不知觉的弗斯特一眼。
　　半个小时不到，整个法阵已经构建完成，从它比例的协调与精准上评价，简直可以算得上一件欣赏品。
　　“现在开始吗?”
　　“没错，动作快点。”弗斯特居然感觉自己有点沉不住气了，他摸了摸自己为数不多的几根倔强的头发，脑海中逐渐浮现出自己可观的前景。
　　安迪转过身，面向法阵，闭上眼——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把自己的法力一点点注入法阵中。
　　法阵的所有材料开始借助特殊的联系互相影响，神奇的变化产生了。
　　在法阵上方产生了一团灰色的迷雾，它缓缓地游荡，遮住了人的视野，让人产生一种空间变换的错觉，仿佛迷雾后边还有一个无限大的世界，或者是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秘密。
　　整个画面迷离起来，无论是安迪还是弗斯特都从未见过这样的画面，但画面的诡异更加印证了弗斯特的猜测。
　　他认为这正符合邪神的风格，如果是一片光明坦荡，他反而觉得害怕。
　　以至于他有些迫不及待了，以至于现在就想推开安迪，自己上去。
　　安迪的意识开始脱离身体，一阵变换过后，他的眼中一片净白，也感觉不到尘埃的气息。
　　他看见他视野的正前方有一个花园，但是花园里面的人并没有在打理花枝，而是在拿着瓢把花池里泛滥的水一点一点舀出来。
　　安迪走进花园，只见斯科特换下了西装，现在是一幅亲切接地气的花农打扮。
　　安迪对着斯科特说道：“额，伟大的神，花池里为什么这么多水?”
　　“我浇的。”秘密之神脸上毫无表情。
　　“你这是养花还是养鱼呢，不过这也真符合你的人设。”安迪心里默默念了一句。
　　“下一个来这里的就是弗斯特了。”
　　“嗯。”秘密之神简短地回道。
　　恍惚之间，安迪的意识回到了实验室内，眼前的灰雾已经散去，逐渐平静。
　　安迪对着弗斯特说道：“老师，我与那位大人取得了沟通，我提及了我的请求，他也说他很乐意与想要追随他的人做一些交流。”
　　“很好。”弗斯特喜色溢于言表。“你干的很不错。”
　　他甚至忍不住夸赞了安迪，这是头一回。
　　“谢谢您的夸奖。”安迪鞠下身子，嘴角勾起笑容。
　　安迪看着弗斯特一步一步走向仪式，然后和自己一样把法力注入了进去，浩荡灰雾涌起。
　　弗斯特意识抽离，他本以为自己会来到一片充满黑暗与虚无的恐怖空间，空间里洋溢着恶意与消极的心理暗示，然后举头便看见可怕而强大的邪天使沙多正高傲地坐在神座上等待着自己。
　　但此时他的眼前是一片洁白，令他短时间有些不知所措，然后他发现他附近有一个花园，花园里有一个花农正在舀水。
　　他好奇而谨慎地走了上去。
　　“这难道是那位大人的仆人?”弗斯特猜测道。
　　“请问您是?我奉邪天使冕下的命令前来参见。”
　　斯科特懒得转头，专心舀着水，微微笑了一下，回道：
　　“你问沙多啊，我跟他是老相识了，他这小子鬼点子倒多，但没一个实用的，打也打不过我。”
　　弗斯特一听这话又惊又喜，连忙跪下，原来眼前其貌不扬的花农可能是比邪天使更强大的存在。
　　他做出人类世界最高贵的礼仪，惶恐地问道：“伟大的神灵，烦请您告诉我，该如何找到邪天使冕下。”
　　斯科特一言不发，随手舀起一瓢水朝弗斯特洒去。
　　当水触及到弗斯特的那一刹那，就像人类浇死一只蚂蚁一样，他的精神意识转眼之间就无影无踪了。
　　“丑陋的灵魂，连给我的花做肥料都不配。”斯科特仍然一瓢一瓢舀着水。
　　“我到底浇了多少，怎么还没干净。”
　　……
　　实验室内的安迪紧张地等待着，感觉时间流逝得是如此缓慢。
　　过了大概五分钟，安迪看见法阵上方的灰雾正在渐渐消散，这说明仪式已经结束了。
　　笔直站立在法阵前方的弗斯特还是一动不动，宛若稻草人。
　　“3，2…”安迪心中默念。
　　“1！”当安迪念完最后一下时，弗斯特的身体毫无支撑得倒了下来，砸得地面发出闷响。
　　安迪走上前去，用手推了推弗斯特的身体。
　　“老师?老师?”
　　弗斯特的全身毫发无损，面容依然正常，但已经察觉不到法力的流动和生命的气息，这是身体被剥离了灵魂之后的表现。
　　安迪确认弗斯特已经死亡后，他赶紧开始在他的尸体上搜寻起来。
　　先是15张面值十纳尔的钞票，安迪马上揣入了自己的怀中。再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个人用品，比如钥匙环，生发剂佩方……
　　最终，安迪在弗斯特的法袍夹层中发现了一本褐色封面的古朴书籍，封面上用诡谲的笔法写着《伊萨塔克之书》。
　　“果然最重要的物品都是贴身携带。”
　　安迪暂时无心浏览里面的内容，将它藏在怀中，步履平稳地走了出去，轻轻关上门，拿出弗斯特的钥匙锁上，表情平静。
　　虽然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奇特的遭遇，激素的自然攀升令他十分激动紧张，但他还是用理智压抑住了自己的情绪，一切看上去平静如故。
　　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看了一眼臃肿显眼的包袱，最终决定留下衣物，只拿出里面的钱财放在身上。
　　他现在身上只有357第纳尔，一本秘密之神的笔记本，以及一本《伊萨塔克之书》。
　　他平复一下心情，走出房间，走出学院，走出王国首都的中心街道，在城门看守的注视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王城的庞大城门，走出了城外的第一片树林，直到这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威严气派的贝克兰城堡，他觉得自己似乎没有什么值得留念的。
　　硬要说有的话，可能就只有那个真诚关心自己，真心开导自己的艾德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