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堕落

　　“赫尔，快离它远点！”
　　赫尔看着金鱼，眼泪如珍珠般落下。
　　“救救它，叔叔，求求你救救它。”
　　鱼缸里的金鱼微微颤栗，体内不断的涌出灰色烟雾，在它的头顶上长着另一个头颅，一个由灰色烟雾凝聚成的鱼头。
　　眼眶中深邃空洞，只有漆黑的烟雾不断涌出，滚滚流下。
　　“赫尔，到爸爸这来，车力万先生，拜托你了。”
　　“没关系，即便堕落了，也只是一条金鱼而已。”
　　鱼缸碎裂了一地，残渣中只留下半条金鱼残骸，失去那一部分没有被摧毁，也没有被切除，而是“消失”了。
　　“爸爸，鱼鱼怎么不动了。”
　　“它死了。”
　　“为什么要杀死它？”
　　“因为它堕落了。”
　　“孩子，记住，‘堕落’是最危险，也是最可怕的事情，即便是一条金鱼，也能带来巨大的伤害，辛苦你了，车力万先生，赫尔，跟叔叔说谢谢。”
　　赫尔没有回应，只是呆呆的看着金鱼。
　　“举手之劳，好在只是一条金鱼，不过这金鱼为什么会堕落，还有它从哪里沾染上“深渊”的气息是要好好查一下。”
　　………………
　　“不就是打了两下头嘛，至于这么气么？都冒烟了！”
　　杨远的垃圾话打断了赫尔的回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该死！快想办法，不然今天都得死！”赫尔惊慌失措的叫道。
　　虽然能预感到惊怖狼身上的异变不是什么好事，但没想到赫尔竟然会如此失态。反过来想，赫尔的反应越大，说明下面的这一头，不对，是这“两头”狼越危险！
　　和杨远猜测的一样，这只挂机许久的惊怖狼终于动了，它并没有试图上树，而是对树干开始了撕咬！
　　“卧槽，这货疯了！”杨远惊呼道。
　　惊怖狼疯没疯赫尔不知道，他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本来他觉得最倒霉的事就是和杨远一起遇到惊怖狼，其次就是遇到杨远这件事本身，现在看来这两件事都要往后排……
　　一头堕落的惊怖狼，通灵级来了都不一定能解决掉！
　　杨远刚准备说一些嘲讽的垃圾话，可很快他就说不出来了。惊怖狼撕咬的速度太快了，数十秒的时间内，两人合抱的树干就已经被削减掉三分之一，眼看就要摇摇欲坠！
　　“这货嘴里长电锯了吧！”杨远也慌了，最多再有一分钟，惊怖狼就能将二人藏身的大树完全啃穿，如果是有意识的啃断，甚至用不了一分钟！
　　更令人恐惧的是，惊怖狼啃食树干的过程中，一部分木屑进入了它的肚子，而另一部分溅射纷飞的木屑在沾染上灰色烟雾后，凭空消失了！
　　木屑碎裂的声音混合狼牙的摩擦声阵阵传来，巨狼一个头发疯似的啃食树干，另一个头用空洞的眼眶死死的盯着树上的二人！
　　杨远头皮有些发麻，因为他感觉那颗“看”着他的烟雾头颅，虽然眼眶中不停的“流泪”，但它却在“笑”……
　　杨远发誓，这玩意绝对在对他笑！
　　“还犹豫什么！斯派得先生！”杨远歇斯底”里的大喊道！
　　赫尔当机立断，使出『生长』，一条腰带粗细的藤蔓从掌心激射而出，缠上了数米外的另一颗大树。
　　有那么一瞬间，赫尔有点理解杨远刚开始说出“斯派得先生”几个字时的感觉，有些刺激，还有兴奋。
　　赫尔稳稳的落在另一颗大树的枝干上，回头对着杨远再次使出『生长』，一根藤蔓缠在了杨远腰间。
　　连续施法的弊端展现了出来，杨远没有像赫尔一样径直飞向另一个树，而是在藤蔓的拖拽下失去平衡，身体猛的一沉，从树干上掉了下来！
　　赫尔毕竟只是个学徒，连续施法有些力不从心。
　　他及时调整姿态，试图将杨远拖回到应有的轨迹上，但下沉的高度已经足够让杨远跟半空中烟雾形成的灰色狼首来一次亲密接触！
　　情急之下，杨远将怀里的修鞋箱抵在头上。
　　嘭！
　　如同撞上真实烟雾一般，被箱子碰撞灰色狼首瞬间消散，炸裂成一团，那感觉像杨远前世无聊时，用手拍碎烟圈一样。
　　接触的一瞬间，杨远看到了地狱……
　　无边无际，天地间只有一种颜色，灰黑色的烟雾不断升腾，在大地上凝聚出各种各样的形状，再崩溃，消散在天地间。
　　尘归尘，土归土。
　　空旷，孤独，死寂！
　　可也只有一瞬间，下一秒杨远便回到了现实，惊怖狼已经被他甩在身后，然后在赫尔的帮助下，成功爬上了树干。
　　这时被撞碎的烟雾才重新凝聚，变回哭泣狼头的模样。
　　“你没事吧。”赫尔关切的问道，毕竟刚才的意外来自于他的失误。
　　杨远还在回忆他刚才看到的东西，回过神来，就看到一脸急切的赫尔，还有重新凝聚好，缓缓转过来的灰色狼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杨远觉得狼头眼眶中的“泪水”变少了。
　　“还能继续吗？”杨远问道。
　　“不行了，召唤藤蔓还勉强能做到，但带人有点困难，至于你的那个什么‘斯派得先生’，怕是来不了了。”
　　杨远这才注意到，接连不断的施法让赫尔的脸上泛起一丝不自然的潮红。
　　说白了就是有些上头。
　　“不行也得行，我找到胜利的方法了。”
　　赫尔脸上的潮红瞬间褪去，变的惨白，他是真的怕了杨远的“点子”。
　　看到赫尔的反应，杨远有些尴尬:“放心，不是斯派得先生，是这个。”
　　说些，他拿起手中的修鞋箱鼓捣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但我建议你快点，那棵树已经被啃完了。”
　　“咔嚓”，随着一声巨响，杨远二人之前藏身的那棵树轰然倒下，扬起了大片灰尘，只有惊怖狼的身边一尘不染——那些灰尘也被灰色烟雾通通“吃”掉了。
　　“完成了。”杨远举起了手中的修鞋箱。
　　此时的修鞋箱已经大不一样，从普普通通的木头箱子，变得有些狰狞！
　　剪子，锉刀，钉锤，铆钉……这些工具从修鞋箱的四面八方伸出来，将整个箱子武装成了一个“毛刺猬”，或者说流星锤！
　　杨远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没想到却这么顺利，箱子上的孔洞和缝隙都刚刚好，尤其是角度，使得魔改后的修鞋箱看起来毫无违和感，反而有一种狰狞的可爱，丑萌丑萌的。
　　来不及细想，杨远把手中魔改后的修鞋箱递给赫尔，大手一挥，指向惊怖狼说道:“用你的『生长』捆住这个，抡它！”
　　赫尔看到魔改后的修鞋箱也是眼前一亮。虽然早就想吐槽杨远为什么总是背着这个箱子，逃命都不忘带着，但刚才这箱子撞碎烟雾狼头他可是看见了的，知道这玩意不简单。
　　“放心，结实得很。”杨远补充道，这箱子虽然看着像木头，摸着也像木头，但要论结实，斧头都劈不开，两个字，耐操！
　　“我试试。”赫尔发动『生长』，捆住了修鞋箱，他这才发现，箱子上中间有一圈没装“凶器”，显然是杨远考虑到了，这么做是为了让他“拿”的更顺手。
　　“尝尝这个！”
　　刚刚啃倒大树的惊怖狼还在诧异为什么猎物没有掉下来。两个头并没有提高它的智商，反而让它的行为更加直来直去，说啃倒树，就啃倒树，连猎物丢了都没发现。
　　灰色烟雾狼头似乎不存在一样，它明明从头到尾都“看着”杨远二人，却并没有给自己的“本体”传达任何信息。
　　当然也可能是它本来就瞎，眼眶中除了漆黑的泪，什么都没有。
　　不过这都是暂时的，惊怖狼鼻子一皱，立刻判断出那两个戏耍自己的人类在身后的另一颗树上。
　　它能啃穿一棵树，就能啃穿另一颗！
　　相比之前的“小心谨慎”，现在的惊怖狼像是个彻头彻尾额的莽夫。
　　可它刚转过身，还没开始执行自己的计划，就看到了一个“毛刺猬”呼啸而来。
　　正中靶心！
　　修鞋箱重重的砸在惊怖狼头上，跟第一次不同，这次的修鞋箱表面长满了“毛刺”。
　　惊怖狼吃痛后退了一步，修鞋箱成功的在它头上开了几道口子，但也仅仅是勉强划破皮毛的程度，连血都没流出几滴。
　　惊怖狼甩甩脑袋，继续上前执行刚才的动作。
　　铜头铁背！
　　杨远想起了以前书本上看到的知识，没想到异世界的狼也遵循这个设定，开口提醒道:“别打它的头，打它的腰腹，对了，它肚子上有伤，就在他肚皮下面，靠近右后腿的位置。”
　　“你怎么不早说？”
　　“早点没想到……光顾着逃命，哪能想那么多。”
　　赫尔很有天赋，他几乎每一次都砸在了预想的位置，修鞋箱也一次次的在惊怖狼身上留下痕迹。这些小刀子小锥子虽然不长，每次造成的伤口都很小，但反复积累造成的伤害依旧可观。
　　惊怖狼的腰腹渐渐地泛起大片血红。
　　“它为什么不躲？”
　　“不知道，它应该也不知道。”
　　杨远此时深切的理解了堕落的可怕，无论是对敌人，还是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