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岁星金属

　　病房外，雨已经停了。
　　水滴从山海战时医院高层的飞檐上溜下，串成一条痕迹清晰的水线。
　　夏衡感受着窗外透出的清寒气息，轻轻吐出一口温暖的白气。
　　已经深夜，山海城里大片区域都熄了灯，黑暗凝重的就像某种胶质。
　　雨后的天空上，月亮的清辉在这层黑暗上镀了一层银边。
　　远处月下钟楼巨大的影子投在这座病栋前的草坪上，报时的钟声响起来，在微凉的夜里传出很远。
　　“这个，你拿着，”韩东君坐在夏衡旁侧的硬木椅子里，很长的沉默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东西递过来，“以后如果你有什么事情要找我，就用它。”
　　夏衡接过来，看到手掌里的是一枚羽翼造型的胸针，上嵌着一块银色的金属颗粒。
　　“这是什么？”
　　“灵犀，”韩东君解释说，他晃了晃手掌里另一枚款式相同的暗金色胸针，“由第十二兵团研发制造的通讯设备，造价很高，只供十二兵团内部使用。军部管制的很严格，几乎没有多少流通出去。”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的灵犀？
　　不就是移动电话么？
　　取这么肉麻的名字。
　　叫手机不好么？
　　夏衡在心底吐槽。
　　“看到上面镶嵌的岁星金属了么？”韩东君说。
　　“这个？”
　　“没错，普通的胸针上，通常是镶嵌宝石或者珐琅，作为一种奢侈的装饰物。不过灵犀上镶嵌的这东西，在这个时代，要比任何宝石珐琅都要华贵。”
　　“岁星金属？”夏衡眉头一挑，这个名词他好像有模糊的印象。
　　“没错。”韩东君点头，“还记得七国内流传岁星战争的序幕么？岁星从天空坠落，分裂成四个主体和无数拖着尾焰的碎片，那四个主体沉没深海，成为现在全人类的禁地——岁星区。那些数不清的碎片有些掉落在陆地上，有些掉落海洋，军方将这些碎片收集起来，有专门的冶炼技师反复焚烧这些岁星的碎片，从中熔炼出一种从未见过的金属。”
　　“就是岁星金属？”夏衡摸了摸胸针上的那个微小的金属颗粒，问。
　　“其实它应该不叫这个名字，所谓的岁星金属，只是还未命名的新型金属而已。”
　　“命名而已，很困难么？”夏衡面带不解。
　　“比你想象里要困难得多，”韩东君淡淡地说，“自从人类开始收集熔炼岁星碎片以来，技师们惊讶的发现，从那些岁星碎片里熔炼出来的罕见金属竟然不只一种，它们拥有各不相同的优异属性，在很多方面都有着不可思议的能力。直到今天，具有新特性的岁星金属还在不断被熔炼发现，所以技师们为了不用每次有所发现后都为命名费功夫，干脆偷了个懒，所有由岁星碎片熔炼出来的特殊金属都叫岁星金属。”
　　“听起来简直是跨时代的金属，”夏衡感叹，在二十一世纪都没听过这种神奇的东西，“为什么不向普通大众公开呢？好像在我仅有的记忆里，正常人们的家里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岁星金属。”
　　“因为太稀有了，”韩东君轻轻的出口气，“虽然这几十年来，七国都在费尽心力的收集，甚至为了它发动不少次相当有规模的战争，多少前线武人浴血沙场，岁星金属的数量依旧无法满足军方的需求。不要说普通大众，甚至十二兵团里，掺杂了岁星金属的制品也是稀缺货，有些武人除了制式的通讯设备灵犀，甚至没见过其他的岁星装备。”
　　“谢谢您。”夏衡犹豫了一下，忽然轻声说道。
　　岁星金属越稀有，说明韩东君弄到这枚“灵犀”胸针的代价越高，虽然夏衡明白这是他对原主的馈赠，但依旧感觉到一种久违的暖意。
　　“你记忆丢失，应该已经不会用它了。”韩东君没有回答他的感谢，岔开了话题。
　　这个中年男人显然并不擅长应付一些煽情的对话。
　　“灵犀的核心就是这颗岁星金属，它的特性是留声，你只要注入原炁，这枚胸针自然会连通军部的通讯台，报出武人编号，通讯台会帮你转连到特定的武人。我的编号是TG11357602，记下来，以后有什么事情一定要找我。”
　　夏衡轻轻点头，心底默默的记住了这串武人编号。
　　这个时候，病房外传来敲门的声音。
　　“啊，来了。”韩东君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起身去开门。
　　病房的门打开，一个身穿白色医生长褂的年轻人站在那里，右手拎着一只黑色的皮质手提箱。
　　“真是辛苦你了，这么晚还把你叫来。”
　　夏衡听见韩东君对年轻人说道。
　　“本来是决定去和新认识的姑娘喝杯咖啡的，辛苦倒不辛苦，就是有些遗憾。”
　　年轻人故意露出哀伤的表情，说话时表现的不像一位医生，倒像是一个浪荡的公子哥。
　　“进来说吧。”韩东君笑着说。
　　年轻人跟在韩东君身后走进病房，这显然不是他第一次来这里，对病房里的一切并不讶异。
　　他把手提箱放在桌上，目光落在夏衡身上，确切的说，是落在了夏衡的右臂上。
　　夏衡看过去，发现年轻人的眼神忽然变了，就像是绝顶的色狼见到绝顶的美女，眼神表面湖泊般宁静、湖面下暗潮汹涌。
　　“怎么样？”韩东君问。
　　“不太确定，需要拆卸下来仔细检查，你知道的，距离我被人称作机械师已经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了，难免眼力有退步。”年轻人抓了抓头发，有些难为情的说。
　　“拆卸下来么？”韩东君偏头看向夏衡，“会很麻烦么？我是说，会很疼么？”
　　“难免会有一点，毕竟和人身体的神经是相连的。”年轻人耸耸肩，用两根手指比出了“一点点”的距离。
　　“夏衡，可以么？”韩东君征求着夏衡的意见。
　　夏衡想了想，“没事，我应该忍得住。”
　　“好，真够爷们儿！”年轻人眉开眼笑的对夏衡比出大拇指，神采奕奕。
　　夏衡看着他的笑容，忽然有种大事不好的感觉，不过话已经说出去，他只是点头回应。
　　年轻人转头打开了那只黑色皮质的手提箱，抬手从箱子里拿出了第一件东西。
　　一把银白色的闪闪发光的特大号扳手。
　　夏衡的冷汗瞬间从后背沁出来。
　　“作为一个机械师，带一个这么大的扳手很合理吧？”
　　“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年轻人嘀咕道。
　　“放心，你用不到这个。”
　　话音刚落，年轻人放下扳手，手中举起一把漆黑的锤子。
　　夏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