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小说巴士 / 大唐之月 / 第十三回 玄功难成疑心起

第十三回 玄功难成疑心起

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二人谁也未再说话,习伯约抱着沈秋霜一步步跃下,不多时便已接近谷底。杨再兴恨不得剥了习伯约的皮,自然不会在谷底等他,早已带着狻猊、螭吻及那两名总坛弟子进了总坛,只有吹絮、舞蝶、杨青龙静立在谷底,等待着二人。
  杨青龙仰头张望,他目力远胜常人,见习伯约与沈秋霜安然落下,方才安心。待吹絮望见二人,欲要高声呼唤,却被杨青龙止住道:“噤声!你这一声叫嚷,若是扰了他的心神,怕是会失手掉下来的!”吹絮一听,赶忙闭嘴。
  习伯约怀抱着沈秋霜慢慢跃下,沈秋霜垂头望见吹絮等人,不禁害羞起来,适才亲吻习伯约的勇气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待二人慢慢落下,吹絮、舞蝶望见自家小姐满面红晕,不禁对望一眼,暗笑道:“只是被少爷抱一抱,小姐便羞成了这副模样!”
  二人落地后,沈秋霜赶忙从习伯约的怀中挣出,心中却是阵阵不舍。吹絮与舞蝶识趣地上来挽住自家小姐,免得她一人尴尬。杨青龙朗声道:“好了!既然你们全都安全下来了,便随我进去吧。”说罢,当先而行。习伯约等人随后跟上。
  这山谷着实不小,方圆有近三里,习伯约等人随杨青龙穿过一片树木,终于望见一座恢宏的宫殿,便是幽冥宫的总坛了。习伯约望着总坛的屋宇,不禁赞道:“早听姨娘说过总坛宏伟,果然是名不虚传!”
  总坛的大门前是一片空地,空地前有一条小溪流过,小溪之上有一座小桥。众人走过小桥,踱步至总坛的大门前。大门敞开着,门前也并无迎接的弟子,杨青龙当先进了总坛。习伯约等人随后而入,见门内的院子中,也只有一个稚龄童子正在扫地。
  习伯约不禁有些纳闷,便在吹絮耳旁轻声问道:“总坛中的弟子呢?为何不见人影?”吹絮瞟了一眼杨青龙,见其并未注意自己,才轻声答道:“总坛已有多年没有收过弟子了,老宫主去世后,更是只剩下二十余个弟子,还是杨长老从青龙坛调来的,只是负责每日的打扫之事。”习伯约点点头,几人已走进了大殿之内。
  大殿之中方才有二个弟子值守。那二人见到杨青龙,赶忙上前迎接。杨青龙吩咐二人上茶,便命习伯约等人各自坐下。待二个弟子将茶端来,杨青龙道:“犬子你们已经见过了,白虎、玄武二坛的弟子也早已到了,我这便命人将他们唤来与你们相见。”杨再兴的为人已教习伯约不齿,是以他倒想见见白虎、玄武二坛的弟子,瞧瞧二人的人品如何。
  过不多时,便有一个总坛弟子领着二个壮年男子来到大殿中。这二人,一个高壮魁梧,一看便知是精修外家功夫的,另一个则是又矮又胖,脸上两撇胡须,似乎是个很精明的人。
  经过杨青龙介绍,习伯约等人方知那高壮汉子名叫崔劼,乃是玄武坛坛主吴执的弟子,矮胖汉子则叫景克逸,是白虎坛坛主孙匡的弟子。二人见了沈秋霜,惊讶于沈秋霜的绝世姿容,一时间陷入痴迷。景克逸倒好,只是片刻便回过了神来,崔劼却是目瞪口呆地望着沈秋霜,直到杨青龙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方才回过神来。
  崔劼心知适才之举太过无礼,欲要道歉,却又恐惹得沈秋霜愈加不快,只得红着脸嘿嘿傻笑。沈秋霜早已习惯,却也不以为意。倒是景克逸的表现令习伯约暗暗佩服,他自忖面对如此姿容的美女时,也绝不会有如此定力。
  与习伯约、杨再兴不同,崔劼、景克逸皆是独自前来,是以二人得知习伯约与沈秋霜的身份,不禁好奇由谁来修炼“幽冥神掌”。杨青龙也是刚刚想到此节,待各人就座后便问道:“习师侄,沈师侄,你们二人一道前来,究竟是由谁去研习‘幽冥神掌’呢?”
  这条规矩令习伯约颇为不解,为何每个分坛单单只能派来一位弟子?这“幽冥神掌”若果真是天下无敌的掌法,为何不令所有幽冥宫的弟子一起参详呢?到时夺取天下岂不更为容易。他便问道:“杨长老,据我所知,这套掌法乃是上一任宫主所创,兼且至今也只有她一人练成,那为何不令咱们幽冥宫的所有弟子一起参详,却偏偏要每五年各分坛才能有一名弟子前来修习呢?”杨青龙闻言,苦笑道:“倒也不怪师侄生疑,说起来,这规矩着实古怪,不过却是我师父亲自定下的,我这个做徒弟的,除了遵从,又能如何呢?”习伯约点点头,心道:“既然是宫主之命,他自无不从之理。”
  沈秋霜又问道:“既然古怪,你难道没有询问缘由?”杨青龙道:“自然问了,不过师父只说是与人有约定,但到底是与何人约定的,又为何要如此约定,却是未说,我自然也不敢问了。”众人暗暗点头。杨青龙又望了望习伯约与沈秋霜,道:“你们二人究竟是谁去练呢?”
  沈秋霜哼了一声,道:“听说宫中弟子至今无人练成那‘幽冥神掌’?本小姐倒要看看它有何稀奇的!”杨青龙笑道:“如此说来,是我猜错了,我还以为是习师侄呢!”沈秋霜却挽住习伯约的手臂,娇声道:“我要学,伯约哥哥自然也要学!怎么,不可以吗?”
  习伯约见她又使性子,正欲呵责,杨青龙却爽快答应道:“既然如此,那便破例一回吧!”众人皆是一愣,崔劼与景克逸的面上现出不满之色。习伯约正要再说,杨青龙已吩咐道:“好了,你们先去客房歇息吧,明日我便领你们去练功。”说罢,径自起身而去。习伯约等人随着大殿之中那两个弟子前往客房,崔劼与景克逸也跟着走了。
  众人一路来到侧院,习伯约等人只觉总坛虽大,却是见不到几个人,显得颇为冷清。依然与在山下客栈之时一样,习伯约、沈秋霜各住一间房,吹絮与舞蝶同住一间房。一路爬到山顶,沈秋霜早已累了,是以便回房歇息去了。习伯约等人也各自回房,崔劼与景克逸却跟在习伯约身后,随他进了屋。
  习伯约见二人尾随而入,笑问道:“二位师兄怎么不回房歇息?”景克逸道:“我们二人比师弟早来了几日,早已歇息够了。”崔劼也附和道:“就是!我整日憋在这里,酒也没得喝,架也没得打,早已要闷死了,真恨不得早日回范阳去!”习伯约听得一愣,奇道:“怎么,崔师兄不想学那‘幽冥神掌’吗?”崔劼挠挠头,笑道:“我是个蠢笨之人,师父教的武功尚且未能学全呢,又哪里能学得会那从未有人练成的武功!”习伯约闻言,虽觉好笑,却也暗暗喜欢他的率直。
  待习伯约放下行李,三人围坐在桌旁,习伯约道:“好了,二位师兄,有话便说吧!”景克逸赞道:“师弟果然是聪明人。”顿了顿,又道:“其实,我来叨扰师弟,只是为了与师弟结交一番。你我二人虽然同是宫中弟子,但一个在扬州,一个在长安,相隔千里,无甚相见的机会,今日既然在总坛相见,咱们自然要畅谈一番。”习伯约点点头,道:“师兄所言极是,这几年我一直在师门学艺,对天下大事与宫中之事所知甚少,正好向师兄讨教。”景克逸点点头,道:“师弟可知,咱们幽冥宫不日便要重出江湖,这天下将有巨变了。”
  习伯约道:“此事我倒是有所耳闻,只是不知届时究竟有何举措呢?”景克逸想了想,道:“自然是要先壮大势力了!宫中的别派高手本就是迫不得已才加入的,待幽冥宫退出江湖,他们便纷纷出走,宫主也未加阻拦。可是他们离去后,咱们幽冥宫失了臂助,再无称霸江湖的实力。”顿了顿,他又道:“那群出走之人中,倒还有几人活在世上,此次咱们幽冥宫重出江湖,自然是先要邀请他们重新加入。有了这几人相助,要称霸江湖便容易得多。”
  习伯约不禁大为好奇,问道:“师兄可知是哪几位高手?”景克逸微微摇头,道:“我也只是偶然间听师父提起的,但这几人究竟是谁师父却并未告诉我。”习伯约闻言,面露失望之色,景克逸见状,笑道:“虽然究竟是谁我并不知晓,但我却知道,他们之中有一人此时已是江湖之中的泰山北斗了,我师父对其可是推崇备至。”习伯约闻言,脑海之中蓦地浮现出师父的身影,不禁一惊,心道:“这人莫非是师父?以师父的武功地位,自然配得上‘泰山北斗’这四个字,况且宫主与师父乃是旧识,二人交情非浅,若是姨娘或杨青龙开口相求,以师父的性子,怕是难以回绝。”回想起当日在阆中拜师时的情景,他更觉自己所料不差。
  景克逸见习伯约忽然发起怔来,自是颇为纳闷,便低声唤道:“习师弟?”习伯约闻声回过神来,哈哈一笑道:“待那几位前辈高人回归之后又该如何呢?”景克逸道:“这个嘛,说来也简单,只需挑几个在江湖之中势单力薄的门派铲除掉,自然便可重振幽冥宫的声威了。”习伯约皱眉道:“此法虽然有效,但无缘无故挑起纷争杀伤无辜,岂不坏了名声?”景克逸望了望习伯约,摇头叹道:“哎,习师弟终究还是年轻,岂不知江湖之中最不缺的便是纷争?咱们重返江湖,为的便是争霸天下,那么‘顺我心者昌、逆我意者亡’又有何不对呢?”习伯约听罢,虽是无言以对,却终觉滥杀无辜不妥。
  景克逸冷笑一声,又道:“况且,咱们幽冥宫早已是江湖上名门正派眼中的邪魔外道了,杀个把人又算得了什么呢!”习伯约听得直摇头,反驳道:“师兄之言差矣!咱们幽冥宫志在夺取天下,宫中弟子杀人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可并非是草菅人命的恶徒。不论那些名门正派如何看待咱们,咱们也不能自甘堕落,真做那妖邪之人。”景克逸听罢,却不置可否,忽然问道:“适才习师弟说你在师门学艺,看来习师弟学的并非是朱雀坛的武功,那么敢问习师弟师承何派?”习伯约便如实相告。
  景克逸听得一惊,继而狂喜道:“若是能将天师道引为臂助,那么大事可成啊!”习伯约摇头道:“师兄,我只是天师道的一名普通弟子,教中之事自有掌教真人定夺,非是我能干预的。”景克逸却摇摇手,道:“此事无需师弟费心,我自有办法。”习伯约见他说得自信满满,不禁好生不解。
  崔劼坐在一旁听着二人交谈,却始终插不上话,早已不耐烦了,此刻见二人终于住口,便赶忙说道:“二位师弟,我可不管什么争霸天下,那些事情自有师父去操心,我找习师弟是另外有事。”说到这里,他却又闭口不言,面上表情颇为奇怪。习伯约一愣,道:“师兄有事请讲。”崔劼面色一红,只是嘿嘿傻笑。此番模样,不禁教习伯约更为疑惑。
  景克逸最善察言观色,心念一转便已猜出了几分,不由得笑道:“习师弟,想来此事崔师兄不要意思开口,不如便由我来代他说吧。”习伯约点点头,景克逸见崔劼并未反对,便道:“若我所料不错,恐怕崔师兄已是对沈师妹一见倾心,不可自拔了。”习伯约听罢,登时目瞪口呆,不知该如何是好。
  崔劼见习伯约始终不开口,只以为他是觉得自己配不上沈秋霜,不由得大急,拍拍胸膛道:“习师弟,虽然我崔劼是个粗人,不如师弟这般俊秀,但若是沈师妹跟了我,也绝不会辱没了她!”景克逸附和道:“这倒是实话!恐怕习师弟还不知道吧?崔师兄可是出自名门呢!”习伯约“哦”了一声,崔劼已高声道:“我姓崔,博陵人氏,如何?可配得上沈师妹?”习伯约暗忖道:“博陵人氏……姓崔……博陵崔氏?他是博陵崔氏子弟!”
  崔氏乃是天下公认的第一高门,北方豪族之首!是以习伯约望着崔劼面上的骄傲之色,心道:“怪不得!崔家丑女不愁嫁,更何况崔师兄这个男丁了,便是公主也娶得!”忽然想起王登白,他便问道:“崔师兄既然是崔氏子弟,可认得太原王家的王登白?”崔劼哈哈一笑,道:“你说那王家小子?我们曾见过一次,那小子与师弟你却是一个样子,俊得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习伯约闻言,自然是哭笑不得,心中暗暗将崔劼与王登白比较了一番,只觉二人虽是同为世家子弟,但王登白不露锋芒,却是远胜眼前这毫无心机的崔师兄。
  崔劼见习伯约迟迟不答,只得问道:“习师弟,不知师妹可有意中人?”习伯约摇摇头,道:“这个嘛,我可不知道!沈师妹一个女儿家,心事自然不会说与我听的!”崔劼点点头,叹道:“此言有理!”习伯约道:“霜儿乃是沈姨娘之女,婚事自然是由沈姨娘做主,崔师兄来问我,还不如自去问沈姨娘。”崔劼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么待此间事了,我便派人上门提亲!”
  习伯约虽然倾心于李裹儿,但想到日后沈秋霜终是要嫁与旁人,不禁怅然若失,好生不是滋味。习伯约借口要休息,将二人打发走,独自一人在房中闷坐。忽然一阵敲门声将他惊醒,打开门来,只见一个身形婀娜的女子背身俏立在门外,正是沈秋霜。
  习伯约心中一喜,沈秋霜已转过身来,只见她换了一身新衣,薄施粉黛,显然是已经梳洗了一番。习伯约望着如同下凡仙子一般的沈秋霜,暗叹道:“也难怪这一路之上,所遇的男子皆倾心于霜儿!先是王登白,而后是杨再兴,现下又添了一个崔劼,哎!”他不禁大感头痛。
  沈秋霜见习伯约怔怔地望着自己,心中暗暗欢喜,只觉自己这一番功夫没有白费。她微微一笑,道:“伯约哥哥,适才我听到你似是在与人交谈,便过来看看。”习伯约道:“是崔师兄与景师兄,他们二人闲来无事,便来与我聊天。”沈秋霜点点头,二人来到房中坐下,沈秋霜又道:“看来你们三人是意气相投啊,不知你们聊了些什么?”
  习伯约想了想,还是未道出实情,只是说与崔、景二人聊了一些闯荡江湖时的见闻。沈秋霜倒也并未多想,却忽然面色一黯,幽幽地道:“出来也有些时日了,还真有些想念娘亲了。”习伯约心知沈秋霜乃是初次离家,想家也是在所难免的,便道:“既然霜儿想家了,那么学完了武功咱们便回去。”沈秋霜却担心因此而分了习伯约的心神,赶忙展颜笑道:“霜儿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伯约哥哥别当真,能陪着伯约哥哥在这里习武,霜儿已是心满意足了!”习伯约闻言,心中只觉一阵舒畅,适才的酸楚也已不见了。
  沈秋霜又道:“那套‘幽冥神掌’在娘亲口中可是威力非凡的,也不知到底是不是真的。可千万别是什么寻常掌法,不然咱们就白费这一番功夫了。”习伯约笑道:“姨娘之言,想来非虚,况且若是寻常掌法,又怎么会从来无人练成过呢!”沈秋霜也觉有理,便道:“伯约哥哥的天赋远超常人,其他人虽然办不到,但伯约哥哥一定行,到时候咱们回到扬州,娘肯定会大吃一惊的!”习伯约这才想起,沈丽娘年轻之时也曾练过“幽冥神掌”,只是未能练成。他心道:“这世上还真有前人创出后无人能练成的功夫吗?我倒要看看究竟有何玄虚!”不由得盼望着明日早些到来。
  二人聊了一会,吹絮端来酒菜,虽只是五碟小菜,但每一道皆是珍馐美馔。二人边吃边聊,酒却是碰也未碰。吹絮见少爷与小姐在一起有说有笑,便识趣地悄声退了出去,在门外的庭院中等了半晌,待二人吃完了,方才回去收拾碗筷。沈秋霜适才强打精神与习伯约说话,此刻再难坚持,便与吹絮一同走了。
  送走二人,习伯约独自坐在房中,心中却是波澜起伏。他对李裹儿一见倾心,本是坚定不移,但与沈秋霜相处日久,却也为沈秋霜的深情所动,更有一个王家小姐痴恋于他。三女皆是绝代佳人,李裹儿也只是稍胜一筹,自然教他大感为难,不知该如何选择。
  三女之中,李裹儿乃是李家血脉,高宗的嫡孙女,而王芷兰则是高门世家的小姐。习伯约虽也出身名门,但那早已是过眼云烟,如今的他,不过是个初涉江湖的无名小卒,与二女身份太过悬殊,真正与他般配的也只有儿时便相识的沈秋霜了。
  想起李裹儿,习伯约不由得一叹,心道:“裹儿到了神都,也不知过得如何了。以她的容貌,怕是早已引得神都中的王孙公子神魂颠倒了吧!也不知她是否还记得我……”二人于房州初遇时,李裹儿便已将爱慕之情表露无遗,但时过境迁,李裹儿到了洛阳后是怎样一番境遇,习伯约一无所知,是以他也不敢确信李裹儿的心是否依然未变。
  良久,习伯约摇了摇头,只觉还是不去想为妙,待日后到了洛阳,与李裹儿再见后再做定夺。
  第二日一早,众人皆是早早起来,已有总坛弟子为各人送去早饭。待各人用过早饭,又有弟子来唤他们前往大殿,杨青龙已在大殿之中等候了。四个分坛的弟子之中,只有杨再兴是另居他处,其余人的客房皆在一处,是以四人便一同前往大殿。
  崔劼再次见到沈秋霜,心跳不觉加快,却见沈秋霜望也不望自己,不由得一阵难过,便悄悄拉了拉习伯约的衣袖,将他拉住,轻声问道:“习师弟,昨日你可将我的心意告诉沈师妹?”习伯约一愣,摇头道:“昨日上山辛苦,师妹早早便歇息了。”崔劼沉吟一声,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习伯约欲待脱身,却发觉崔劼依然拉着自己,正不知该如何劝解,却听沈秋霜道:“你们为何不走了?”走着走着,她忽然发觉身旁的习伯约不见了踪影,回头望时,只见习伯约与崔劼停下脚步,似是在商量着什么,不禁大感奇怪,是以才发问的。
  习伯约便借机抽回衣袖,笑着走向沈秋霜,道:“崔师兄只是与我闲谈两句。”沈秋霜一愣,待习伯约走至身边才低声道:“闲谈便闲谈,你们为何鬼鬼祟祟的?”习伯约干笑一声,却不回答,沈秋霜倒也未再理会。
  杨青龙父子坐在大殿之中,见四人到了,杨再兴赶忙起身,先向崔劼、景克逸恭敬行礼,又向习伯约问好道:“习师弟,昨日休息得可好?可有把握练成神掌?”他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自然教习伯约心生警惕,却也只能静观其变,当下便笑道:“承蒙师兄挂怀,昨日休息得很好。至于掌法嘛,想来也不是轻易便能练成的,只能尽力而为之了。”杨再兴点点头,便转身入座,却是望也不望沈秋霜。
  崔劼与景克逸不知杨再兴的本性,见其如此恭谦,心中皆是暗暗赞赏。杨青龙见人已到齐,便道:“好!既然你们都到了,那么便随我来吧。”说罢,领着众人出了大殿。
  众人随着杨青龙一路向总坛深处行去,来到了总坛最深处的院落。杨青龙在院中默立良久,沉声道:“这个院子便是我师父生前居住的地方!”众人闻言,皆是一惊。上一任宫主的事迹,众人皆听各自的师长提起过,知她乃是一代传奇,不由得重新审视起了这座院落。
  这座院落颇为宽阔,当中乃是一间正房,两侧各有两家厢房。杨青龙道:“这四间厢房是当年师父命人专门为习练‘幽冥神掌’的弟子修建的,待会你们各自挑选一间便可。”习伯约听得一愣,问道:“怎么,我们不在一起学吗?那杨长老教起我们来岂不是要费好大的工夫!”杨青龙摇头苦笑道:“我又不会‘幽冥神掌’,如何能教你们?”
  习伯约一拍脑门,赔礼道:“是师侄糊涂了!”这“幽冥神掌”自小公主创出之后便再无第二人练成,杨青龙又如何能会?习伯约忽然想起昨日杨青龙从崖下飞出时情景,不禁忖道:“若说姨娘未能学会,尚有可能,但杨长老的修为不亚于师父,也未曾学会,难道宫主大人真的已经超凡入圣,她所创出的掌法非是我等凡人能学会的?”不禁有些垂头丧气,只觉自己练成的希望也渺茫起来,心道:“这掌法真的有如此之难吗?”
  便在此时,却听杨青龙自顾自地叹道:“哎!师父生前,最疼的人便是我,可是她最得意的武功却不教给我,真真是令人费解!”此言令众人大感意外,纷纷问道:“这是为何?”杨青龙道:“当年我也曾问过师父,师父只说是迫不得已,但究竟是为何所迫,却从未说过。哎!师父必定不会骗我,想来她也是万般无奈!我当年还曾为此与她赌气,真是不该!”说罢,他垂下了头,似是在感怀往事。
  众人早已听得面面相觑,便是杨再兴也是初次听到父亲说起这段往事。众人不敢打扰,良久,杨青龙才抬起头,道:“我虽然未曾有幸习练,但师弟师妹们皆曾练过,他们三人便是第一批在这四间屋子中闭关研习‘幽冥神掌’的弟子。”沈秋霜望了望这四间厢房,不解道:“宫主将娘亲他们分开来教,岂不是要多费许多工夫?为何不聚在一起教?”杨青龙道:“师父根本就不是亲自传授的,只是将‘幽冥神掌’的招式与运气之法绘成图谱,令他们三人自行领悟。图谱由二师弟先看五日,再交给三师弟,而后是小师妹,如此反复,直至半年后三人出关。”
  此事太过蹊跷,习伯约委实想不明白宫主究竟为何要如此安排,百思不解之下,他心中不禁冒出一个荒唐念头:“莫非那‘幽冥神掌’是子虚乌有的?乃是宫主编出来哄骗弟子的,只不过她吹嘘太过,到头来害怕被弟子拆穿,只得如此故弄玄虚?那图谱之上的掌法只是胡编乱造的,姨娘他们自然练不成!”他越想越觉有理,不由得心灰意冷,对“幽冥神掌”失去了兴趣。
  却听杨青龙继续说道:“这半年中,师弟师妹他们三人日夜苦思,反复推敲,却终究未能练成,出关之后自然是满腹疑惑。可师父却不准他们三人多问,也不准他们互相探讨。三人虽觉奇怪,却只得遵从。后来,师父直至去世也未曾透露个中缘由,此事便也成了解不开的谜。”
  众人听罢,唏嘘不已。崔劼抱怨道:“若是照杨长老所说,图谱只能由我们四人轮流参详,那其他人看时,我岂不是要等上好久?”杨青龙道:“本来是如此的,但师父去世后,我便命人将图谱另外抄绘了三份,免去了不便。”众人再无疑问,杨青龙又道:“好了,那么而后这半年,你们便在此住下吧,但究竟能不能练成,却要看你们各人的悟性了。”
  这四间厢房,杨青龙命各人随意挑选,可这一次来的是五个人,四间房自然不够一人一间了。杨青龙皱皱眉,考虑到沈秋霜乃是女儿家,他便道:“再兴,三位师侄,沈师侄若是与你们同住一个房间,怕是不太方便。”顿了顿,他又道:“所以你们四人之中,有谁愿意二人共住?”
  习伯约等人互相望了望,皆未开口,他们可不愿自己练功之时有人在旁打扰。沈秋霜却道:“杨师伯,若非是我任性,诸位师兄也不会为难了,所以便让我与伯约哥哥一起好了,免得打搅诸位师兄用功。”此言一出,众人皆觉讶异,纷纷望向沈秋霜。。
  沈秋霜料到众人必会大吃一惊,是以她早有准备,此际心中虽然慌乱,却也能不露声色,泰然自若,仿佛自己所说的话皆是为大家着想,并无私心一般。众人虽然惊讶,却并未多言,只有崔劼道:“这恐怕不太妥当吧?”崔劼与杨再兴皆对沈秋霜有意,只是经过山巅的一番争斗,杨再兴瞧出沈秋霜心属习伯约,似乎已打消了心中的妄念,而崔劼虽不知内情,却不愿沈秋霜与别的男子共处一室。
  崔劼身材壮硕,声若洪钟,话一出口自然引得众人扭头望向他。沈秋霜皱起了双眉,娇喝道:“我与伯约哥哥皆是朱雀坛的弟子,一起学那掌法有何不妥?你是何人,轮到你来多事!”虽然昨日杨青龙已为各人引见过了,但沈秋霜怎会将崔劼放在心上?连他姓甚名谁都未曾记住,只知是其他分坛的弟子。此刻见此人居然胆敢出言反对,沈秋霜自然恼怒。
  崔劼闻言一呆,面皮涨得通红,不知该说什么好。杨青龙急忙道:“好了,沈师侄,崔劼也是为你着想,你就莫要生气了!你想与谁一起学都由得你,可好?”他好言相劝,又答应了沈秋霜的要求,沈秋霜自然消了气,却兀自瞪了崔劼一眼方才点头。
  崔劼心中一酸,只觉肝肠寸断,直欲寻死。景克逸赶忙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安慰道:“崔师兄莫要难过,女儿家的心性就是如此,只要崔师兄日后再竭力讨好,必能得其欢心。”习伯约本也想上去劝慰两句,但想到沈秋霜恐怕会不快,只得作罢。杨再兴却望望沈秋霜,又望望杨青龙,似是若有所思。
  杨青龙既然发话了,众人再无异议,各自挑了一个房间,杨青龙最后叮嘱道:“往后的半年中,你们可专心在此修炼。若是谁看了图谱之后觉得毫无头绪,或是练了几个月始终没有进展,也可半途退出。”几人点点头,便进了各自的房间。
  习伯约与沈秋霜选了东厢靠里的房间,隔壁之人是杨再兴。这房间颇为宽敞,想来是为了练武方便,免得伸不开手脚。二人在房中坐下,沈秋霜见习伯约望着自己,似是有话要说,便道:“伯约哥哥,你放心吧,霜儿会乖乖在一旁坐着,不会打扰你练功的!”习伯约叹了口气,责问道:“霜儿,你适才为何对崔师兄发脾气?”沈秋霜撅起小嘴,嗔道:“谁叫他多管闲事的!”习伯约摇摇头,道:“崔师兄与隔壁那一位不同,他是个心思朴实之人,适才言语之中也并无恶意,你怎么可以恶语相向?待再见到崔师兄时,可要向他赔礼道歉。”沈秋霜点点头,心中却又将崔劼狠狠骂了一通。
  过不多时,便有一个总坛弟子来呈上了“幽冥神掌”的图谱。习伯约与沈秋霜并肩而坐,一齐翻开了图谱。只见开篇写道:“妾身国破家亡,落拓江湖,幸遇卫郎,得其传授武艺,而后精研数载,方才创出此掌法,习成者几可无敌于天下,务须承吾之志,杀尽李氏族人,兴复隋室。”
  二人读罢,相视一眼,沈秋霜道:“这人以‘妾身’自称,必是宫主无疑了,可是这个‘卫郎’却不知是谁?莫非是宫主的情郎?”习伯约摇摇头,道:“宫主不是一生皆未婚配吗?可未曾听说过她有情人。”沈秋霜微微一笑,道:“即便是未曾婚配,怎么就不能有爱慕之人了?”顿了顿,她忽然单手托腮,双目直勾勾地望着前方,轻声道:“想来那‘卫郎’定是如伯约哥哥一般,是个武功绝顶的少年俊杰!大隋覆灭后,宫主一人孤苦伶仃、无处容身,只得流落江湖,却遇上了‘卫郎’,二人皆被对方的风采所迷,一见倾心,‘卫郎’为了讨好宫主,便将自己的一身武艺倾囊相授。”说罢,她妙目一转,望向习伯约,问道:“怎么样,伯约哥哥,我的推测可合乎情理?”
  习伯约听了,对沈秋霜的奇思妙想也是甘拜下风,便放下图谱,摇头苦笑道:“霜儿妹妹真是见微知著,佩服佩服!”沈秋霜直笑得花枝乱颤,佯装得意道:“那是自然!”二人相视大笑。
  习伯约忽觉不对,问道:“既然宫主遇上了意中人,可为何到死都是孑然一身?”沈秋霜闻言,笑容倏然凝住,半晌才幽幽地道:“佳偶本天成,良缘由夙缔。或许二人有缘相见,无缘白首吧。”说罢,她轻叹一声,心中显是难过至极。
  习伯约心知自己勾起了她的心事,不由得暗骂自己糊涂,急忙劝解道:“霜儿,宫主或许是一心忙于复国大业,无暇顾及男女之情吧!”沈秋霜微微点头,叹道:“或许如此吧。”习伯约不愿她再胡思乱想,便重又捧起图谱,道:“好了,咱们赶紧往下看吧!”
  沈秋霜点点头,习伯约翻至第二页,只见其上写道:“卫郎所传武功之中,以‘烈阳掌’为最,可惜此掌法乃是以体内阳气为基,不宜女子修炼。吾尝引为憾事,后机缘巧合之下,反其道而行,竟有意外收获。”
  第二页的内容只写至此处,却足以令习伯约惊异万分,心道:“原来杨再兴所用的‘烈阳掌’是‘卫郎’传给宫主的!怪不得如此厉害!”想起与杨再兴对掌时自其掌上传来的灼热真气,习伯约依然是心有余悸,暗道:“杨再兴不是我的对手,只因他内力根基尚浅,若是换个成名高手,使出‘烈阳掌’与我对敌,我恐怕便要招架不住了!”
  虽然曾被神秀一掌打得重伤,但习伯约仍是颇为自负,自觉输给神秀只是因为对方年龄远超自己,多修炼了几十年罢了,待自己再苦练数载,必能一雪前耻。但此番见识到“烈阳掌”,他不禁暗叹:“哎!江湖之中藏龙卧虎,我还是小觑天下英雄了。”
  沈秋霜未曾与杨再兴交过手,是以不知“烈阳掌”的厉害,便笑道:“那姓杨的不就会‘烈阳掌’嘛,却也被伯约哥哥打得落花流水,莫不是宫主为了吹嘘自己的情郎,故意夸大其词?”习伯约摇摇头,沉声道:“霜儿,你错了,若是杨师兄的修为与我相差不多的话,他使出‘烈阳掌’,我怕是抵敌不住的!”沈秋霜一愣,心知习伯约没必要诓骗自己,只得吐吐舌头,道:“那……看来是我想错了。”习伯约道:“杨坛主是宫主的弟子,弟子的武功已是深不可测了,更何况是师父!”沈秋霜点点头,习伯约又想:“那‘卫郎’也必是个江湖奇人!”
  沈秋霜见习伯约神色郑重,知其已被图谱中的这几句话勾起了兴趣,便道:“伯约哥哥,快翻下一页看看吧。”习伯约依言翻至第三页。第三页及其后几页记载的便是“幽冥神掌”第一式——“孟冬寒至”的招式变化与运气之法。并且,“幽冥神掌”之所以有无穷的威力,图谱中业已写明了,便是因为大成之后,修习之人打出的每一掌皆带有阴寒内劲,中掌者经脉冻结,内息无法流通,满身功力无从发挥,自然只有束手待毙了。
  习伯约心中一震,忖道:“如此说来,宫主所言非虚啊!这‘幽冥神掌’果真是脱胎自‘烈阳掌’,只不过‘烈阳掌’打出的乃是灼热内劲,‘幽冥神掌’打出的则是阴寒内劲!”想起与杨再兴对掌之后经脉中的灼痛感,习伯约兀自心有余悸,但想到“幽冥神掌”威力与其相当,他又感兴奋莫名。
  沈秋霜见习伯约眉飞色舞,便问道:“伯约哥哥,这‘可真有娘与杨师伯说得那般厉害?”习伯约点点头,道:“那是自然!只是不知与杨再兴会的‘烈阳掌’哪个更厉害!”沈秋霜不假思索道:“自然是‘幽冥神掌’了!”她痴恋习伯约,更厌恶杨再兴,自然不愿杨再兴会的“烈阳掌”胜于习伯约将要习练的“幽冥神掌”。
  习伯约不知沈秋霜为何如此肯定,却也不及理会,当即便仔细钻研起了第一式的招式变化。待牢记于心后,他便将图谱交与沈秋霜,站起来走到房中的空旷之处,按照图谱中所绘的姿势,揣摩起来。沈秋霜则捧着图谱,在一旁静静观望。
  习伯约练武日久,兼且悟性极高,这招“孟冬寒至”的招式变化并不繁杂,习伯约模仿了几遍,便已大致掌握了。沈秋霜不时低头望向手中的图谱,见习伯约所打出的招势已与图谱上所绘无异,不禁暗暗叫好,心道:“娘都学不会的掌法,伯约哥哥这么快便学会一招,若论习武的天赋,当世恐怕无人能出其右了!”
  习伯约将第一式的招式变化完全掌握之后,倒是颇为得意,便催动真气,按照图谱中所载的方法导引真气,欲要习练运气之法。“幽冥神掌”的每一式皆要按照特定的路线运行真气,方能在出掌之时打出阴寒内劲。第一式“孟冬寒至”便是自丹田起,经“足阳明胃经”至“手阳明大肠经”,止于“手太阴肺经”,而后自掌心打出。
  习伯约便提聚真气,依法施为,却发觉打出的内劲与之前并无不同之处。他只以为是自己运行真气的路线有误,可再试了几遍,却依然未能成功,不禁大感奇怪。沈秋霜见习伯约忽然神色凝重,便问道:“怎么了,伯约哥哥,有什么不对吗?”习伯约道:“霜儿,你把图谱再给我瞧瞧。”
  沈秋霜依言将图谱交与习伯约,习伯约再次仔细看了一遍,发觉自己适才确是按照图谱中所载的经脉路线运行真气,未曾有误,不由得大为不解。沈秋霜见习伯约愣在当地,心知他必是遇到了绝大难题,不禁暗暗揪心。
  习伯约愣了半晌,忽然想起当年用“乾坤阴阳镜”修炼内功时,师父为自己拓宽经脉时的苦楚,不由得醒悟道:“是了!高明武学哪有那么容易便能练成的?自然需要费一番功夫、吃一番苦头的!”一念及此,他便不再耽搁,继续一遍遍反复习练起来。
  及至晚间,习伯约已将这第一式“孟冬寒至”翻来覆去练了百遍有余,招式早已熟练至极,但那股阴寒内劲却始终是不见踪影,即便是坚定如他,也不禁心生狐疑。
  沈秋霜本是站在一旁陪着,但时辰久了,她也站得累了,只得又坐回到凳上,此时早已托着香腮打起了瞌睡。习伯约见沈秋霜为了陪伴自己,已是如此疲惫,不禁大为感动,心疼之下便将其轻轻抱起,欲要将其放到榻上安睡。
  沈秋霜忽地惊醒,却发现自己被人拦腰抱起,不禁吓了一跳,便要挣扎喊叫。不过看到抱着自己的人乃是习伯约,她不禁呆住了,心儿砰砰直跳,羞得急忙闭上了眼,假装未曾醒过来。
  察觉到沈秋霜这一连串的变化,习伯约也知自己的举动被误会了,不由得摇头苦笑。望着沈秋霜满面羞红、朱唇微启的娇态,习伯约忽然回想起二人下崖之时那一吻的销魂滋味,只感血脉偾张,呼吸都粗重了起来,直欲俯身一亲芳泽。
  便在习伯约把持不住之际,忽然自隔壁房中传来一声怒吼,也不知是何事惹得杨再兴生出如此大火气。而这边厢,习、沈二人却被杨再兴这一声吼叫惊得冷静了下来。想到自己适才萌生的龌龊念头,习伯约不禁羞得面红耳赤,惭愧不已,赶忙深吸两口气,快步走到榻前,将沈秋霜轻轻放在榻上,而后毅然转回了身去。
  沈秋霜被放在榻上后浑身一颤,心中又羞又喜,已是紧张至极。可过了良久,却依然未有动静,沈秋霜不禁有些纳闷,偷偷张开眼望了望,见习伯约立在不远处纹丝不动,似是入定了一般,她如释重负之余,却又倍感失望。
  习伯约静立良久,待心情完全平复下来后,便为沈秋霜盖上了被子,嵩山绝顶入夜之后还是十分寒冷的。而后习伯约盘膝坐在地上,打算打坐一夜,修炼内功。沈秋霜睡在房中唯一的榻上,他又怎么敢躺上去?
  被子盖在身上,沈秋霜感到浑身暖洋洋的,心中不由得泛满了甜蜜,只觉自己的一片痴心没有白费!望着习伯约的背影,她不禁怔怔出神。
  第二日一早,习伯约收功站起,见沈秋霜依然在躺在榻上沉睡,便打开房门来到了院中。院中无人,习伯约负手而立,仰头望天,陷入了沉思。昨日他锲而不舍,将“幽冥神掌”的第一式练了百余遍,无论是招式变化还是真气运行,皆是完全按照图谱中所写的施为,却依然是未能练成,自然是颇为不解。
  他此前便有些怀疑“幽冥神掌”乃是宫主编出来哄骗人的,如今疑心更甚,但转念一想,又觉不合情理:“宫主身怀‘烈阳掌’这等绝技,争霸江湖已是绰绰有余了,她无需如此故弄玄虚啊!若是为了博取虚名,她公然对抗朝廷,恐怕已是名重天下了吧,同样不用如此画蛇添足!”
  便在习伯约苦苦思索之际,杨再兴也打开房门,来到了院中。他来到习伯约身旁,问候道:“习师弟,昨日休息的可好?”习伯约被打断思绪,转过身来道:“有劳师兄挂怀,倒是睡得安稳。”杨再兴闻言,嘴角微微抽动,笑问道:“看来师弟心情大好啊,莫非是习练掌法已有进展?”习伯约摇头苦笑,道:“不瞒师兄,昨日我练了一整日,却是未有寸进,真是惭愧啊!”杨再兴劝慰道:“这掌法多年来一直无人练成,定然是十分难学的,师弟也不必在意。”他好言安慰,好似与习伯约是至交好友,感情深厚一般,旁人见了,绝难想到昨日他还欲置习伯约于死地。
  习伯约微微一笑,也问道:“不知师兄练得如何了?”杨再兴不住苦笑,道:“我与师弟可不同,我是个愚鲁之人,资质欠佳,本就没有妄想能学会什么高深武功,来此也不过是因为父亲之命不得不从罢了。”习伯约点点头,未再说话。
  又过半晌,景克逸与崔劼也从房中走了出来。景克逸与习、杨二人打过招呼,便询问二人进境如何了。崔劼则是张望了一番,见沈秋霜不在院中,便有些闷闷不乐,待三人说话的间隙,他插口道:“习师弟,沈师妹为何闷在房中,不出来走走?”
  习伯约摇头道:“适才师妹依然熟睡未醒,我也没有打搅她。”此言一出,三人皆是一颤,崔劼立时面色一变,杨再兴也是笑容尽敛。习伯约心知他们误会了,正欲解释,却传来了脚步声,杨青龙领着几个弟子快步走来,习伯约等人赶忙行礼问好。
  杨青龙走到四人身前,道:“你们几个恐怕已经饿了吧?我已命人带来了早饭。”四人点点头,杨青龙又道:“不知你们适才在聊什么?”习伯约答道:“我正在与三位师兄探讨习练掌法的心得!”杨青龙“哦”了一声,问道:“不知你们练得如何啊?”四人皆道并无寸进。
  杨青龙听罢,略显失望,叹道:“这几十年来,已有不少弟子来到总坛修炼‘幽冥神掌’,却无一人练成,所以你们也不必介怀。”习伯约便借机问道:“杨长老,我昨日仔细揣摩,发觉这套掌法确实是高深莫测,若是练成之后使将出来,必能有无穷威力,不知当年杨长老可曾有幸得见宫主大人用这套掌法对敌?”杨青龙闻言,摇摇头道:“自我记事起,师父便很少与人动手了。”顿了顿,他又道:“即便是与人动手,以师父的武功修为,除去江湖之中几个顶尖高手,她也无需使出全力,自然也不曾使出过‘幽冥神掌’。”
  习伯约听罢,叹道:“如此说来,还真是令人遗憾啊!”杨青龙也道:“不瞒师侄,此事乃是我生平一大憾事!”习伯约点点头,更加坚信了适才所想。
  杨青龙命四人先用早饭,四人便各自回了屋。只因房中有沈秋霜在,那端着饭菜的弟子不敢贸然而入,只得站在门前等候。习伯约见状,便接了过来,命那弟子下去了。
  适才院中的说话声早已将沈秋霜惊醒,待习伯约进来时,沈秋霜已自榻上坐起,正自揉着朦胧的睡眼。习伯约笑道:“霜儿,饿了吧?快来吃饭吧。”沈秋霜点点头,却发现自己发髻凌乱,不禁惊呼一声,赶忙下榻跑到梳妆台前梳理起了头发。
  习伯约见状,微微一笑,便将饭菜放在桌上等候。沈秋霜将头发梳理好,忽然想道:“昨夜我与伯约哥哥虽然并未有何越礼之事,但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终究是不妥,反正我也不想学那劳什子的掌法,不若今日就离开吧,回去找吹絮她们。”
  习伯约见沈秋霜忽然面色羞红,却是误会了,只以为沈秋霜无人服侍之下连头发都梳理不好了。他欲要取笑两句,却又恐沈秋霜难为情,只得暗自偷笑。
  沈秋霜梳洗已毕,问道:“伯约哥哥,那掌法练得如何了?”此事才是她最关心的。习伯约答道:“虽然苦练了一日,却是无甚眉目,想来还需潜心钻研。”沈秋霜无甚心机,习伯约可不敢将心中所想告知于她,若是传到杨青龙耳中,必会惹出是非。沈秋霜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么霜儿便不在此处打扰伯约哥哥练功了,还是回到吹絮她们身边吧,待伯约哥哥练成了功夫,咱们再一同回扬州。”习伯约也觉如此更为妥当,便点头答应。
  二人吃过早饭,习伯约将图谱从头到尾仔细读了一遍,发觉“幽冥神掌”总共一十六式,除去第一式外,其余十五式的招式变化也堪称精妙,他便改变主意,继续习练起了“幽冥神掌”的第二式“风雪交加”。虽然打不出那股阴寒内劲令这套掌法的威力大打折扣,但凭借着精妙的招式,对敌之时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沈秋霜又陪了习伯约一日,晚饭时便随同来送饭的弟子走了。此后,习伯约便安心在房中习武。过了数日,院中忽然传来崔劼的吼叫声。原来,崔劼性子最为不耐,为人又愚笨,练了几日却无头绪后便大发雷霆,欲要离去。杨青龙根本未加阻拦,崔劼便走了。
  此时,习伯约已练到了第四式,可依然未能打出那股阴寒内劲,他却也没有在意。而后过了一月,杨再兴终也未再坚持,黯然放弃。又过一月,景克逸也不愿在此白费光阴,告辞而去。
  如此一来,这院中便只剩下习伯约一人了。杨青龙不禁对习伯约另眼相看,有时甚至亲自为习伯约端来饭菜,询问他的进境如何。
  “幽冥神掌”的后四式颇为繁复,习伯约只能凭借图谱独自领悟,进境自然慢了,直用了一个月,方才练成。此时,距他开始习练“幽冥神掌”,已过去了三个月。
热门推荐
飞剑问道 无疆 我是仙凡 一念永恒 天影 六迹之万宗朝天录 飞剑问道 无疆 我是仙凡 一念永恒 天影 六迹之万宗朝天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