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殷泉

　　承平七年，五月初九，这也是陈刑一行人来到这个位面的第五天。
　　未初。
　　陵奉城中靖平侯府。
　　一个衣着华贵、气质沉稳的青年男子，领着一名态度恭顺的戎装护卫，正在府中的小道上走着。
　　“……还有胡将军，前几日得了一把宝刀，爱不释手，今晨又上帖说想邀您一同鉴赏一番。”
　　“他们是闲着没事儿干了吗？”
　　殷泉皱了皱眉：“刀可是军器局新出的？”
　　“这倒不是，军器局还专门借去那把宝刀研究了半天，却发现锻造手法、材质都与他们完全不同，闻所未闻，兴许是境外流传过来的。”护卫回答道。
　　“那他又是从何处得到的？”
　　“在一个城外营的小兵手上买的，据说是家里祖上传下来的。”
　　“城外营？身份没问题吗？”
　　“说是锦鞍逃出来的农户，但昨日叫人飞马去二营查了，实则是从荥关哪儿逃出来的难民，身份还是入城前才上的册。”
　　“又是荥关难民！？城外那几个家伙是把我当傻子糊弄吗？”殷泉脚步一顿，面色难看。
　　“姚相前几日才过去，追查起来又该说我治军不严！
　　你待会儿传话下去，让他们迅速整合好手底下的全部人马，不允许再出现没有户籍、不入册的难民逃犯，身份核实务必全部到位！五天之内，要么我见到结果，要么我见到他们的脑袋！
　　对了，还有那个卖刀户，也再仔细查一遍，别出了什么岔子。”
　　“是！”
　　“朝中可又有什么消息传来？”
　　“依旧是老生常谈，希望您能尽快出兵。近些日子随着反军活动愈加频繁，上折子弹劾的人又多了些。”
　　“无需理会。”
　　二人说着说着，便一路走到了书房，殷泉平日批阅公文办公就在此处，门口还守了两个执勤的伏南军。
　　殷泉冲着他们点了点头，便推门而入。
　　但下一秒，他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方才可有人来过此地？”
　　两个护卫一头雾水，对视了一眼连连摇头：“绝对没有！”
　　“你们都是怎么做的事！？查，立刻给我查！”
　　殷泉看着书桌上莫名其妙多出来的木质匣子，怒喝：
　　“封锁侯府，一刻钟之内，所有人召集起来；从我午时出去之后，凡是接近过书房的人，核实身份挨个问话，未经允许擅自离府者，斩！”
　　“是！”三人顿时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浑身一震，拱手喝道。
　　而与此同时，距离侯府不到两里地的一家客栈外。
　　陈刑一身伏南军中统一的戎服，趁人不注意，迅速地攀上了二楼，从一个打开着的窗口翻了进去。
　　范舟白广财二人正在其中焦急地等待。
　　“怎么样？”
　　“成了。”
　　陈刑自信地笑道：“我办事儿，你们放心。”
　　原来，他们一行人昨日正式在伏南军中入职后，陈刑又特地花了数十两银子，找人打通了关系，将他们分配到了靖平侯府中。
　　虽然只是几个最底层巡视的小兵，各自也只负责一小块区域，但摸清侯府地形，对于他们的专业水准来说还是很容易的。
　　更何况，今日还有被他们完全忽悠瘸了的许平生，仍然以伏南军的身份留在侯府中做内应，关键时刻给他打掩护。
　　“说起来，咱们几个昨天才被分配进去，今天就找借口不干了，也挺可疑的，会不会就被他们顺着查过来了？”白广财有些担心。
　　“放心，他们不会有时间查过来的。
　　那个殷侯的书房，我也简单地搜查了一遍，不管是奏折书信还是史册上，关于王伏虎的记载都很正常，没有什么他是先朝遗孤的说法，并且他们对于其造反的原因，也一直疑惑不解。
　　匣子里面的资料想必会掀起轩然大波，下一步，就看这位殷侯，如何选择了……”
　　半个时辰后。
　　侯府的书房，殷泉正愣愣地坐在书桌后方，手里拿着一张字条，表情无比复杂。
　　他方才已经将匣子中的信纸全部看了几遍，先是觉得荒谬不敢置信，越看疑惑越多，却又无力辩驳，整个人都处于莫大的震惊当中，怀疑着人生。
　　另外则还有一件，就是在那些信纸的最后附着的、也是他手上现在正拿着的一张字条，上面用潦草的字迹写了一行大字：
　　“见面礼。今夜戌时，忠义将军府。”
　　意思倒是很明显，但是去不去、又该怎么去，或许都将意味着截然不同的结局。
　　“报——！”
　　随着一声长喝，先前吩咐下去办事的护卫疾步跑来，单膝跪在了堂下。
　　“说。”殷泉瞟了他一眼，将纸条压在一旁的镇纸下。
　　“属下已经严查了府中今日执勤的所有婢子护卫，身份都并无问题，不会被贼人混入。也没有任何人单独行动靠近过书房、或发现有贼人闯入的迹象……”
　　“行了，此事暂且放到一边，将人都记录下来即可。”殷泉挥手打断了护卫的汇报，轻叹一声。
　　“传我令下去……”
　　“……”
　　时间已经是到了戌时。
　　天色方才也完全暗了下去。
　　以忠义将军府为圆心，往外辐射十里范围内的全部区域，都明里暗里布满了严阵以待的伏南军兵卒，街上也没什么行人，显得无比静谧空旷。
　　殷泉全副武装，身后跟着一队手持火把、二十余人的精锐亲卫，已经来到了忠义将军府的大门前。
　　他看到这座破败的府邸，眼中流露出追忆的神色，旋即又摆了摆手，示意其余人留下，自己只带了五名精锐迈入门中。
　　府中仍然是一片破败，一路走着，只有他们自己的脚步声回响在耳边，衬着夜色显得十分阴森。
　　一名护卫走在最前方开路，一行人来到了将军府的大堂。
　　大门是闭着的，但隐约透出来里面的火光、以及交谈说话的声音。
　　殷泉后退了一步，示意那护卫推门进去。
　　并没有什么危险，烛灯几步一燃，虽说不上灯火通明，但大堂中的每一个角落都照得清清楚楚。
　　前方摆着数把交椅，主位上现在正坐着一人，满头利落的短发、一身奇特的服装，面容俊朗气宇不凡，门被推开的时候正好抬头望了过来，扫了一眼殷泉身后迅速将弩箭都对准他们、如临大敌的几人，表情似笑非笑。
　　“初次见面，殷侯便准备将兵刃对着你未来的盟友么？”
　　殷泉见堂内除了他，也就还只有一个身形偏瘦桃花眼的青年坐在下首，也稍稍松了口气，目光却是更冷：
　　“你们究竟是何人？”
　　“不是何人，我们不过是几个来自异世界的穷苦商人罢了，想要与殷侯做个交易。”
　　“呵，你们凭什么与我做交易？”
　　“凭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