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上 求救

　　齐鸠费力的睁开眼睛。
　　身上没有一处不痛，脑袋里也嗡嗡作响。粘稠的液体从他头顶流下，他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血的味道，车载音响仍在断断续续的播放摇滚乐。
　　他妈的发生了什么？左胳膊似乎不能动了，齐鸠尝试着挪动身子，还未能动一下便疼的失声惨叫。身子左侧已被血浸湿，似乎是细长的钢管从左肩扎入了身体。果然是钢筋，齐鸠看清楚了，还有更多相同的钢筋插入了车子，足有手指那么粗。幸好扎入他身体的这根刚筋不是很长，只差几厘米心脏就会被扎穿。
　　齐鸠喘着粗气，明白压在自己身上的重物是什么了。
　　“妈…妈…妈妈……”齐鸠轻声的叫着，用右手拍打着母亲的后背，就像他小时候咳嗽时母亲为他做的一样，然而母亲没有回应他温柔的呼唤，“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齐鸠的声音几近疯狂，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使得他自己咳嗽起来，眼泪夺眶而出。她的身体似乎扭曲了，张开双臂像是要抱住齐鸠一样。
　　他费力的把右手抽出来，尽量慢的将母亲翻动，让她的脸朝向齐鸠。
　　血液从女人的额头上流出，染红了那张精巧的脸，她两眼祥和的闭着，仿佛仍在甜美的睡梦中。齐鸠的手颤抖着向母亲的鼻子探去，心里祈祷着他最害怕的事情不要发生。
　　一阵微弱的风，吹得他沾血的手发凉。是呼吸！齐鸠又惊又喜，妈妈还活着！
　　齐鸠拍了拍妈妈的脸，急切的叫着，“妈，醒醒，妈妈，妈妈…..”
　　他死死的盯着母亲的双眼，渴望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再次睁开。然而仿佛一个世纪过去了，这该死的双眼皮就是不肯动一下。他疑惑的拍着女人的脸，手再次伸到了她的鼻子下面。
　　那阵微弱的风消失了。殷红的血从她的鼻孔里缓缓流出。
　　齐鸠的心如同沉入冰海，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少年的牙齿紧紧的咬合着，呜咽声从他喉咙里传出。不可能……不可能！怎么能发生这种事？怎么能发生这种事！？
　　“爸！爸！我们….我们得赶紧……送……送妈妈去……医院……”胸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喷薄而出，使得齐鸠连说话都觉得费劲。
　　没有回应。
　　“……爸？”齐鸠歪着头向前座看去，眼前的景象如同地狱。男人头靠在方向盘上，身体无力的右倾，十余根钢筋将其完全贯穿，深色的血液顺着钢筋的末端慢慢的滴下。齐鸠仅仅是看了一眼便闭上了眼睛，他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悲伤、愤怒、恐惧……它们在他身体里流窜，似乎要将他吞噬。不……齐鸠深深吸了一口气，尽可能的让自己平复下来，妈妈也许还有救，但必须抓紧时间，继续被困在车里只会更糟，得想办法求救！
　　齐鸠睁开眼，发现耳机线就在手边。他有些用力的将母亲推开，以便他能够活动。抱歉了妈妈，可是我必须得出去。
　　耳机线一直延伸到前座下面，齐鸠感受到了，那里有亮光，自己的手机应该还能运作。
　　他慢慢的拉动，弯弯曲曲的耳机线逐渐变得笔直。
　　“卧槽，求求你……”齐鸠稍稍加了一点力，然而手机似乎被卡的很死，并没有被拽出来。
　　第一次尝试的失败让他相当焦躁，他不知道他们还有多少时间，这里离市中心少说也有三四十公里，而最近的医院能有多近也尚未可知。
　　齐鸠再次尝试，这次力度又稍稍加大了一些。“他妈的，给老子出来…….”
　　一声清晰的摩擦音，他知道这是耳机插头与手机分离的声音。
　　“shit！”他大吼一声，将那无用的线条用力的扔向空气。
　　他的双眼快速的左右转动，尝试在车里寻找某样能帮上忙的东西。爸爸的手机从聚餐结束后就没电了，不能指望，妈妈的手机似乎也掉落到了座位底下。
　　“我可去你妈的吧，”齐鸠恶狠狠的咒骂着，向左边望去。车窗被刚筋戳的粉碎，但除此之外，车门几乎还算完好。他尝试着打开车门，很轻松便打开了，但由于钢筋将车门与车子连在了一起，他只能打开一条小缝。还好齐鸠的身材比较消瘦，穿过这条缝隙应该是没问题的。
　　现在只要……他闭上眼睛，缓慢的呼吸着，随后发出了雄狮般的低吼。“啊啊啊啊啊啊啊！！”
　　齐鸠的手指扣着靠座上的凹痕，拼命的让自己向右挪动，扎入他身子的钢筋慢慢的与他分离，伤口处血流不止。
　　少年忍着剧痛，再次猛的用力，彻底摆脱了这根长矛般的钢筋。他按住伤口，又猛的踢向车门，缝隙变的更大了一点，同时他的脚趾也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
　　齐鸠低声说着脏话，身体蜷成一团，从缝隙中钻了出来。
　　冷风吹拂着沾满血迹的衣服，使他瑟瑟发抖。就好像刚洗完澡就出去裸奔一样，但寒冷并不能减少疼痛。
　　“救命啊！”他扯着嗓子对着天空喊，“救命！”
　　他环顾着四周，这里不是繁华热闹的商业街，这里只是一片荒凉的旧城区，除了白天会有人来打理一下老店铺以外，几乎不会有什么人。
　　“卧槽你妈的救命啊！”他冲着交通岗前测速的摄像头怒吼着，“救命啊！要死人了！”
　　“救…….咳…..咳咳……”没说完他就又开始咳嗽起来，那根钢筋不知伤到了他的哪里，仅仅是这样他便失去了力气。
　　齐鸠左腿一软，半跪在地上。他这才发现是什么把他们撞进了深渊。
　　是一辆大型的轿运车。骨架式双桥双胎，装载着近十辆新的轿车。。
　　这辆庞然大物没有开车灯，似乎早在之前就损坏了。爸爸车里放着摇滚乐，怪不得没有注意到。齐鸠急促的呼吸着，重新站了起来。可是这辆大车开的也太快了吧？而且这条路上没有其他货车，很明显这不是物流路线，这个糙淡的司机在搞什么？
　　“救命！救——？！”齐鸠被人从背后使劲的抱住了，一只大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冷静，小子……”